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太醫們醫術高超,幸虧是任姑姑發現了暈倒的萬貞兒,忙著叫人把她扶進去了,晚上到底是驚動了太後。方嬤嬤拿著腰牌叫人把太醫請來。因為萬貞兒是管著太後茶房的人,她病了不要緊,若是傳染給誰了,怎麽辦呢?


    太醫很快的拎著藥箱子來了你,隔著帳子診脈,問了病情。很快的太醫臉上神色有些古怪起來了:“還請把今天吃的點心拿來,卑職要驗看驗看。別是點心變質了。”一邊的任姑姑和方嬤嬤聽著立刻是沉下臉,那個點心是新做的,太後吃著好賞賜給了不少人,就連著懷孕的周選侍也得了!若是她也是和萬貞兒一樣拉肚子,豈不是要出大事了。任姑姑著急的說:“太醫,如今天氣冷了,點心也是今天早上新做的,哪裏會壞了。太後賞賜了――”沒等著說完,方嬤嬤已經把點心拿來了。


    太醫接過來仔細的聞聞,有掰下來一點嚐嚐,太醫問了點心用了什麽材料,萬貞兒一一的說了是按著茯苓山藥和蓮子加上糯米粉做成的外皮,裏麵是枸杞紅棗和豆沙的。配料不過是桂花糖什麽的。都是上好的原材料。太醫狐疑的說:“姑娘除了這個點心還吃了什麽呢?”


    萬貞兒虛弱的在帳子裏說:“奴婢早上起來就忙著做點心,早飯隻是對邊吃了一點麵條。麵條是跟著大家一起吃的,也沒什麽。後來太後叫奴婢去給周選侍送這個點心。和她坐下來說話吃了一塊,回宮之後便是覺得身上不好,肚子漲漲的,也沒吃飯隻是餓著。”太醫沉吟一下,心裏忽然一緊張。看著太醫的臉色有些晦暗不明,方嬤嬤悄悄地叫一個小內侍,低聲的囑咐幾句,小內侍忙著跑了。


    見著太醫正在發怔,方嬤嬤上前道:“還請先生用藥。這個丫頭一向是做事穩重的,可能是這幾天她累了,太醫再診脈,看看如何給丫頭調養調養身體。”太醫猛的回過神,趕緊收攝了心神,對著帳子道:“還請姑娘把手再伸出來,學生還要在講究下脈息。”


    那個太醫半閉著眼睛,診了好半天的脈。整個屋子裏的空氣都凝固住了,屋外的風聲和屋簷下的鈴聲傳入耳朵,更顯得屋子裏空氣安靜的駭人。半晌太醫才斟酌著往外蹦字:“想必是姑娘誤食了泄瀉的東西,開個方子修養幾天就好了。這幾天不要吃太油膩的,隻喝幾天米湯就是了。”說著太醫開方子要告辭了。


    沒等著任姑姑說話,方嬤嬤已經帶著太醫走了。掀開帳子看著一臉憔悴的萬貞兒,任姑姑長長地歎息一聲,摸摸她的額頭:“你這個丫頭真是有些造化的。這件事明天太後若是問起來,你就說自己嘴饞了,吃了生冷的東西剩下的什麽也不別說。”


    萬貞兒一下子明白了,她忙著點點頭:“多謝姑姑提醒,那邊沒事麽?那個點心――”萬貞兒說指指乾清宮的方向,惹得任姑姑慌得要堵上她的嘴:“小祖宗,這一會你一個好人都躺在床上了,那邊要是出事了,早就吵嚷起來了。”


    聽著乾清宮那邊無事 ,萬貞兒總算是能安心的睡覺了。其實後來想想,那個點心裏麵被摻進去的就是巴豆粉一類的東西。萬貞兒吃了加料的點心不過是減肥成功,有些圓潤的臉一下子成了瓜子臉了,下巴尖的和錐子似地,看著鏡子裏麵的自己,萬貞兒覺得自己簡直就是葫蘆娃裏麵的蛇精。隻是誰個年頭審美更喜歡鵝蛋臉的美人。她這副樣子被不過被大家嘲笑幾天,太後見著也是拿著絹子掩嘴而笑:“這個丫頭可憐見的,誰叫你嘴饞呢。方嬤嬤和哀家說你貪吃了生冷的東西。現在天氣冷了,還這樣淘氣的嗯。可憐見的,賞給她些好東西補養補養吧。”萬貞兒配合的福身謝了太後的賞賜。


    一場風波似乎就煙消雲散了。太後也沒追究誰的責任,隻是等著萬貞兒再去乾清宮看周小紅的時候,發現她身邊的伺候的人都換了,一屋子的人正忙著收拾東西呢。看樣子是真的大換血了,那就是說那件事真的有人在幕後搗鬼了。為什麽受傷的總是我!見著萬貞兒來了,周小紅一臉的笑意對著身邊的人說:“你們先出去,我和萬妹妹有些話要說的。”一屋子的人立刻是安靜的撤出去,把安靜的屋子留給了萬貞兒和周小紅。和上次來看她的情景真是天差地別的,看起來周小紅也成長了不少了。


    她再也不是那個剛剛走上寵妃之路,束手束腳的周選侍了。“多謝你上次察覺了,若不是你發現了他們的黑心腸,我現在也不知道怎麽樣呢。你臉上氣色不好,也該多歇息。我叫人送去的東西你都收到了?”周小紅拉著她坐下來,雖然她的肚子還不明顯,可會死一張臉上帶著些慵懶,很有點孕婦的感覺了。


    “沒什麽要緊的,我身體不錯,那個裏麵是巴豆粉一類的東西,也不會要命的。”萬貞兒拍拍周小紅的手安慰她,省的孕婦太激動了,動了胎氣。沒想到在病著的時候周小紅送來好些東西,這點叫萬貞兒有些意外,沒想到周小紅還是有點良心的人,若是換上個自私自利的,生怕自己染上一點病氣,巴不得和萬貞兒撇清關係呢。誰管你是為了什麽,我的肚子才是最要緊的。倒是周小紅性格直爽沒那些壞心眼子。


    “可是那就是想要要我的命,一般人都扛不住,何況是我呢。我隻是不甘心罷了。太後和皇上的意思叫我搬出去,現在承乾宮空著,叫我先住過去。以後我們倒是能經常走動了。你的身體以前看著不錯,沒想到瘦成這個樣子。若是你有什麽病根落下來,可不是成了我的罪過了。”看著萬貞兒錐子臉,周小紅眼圈都要紅了。


    “別哭了,我身上好著呢。我以前管不住自己的嘴,現在好了,把身上的肉給減下來,你本該是祝賀我的,怎麽哭上了。你身邊的嬤嬤似乎換了,是誰動了手腳可是有什麽風聲麽?以後你也該小心些,身邊最要緊的是要有些靠得住的人。”要知道在現代,一張錐子臉是要花費大價錢到泡菜國挨刀子才能整出來的,怎麽到了這裏就成可憐的娃的標誌了。審美差異害死人啊,若是以前她這會都要被朋友們圍著逼著她把減肥的秘方交出來了。


    周小紅抹抹眼淚,有些不甘心的說:“還能有誰,一定是順娘那邊搗鬼的。把你手上籃子接走的丫頭是以前伺候她的,事後那個丫頭忽然不見了,我問了嬤嬤們,她們隻說是那個丫頭笨手笨腳的,打碎了東西惹得皇上生氣給攆出去了。我自己想了半天,那個丫頭一向是鬼鬼祟祟的,我不止一次見著順娘悄悄地和她嘀咕些什麽。也不過是她是太後身邊出來的,傷了太後的麵子不好罷了。如今太皇太後越發不好了,我還能說什麽呢?”


    周小紅的語氣裏麵帶著濃濃的不甘心,她是太皇太後身邊出來的人,萬順娘是太後那裏過來的,現在周小紅肚子揣著包子,朱祁鎮隻能過來說話也不能留下來過夜,倒是順娘得意起來。要說是這件事是順娘指使的,萬貞兒也不是特別奇怪。在深宮裏麵的人都是一張假麵示人,誰能肯定這位一向標榜自己端莊大方的萬順娘也是個孕婦殺手,麝香愛好者呢?


    “你心裏清楚就是了,到底太皇太後是上年紀了,誰知道那一天――你對我一向真心實意的,我才和你說呢。你雖然心裏生氣可是不好在麵子上做出來,太皇太後她老人家你比我清楚,這個宮裏有什麽事情能滿過她的。太皇太後經曆了多少事情,你肚子裏的是她的重孫子,她豈能是不管的。就是太後斷沒有為了外人不管自己親孫子的。眼看著皇後就要進宮了,事情鬧大的誰也不好看。你是做了娘了,對著孩子比誰都上心。太後和皇上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顧及。你還是好好地養身子,太後和皇上心裏清楚也不會委屈你的。”萬貞兒拍拍周小紅的手,示意她不要把不高興帶出來。


    太皇太後的精神短的厲害,太醫每次給太皇太後請脈之後總是一言不發,等著太皇太後問起來,太醫們都是拿著氣血虧虛的話搪塞一番。其實宮裏的人都明白太皇太後的日子不多了,她在等著皇帝大婚。


    周小紅總是覺得自己沒了靠山了,一定是太後偏袒了萬順娘,其實在萬貞兒看來,未必是太後偏袒著誰,實在是沒抓住把柄。而且現在宮裏的事情很多,皇帝大婚的日子就在眼前,太皇太後那邊還要悄悄地預備著身後事的東西。而且周小紅並沒事,因此隻能不了了之了。


    “我的話你仔細想想,上麵兩重婆婆都是長輩,做晚輩的總是要擔待些。你好生的養著,你去承乾宮是太後的意思,生出來個皇子才是正事。她們那起子小人,叫她們眼熱去。且不要因小失大,沒得失了自己身份。”萬貞兒看著周小紅的臉色,暗想著若是放在一般人家,兒媳婦懷孕了都是捧著的。可憐的周小紅卻好像是開始了大冒險,真是叫人同情啊。


    “多謝你開解我,這幾天我總是不有自主的想這些煩心事,越想越心煩,多虧了你來和我說這些真心話。都道是日久見人心,我算是服你了。你在太後身邊可好,你這個樣子不要太勞神了。多多的補養些。對了我這裏好些的燕窩,拿給你些。”周小紅如今不缺好東西,叫著宮婢包上一包子燕窩塞給了萬貞兒。


    一個小宮女拎著籃子跟在身後,萬貞兒慢慢把的走著,看起來周小紅是荷爾蒙作祟,有點孕期憂鬱症。加上受了刺激,難免有些反應過度了,經過萬貞兒一番話,心裏開解了一點。生孩子本來就是一件難事,加上在這個環境,難上加難啊!能把孩子生下來的嬪妃都是牛人啊。從生病她就沒出來過,今天難得出來,萬貞兒在外麵溜達了一陣子才回去了。


    太後對著萬貞兒倒是很照顧的,看起來事情的□□太後心裏清楚,她叫方嬤嬤:“這些日子先不要累著她了,可憐見的,多歇息幾天就是了。”於是萬貞兒有了半天的閑暇,能出去轉轉散心。


    等著她到了寧壽宮跟前,接過來小宮女的籃子給了她一個荷包,小宮女歡喜的接過來走了。“萬姐姐。”一個小內侍叫住了萬貞兒和她低聲的說了一聲,轉身溜了。正在萬貞兒要轉身飛赴約的時候,任姑姑從裏麵出來:“你這個丫頭,整天瘋的不知回來了。快些來幫著我。”沒等著萬貞兒說話,任姑姑上前拉著她就走了。


    已經是下午時分了,萬貞兒看著自己渾身的汗水,想想還是給自己洗個澡,換了幹淨衣裳才去赴約的。雨化田在司禮監當差了,司禮監卻不在皇宮裏麵,皇城的東北角。挨著景山哪裏有一切皇城的附屬設施,什麽材料廠,象房禦馬監和司禮監工匠坊什麽。從高牆裏麵出去,也是件輕鬆地事情。


    看著鏡子裏麵的自己,萬貞兒歎口氣,想想還是把脂粉盒子拿過來。盡管有了一張錐子臉,可是臉色真的太難看了。鋪上一層粉,萬貞兒忽然來了興趣,拿著眉黛順著眼睛的形狀,加強了她上挑的眼線。看看鏡子裏麵的自己,換個造型也不錯麽。就是不知道小雨筒子見著自己會不會也是一副你變醜了的痛心疾首的樣子。


    到了南三所說定的地方,萬貞兒剛想著要推開門,麵前的朱紅色雕花門就打開了。雨化田站在門裏,剛對上萬貞兒,他的猛的愣住了。“我沒事了,你別這個樣子啊。我生病一場也沒變成怪物啊!幹什麽這樣看著我。”被雨化田的眼神看的渾身發毛,她擠出來個笑容。下意識的想摸摸自己的臉。


    “別動,你脖子上的是什麽?”手還沒伸到臉上,萬貞兒感覺自己的手腕子被抓住了,接著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她已經在站在門裏麵了。大門在身後關上,雨化田捏著她的下巴,盯著她的脖子。


    剛洗了澡,難道是那裏洗不幹淨了?萬貞兒正要伸手摸,脖子上傳來溫潤細膩的觸感,接著修長白皙的指尖在她眼前一晃,那上麵是一點嫣紅色:“這是什麽?我還以為你受傷了。”湊到鼻子前聞聞 ,原來是胭脂膏子的香氣。


    萬貞兒想想,才恍然大悟的笑著說:“我心血來潮難得打扮一次,誰知把胭脂膏子弄在身上了。可能是我在塗嘴唇的時候濺上了。還有麽,我擦一擦。”


    “你能看見麽?還是我來好了。你身子沒事了,怎麽瘦成了這個樣子了,都需要脂粉掩飾。”隨著說話,一股股溫暖的氣息打在她的脖子上。萬貞兒忽然感覺有些尷尬,下意識的要躲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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