去見他,他是誰?


    除去朝青秋之外,還能是誰。


    聽著這句話,枯槁老人一怔,差點被噎著。


    他看向朝風塵,說道:“你不多看看了?”


    朝風塵忽然笑了起來,“不見得一定會和他一起走,這再這麽下去,怎麽看起來都不太好,所以我去見見他,問清楚不就得了。”


    是的,有些時候,開口相問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可以省去很多功夫。


    枯槁老人咽下一口糕點,低聲問道:“那朝先生不怕?”


    朝風塵說道:“不怕。”


    有些人很擅長把天聊死,朝風塵以前不是這樣的人,但現在是了。


    他拍了拍枯槁老人的肩膀,然後便踏上了腳下的劍。


    禦劍而起,這一次不帶枯槁老人。


    朝青秋在哪裏,這件事情,恐怕天底下很多人都不知道,但是朝風塵怎麽能不知道?


    禦劍穿過雲海,聽著風聲在耳畔呼嘯,朝風塵很快便從永寧國來到了北海。


    要找到不願意藏著的朝青秋,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當他們再次相遇的時候。


    朝青秋正坐在一條船上釣魚。


    在海上釣魚,有些愜意。


    朝風塵卻是皺了皺眉頭。


    朝青秋怎麽會釣魚。


    這位這輩子隻做一件事,那就是練劍的朝青秋,怎麽可能會在海上釣魚。


    換句話來說,要是朝青秋真的開始釣魚了,那就是說朝青秋真的要有些變化了。


    落到船頭,朝風塵看著朝青秋,沒有說話。


    他撿起船上的另外一根魚竿,穿上魚餌,隨意丟進水裏,就坐在他身旁。


    朝青秋笑了笑。


    朝風塵問道:“是真的要走了?”


    朝青秋點點頭。


    人間已倦,徒留無用。


    朝風塵說道:“我呢?”


    這才是真的開門見山,直白不已。


    朝青秋說道:“你與我不同,你是你,我是我。”


    朝風塵聽著這話,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難不成你不是走的柳巷的路?”


    這是朝風塵這些年來對於自己來曆的推斷,不管朝青秋把他放出來是為了什麽,但手段應當都是和那位劍仙柳巷一樣的,兩兩滄海,再合二為一,然後便能登臨滄海之上。


    這就是當年柳巷的路,雖說最後柳巷沒有能成功,但也不是因為這條路有什麽問題。


    隻是因為很多外在的因素。


    朝青秋忽然很古怪的看著朝風塵,沒有說話,但眼裏的情緒,朝風塵讀得出來。


    是有些意外。


    朝風塵忽然想起一件事。


    柳巷因為想找到那條成仙的路,所以化成兩人,最後一人雖然還在滄海之中,但戰力大跌,最後死在了劍山之上。


    可朝青秋要是和柳巷一般,也是如此,那就是說朝青秋也要落下境界,可是這些年來,朝青秋動輒劍開天幕,讓聖人都自感不敵,哪裏又是像是柳巷那般,如此疲軟。


    如此說來,朝青秋不是和柳巷走的同一條路。


    那朝青秋到底是怎麽做的?


    朝風塵有些疑問。


    “自當初一縷劍氣離體開始,我們便是兩個人了。”


    朝青秋很是平靜的陳述著這個事實。


    “所以我即便死了,你也不會受到半點影響,而且我從來都沒想過要走柳巷的路,我朝青秋何必要走前人的路。”


    朝風塵想著你的那柄劍都叫古道,你還不能說明自己的心意嗎?


    朝青秋說道:“你做了我想做的事情,但那還是你自己想著去做的,其實不是我的意誌,我們不是一樣的人,我要離開人間之後,這裏應該會亂不太起來,實際上我要是不走,劍士的後路會好很多,隻是我覺得待夠了,我有些自私。”


    朝風塵接過話去,說道:“但是沒有人敢說什麽。”


    朝青秋已經為這個世間的劍士做了很多了。


    多到再沒有人敢說什麽了。


    “有劍士想我死。”


    朝青秋看著海麵,平靜的說著話。


    他總會有倦的理由,但很多是旁人知道的,很多是旁人不知道的。


    不知道的,他也不能去說,隻能告訴朝風塵就是了。


    朝風塵看著朝青秋,平靜道:“你還有什麽非走不可的理由?”


    朝青秋看著朝風塵說道:“有啊。”


    他看著朝風塵說道:“氣運。”


    然後便閉上了嘴巴,朝風塵一怔,氣運?


    這種東西其實說起來,就不容易說得清楚。


    就好像是命運一樣。


    朝青秋看著海麵,平靜道:“我知道,這是一個大世,但是劍道氣運現在全部聚在我一個人身上,這不是什麽好事。”


    “所以你是在讓路。”


    朝風塵總算是明白了什麽。


    朝青秋搖著頭,平靜道:“不是,是我倦了。”


    朝青秋不願意承認這件事,朝風塵也不過分深究。


    他把魚竿往旁邊一扔,然後便仰天倒去。


    他不說話了。


    朝青秋看著白雲,說道:“白知寒看好李扶搖,你也看好李扶搖,甚至我也有些看好他,許寂當年其實也更看好他吧,隻是許寂更愛護他,不願意他擔起擔子來,你呢,怎麽想?”


    朝風塵說道:“我覺得他不似你,你從練劍開始便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麽,而他不知道,他這一路走來,似乎全是順勢而為,隻是有這麽多人幫他,替他開了路,他怎麽可能會不知道自己的擔子有多重?”


    朝青秋笑道:“我寧願他不知道。”


    朝風塵問道:“怎麽說?”


    “不知道才是他自己的劍道,要是為了這個所謂的擔子來練劍,即便以後走到滄海裏了,我也不覺得他能有更高的作為。”


    朝青秋說道:“我這輩子見過許多劍士,比他有資質的劍士多了去了,可是我從未在旁人身上看到像是他那樣的光。”


    朝風塵想起很久之前第一次見到那個年輕人,想著他的確是有些不同。


    那是個特別的少年。


    朝青秋感慨道:“當初在北海青天君問我是否要教他一劍,我說劍道不同,也就是這個道理。”


    朝風塵笑了笑,提起李扶搖,倒是真的很讓人開心。


    “隻是現在不知道他能不能活著出來了。”


    朝青秋一提魚竿,淡然說道:“胡蕭進去殺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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