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金衍將傳劍救出,擺脫了追蹤之人,來到一處僻靜之地,將他放了下來,解開了他身上的禁製。


    傳劍本抱著必死之心,生死關頭被蕭金衍救下,心中感激萬分,道,“蕭哥,我以為你不會來京城。”


    蕭金衍道,“師兄有難,做師弟的又豈能坐視不理?倒是你為何去刺殺溫哥華?”


    傳劍皺眉道,“我本孤兒,院長救了我,養育我成人,又傳授我劍法,如今有難,我又怎能獨活?隻恨我武功不濟,沒能殺死溫哥華那狗賊。”


    蕭金衍曾聽他與溫哥華對罵,其中有不少疑點,問道,“這幾年我不在京城,溫哥華為何要背叛師兄?”


    “是陛下!”傳劍道,“我知道的不多。登聞院成立之初,主要是為了調查書劍山之事,後來才逐漸成了陛下手中的屠刀,這些年來,龐院長一直在暗中調查書劍山之事,去年,他發現了個秘密,告知了李院長。李院長將這件事壓了下來,並未報告陛下,溫哥華得知此事後,向陛下告發。”


    龐院長,便是龐天輕,登聞院副院長,專門負責六處書劍山調查工作,蕭金衍與他不熟,因為他幾乎很少在登聞院露麵,隻是前年曾與他見過一麵。從傳劍口中得知,龐天輕去年無端暴斃,他口中那個秘密,就成了皇帝與李純鐵之間一根刺。


    “究竟是什麽秘密?”


    傳劍道,“我不知道,隻是最後一次見龐院長,他與李院長在書房密議了一夜,不久後龐院長被數名高手圍殺,從那之後,李院長就被陛下奪權了。”


    蕭金衍心中篤定,這件事必然與書劍山有關。想到今日已經是十月初三,要想知道這件事來龍去脈,隻有從李純鐵給到的線索中摸索了。


    他從懷中取出一副麵具,囑咐道,“如今登聞院的人四處找你,你先出去躲一躲。”


    傳劍道,“不行,我要殺溫賊,給院長報仇。”


    蕭金衍及時勸阻,正容道,“活下來比什麽都強,殺人的事情,我比你在行。”


    待送走傳劍,他沒有回到莫宅,找到一處茶肆,思考對策。


    從登聞院離開之前,他曾放話,要取溫哥華性命,如今登聞院全副武裝,嚴陣以待,今夜要潛入殺人,難度怕是不小,更何況,他還要尋找大槐樹那一壇酒,看李純鐵究竟給自己留下了什麽線索。


    東方暖暖來到了他身旁,淡黃的長裙,蓬鬆的頭發,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風情萬種。


    蕭金衍也看呆了。


    東方暖暖輕聲道,“整個京城三大營、五城兵馬司的人到處在尋你,你倒清閑,在他們眼皮底下喝酒。”


    蕭金衍訝道,“你怎知道我在這裏?”


    “我們教內有尋人的秘術,之前我在你身上做了點手腳。”


    蕭金衍苦笑,“你倒是直白。”


    東方暖暖咯咯一笑,“我可要幫宇文姐姐看好你,免得跟昨夜一樣差點被人勾了魂去。”


    蕭金衍尷尬道,“這你也知道?”


    “別忘了我可是你們口中的魔教妖女。”東方暖暖坐在了他對麵,拿過他杯子,給自己到了一杯酒,輕輕飲了一口,旋即咳嗽起來。


    “你的病還沒好?”


    “你


    放心,我死不了。還是先關心一下自己吧。”她舉起酒杯,將那一杯酒強行咽了下去,酒有些苦澀,但卻真實。“說起來,這是你第一次請人家喝酒哩。”


    蕭金衍道,“我要說沒帶錢,會不會太掃興。”


    東方暖暖顯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跟他糾纏,而是道,“壽宴之事,我已安排妥當,若不出亂子,姓朱的活不過第二日。”


    “什麽安排?”


    “強殺!”


    蕭金衍倒吸一口冷氣,“皇宮之中高手如雲,以你們教內實力,怕是不成吧。”


    “誰說我們教內的人出手了?”東方暖暖道,“我隻是負責接應,將人送進來。”


    “守劍人?劍修?”


    東方暖暖諱莫如深,笑著搖頭不語。


    蕭金衍道,“據我所知,這些年來,書劍山的人沒有上門找事,是因為有那座驚神陣,可鎮壓三境以上的守劍人,他們又如何進來?”


    朱立業曾與書劍山達成了協議,但在奪取江山之後,憑借驚神陣出爾反爾,導致雙方決裂,躲在京城之中數年不曾出京。正因如此,天下才維係了二十多年的太平。


    東方暖暖道,“世間的一切,都有變數。正如之前,我也沒有料到,你就是他們口中說的那個變數。”


    “他們?”


    東方暖暖閉口不談,隻是道,“你等著到時候看一出好戲吧,前提是今夜殺溫哥華,你能活著走出來。”


    蕭金衍道,“誰說我要去殺溫哥華?”


    東方暖暖一愣,蕭金衍的話有些出乎意料,不過深問下去,“你小心薛懷這個人,這個人看似是陛下手下一條忠犬,卻並不簡單。”


    蕭金衍隻是聽過此人,並不認識他,點頭稱謝。東方暖暖站起身,準備告辭。


    “還有,你的好兄弟趙攔江就在不遠處的安國公府,要不要見一麵?”


    趙攔江入京之事,蕭金衍早已知道。不過記起當日兩人在隱陽城的不愉快,相見爭如不見,他心有芥蒂,搖了搖頭。


    ……


    流言與恐懼,最容易傳播。


    整個京城都知道,登聞院院長李純鐵的師弟,今夜要闖登聞院,殺溫哥華。


    附近兩條街的商鋪,天還未黑就已經打烊,在周圍居住的百姓,也都紛紛離開家中,去朋友或親戚家借宿,不想因為神仙打架殃及池魚。


    今日麵聖之後,他心中就有一種不詳的預感。詔見奏對也好,下旨誥賞也罷,他都提心吊膽,趙攔江也說不上哪裏不對勁,隻是覺得,皇帝陛下對自己太過於熱情,與傳聞中的喜怒不見於色並不相符。尤其是從宇文天祿那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後,這種不安更加強烈。


    聯想到有幾個前朝老臣看向自己時怪異的眼神,莫非身份已經暴露了?


    他們都表現出異樣,身為皇帝,又豈會看不出問題?趙攔江覺得京城不是久留之地,他吩咐屬下,著手安排離京之事,待壽宴一結束,立即啟程回隱陽。


    在院中閑逛之時,他聽到了幾名守衛閑聊,得知今日京城各大勢力紛紛向登聞院調兵,打聽之下,竟得到了蕭金衍要殺溫哥華的消息。


    這讓他大吃一驚。


    沒想到,蕭金衍也入了京城。


    隱陽之戰,兩人雖未直接反目,但心中的隔閡已生。隻是當時情形,逼得他不得不如此做。


    在兄弟情義和隱陽百姓之間,他選擇了後者。這半年來,他心中也頗有歉意,隻是,若讓他再選擇一次,怕是他依舊還會這樣。


    當初,陛下逼他追殺宇文霜,他拒絕了,哪怕失去了征西軍大都督的身份。因為那關係到他個人榮辱,他覺得無所謂。可當麵對隱陽百姓安危之時,他不得不慎重考慮。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但這次,聽到蕭金衍可能會有危險之時,他坐不住了,他回到房中,趙天賜正在地上亂爬,看到他進屋,手腳齊用,爬到了他身上。


    趙攔江一把將他舉過頭頂,用胡須紮他,逗得趙天賜格格亂笑。


    楊笑笑問,“夫君,有心事?”


    趙攔江道,“晚上,我要出去一趟。”


    楊笑笑也不問原因,給他換了衣服,又將那一把金刀取了過來,幫他掛在了腰上,替他整理好衣衫,叮囑道,“小心一些。”


    趙攔江看了一眼金刀,覺得有些紮眼,將長刀解下,“把你的短劍給我。”


    ……


    夜,如期而至。


    登聞院門前的長街這上,空蕩蕩無一人。


    後院內腐爛的屍體的味道,吸引了兩隻烏鴉,發出呱呱叫聲,向登聞院飛了過來,才一落腳,就被兩隻飛弩射殺。


    “真他娘的晦氣!”一高個守衛罵罵咧咧道,他是虎衛營的高手,自下午接到命令,就來到登聞院中布防,如今登聞院中高手如雲,嚴陣以待,等候蕭金衍前來。


    另一矮個虎衛道,“大哥,你說那姓蕭的敢不敢來?”


    高個道,“他是李純鐵的師弟,武功身手自然不凡,聽說下午他本來有機會殺了溫院長卻沒有動手,顯然是自負武功了得。他是江湖中人,既然放話出來,若不敢來,以後還如何在江湖上混?”


    矮個不無擔心道:“聽登聞院的人說,那賊武功極高,登聞院第一高手傳簫都死在了他氣箭之下。咱倆這武功,對付尋常江湖人來湊合,要真對付他,怕是要當炮灰啊。”


    “怕什麽?”高個道,“天塌下來有個高的撐著!”


    矮個看了他一眼,“咱們眾人中,屬你個頭最高了。”


    高個道,“你沒見我一直貓著腰嘛?三大營、虎衛軍、還有登聞院的高手,都不是吃素的,若真打起來,咱們在外麵比劃比劃,喊兩嗓子就是。反正立了功也沒咱們的份兒。”


    “隻是苦了溫院長,晚飯時,我見管事端了一碗麵進去,端出來的時候,連筷子都沒動一下。”


    “廢話,換作是我,要知道這頓飯可能是我最後一頓,我也吃不下。”


    矮個道,“嘿嘿,我可見你剛才吃了三大碗,還把老劉的那一碗麵湯給喝得幹幹淨淨。”


    “能一樣嘛,基本操作而已,這點飯還不夠我塞牙的。要平時,怎麽也再來兩隻肘子。”


    話未說完,人影一閃。


    一高一矮兩名護衛躺在了地上,咽喉處鮮血直流,連示警聲都沒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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