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惜靈終究少年心性,趙攔江是當世梟雄,大雪妖叔叔又是如此神秘,總是想刨根問題,分出個勝負所以然,於是問,“大雪妖叔叔,他的劍很厲害嗎?”


    趙攔江點點頭。


    “那比你如何?”


    趙攔江記起十年前京城一戰,楊笑笑死後,他萬念俱灰,李傾城用驚鴻劍將他打得滿地找牙。這正是那一戰,重新點燃了趙攔江心中怒火,讓他投入到這天下霸權之爭中。


    趙攔江道:“當年,他比我厲害。”


    楊惜靈嘖嘖道:“乖乖,真沒看出來。”


    她與李傾城一路南行下來,每當她想找點樂子,都被大雪妖叔叔用各種理由阻止,弄得她還以為這個大雪妖隻是徒有其表,誇誇其談而已,尤其是說起她敬仰的那些天下英雄之時,他嘴角隻是露出淺淺的微笑,雖然沒有明說,但卻露出一股不屑一顧,讓楊惜靈覺得很是不爽。


    殊不知,江湖本險惡,尤其在亂世之中,尋常百姓為了幾個銅板都會以命相搏,若沒有李傾城的庇護,以楊二小姐惹事精的性子,早已被這個江湖吞得骨頭都不剩。


    可楊惜靈不領情啊。


    這不是她想象中的江湖。


    楊惜靈又問:“現在呢,你們兩個誰更厲害?”


    趙攔江搖頭,“我不知道。”


    十年未見,他紅塵曆練,殺意驟增,早已養成不怒自威之勢,尋常武者靠近他,都會被他身上的氣勢嚇得不敢說話,也就楊惜靈這種大大咧咧的性格,才會察覺不到。


    李傾城呢?


    他在大雪山隱居十年,對亡妻的懷念,滿腔柔情,都付諸大雪山之中,就連最心愛的驚鴻劍,都未曾出過一劍,趙攔江也不知道,李傾城如今修為究竟如何。


    “不過,三月之後,我與他有一場十年之約。”


    楊惜靈聞言,大喜,“太棒了,那必然是驚天動地的一戰,我當然不能錯過!”忽然,又道:“不對,三月後,那就是開封府武林大會,我答應去給姐姐助威的,見證她成為天下第一。”


    趙攔江無奈苦笑,“天下第一,又有什麽好的?”


    楊惜靈不解,“為何不好?大雪妖叔叔也曾這麽說過,你也這麽說,可不都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嘛,不站在武道最巔峰,又如何俯視群雄,笑傲江湖?”


    趙攔江並沒有跟她解釋。


    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達到那個位置,解釋多了也是徒勞,倒不如保持現狀這個狀態,至少她眼中的江湖是多姿多彩的。


    “你們兩人武功這麽高,應該也是知玄了吧?”


    在她眼中,楊雪瓊是知玄中境,能一劍斷石,已是武道天花板了,這兩個人這麽厲害,應該跟她姐姐是一個級數的。


    趙攔江哈哈一笑,“這些年來,死在我手中的知玄境,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吹牛!”


    楊惜靈心想,這世間哪裏有這麽多知玄境,能夠入聞境,已是她最大的夢想,要知道,整個白馬幫,也隻有楊雪瓊一人是知玄境,而且還是花了許多銀子,買了許多提高修為的丹藥。


    無名刀法十一招,她早已練得滾瓜爛熟,就這樣還沒能入聞境,就算他們年紀稍長一些,也未必能厲害到哪裏去。不過,與李傾城身上散發出的隨和之意不


    同,這位趙王爺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殺氣。


    “你們說的自己這麽厲害,那這世間就沒有比你們還厲害的人了嘛?”


    趙攔江陷入沉默,良久才說:“有。”


    三人之中,若論武功修行,蕭金衍的路最坎坷,但在十年前以天道之力擊殺王半仙,封印招魂幡之後,這座天下,除了不知所蹤的劍修旺財,應該無人是他對手。


    然而王半仙戰死之後,卻給這座天下留下了一個爛攤子。天下氣運出了問題,蕭金衍幾乎靠一己之力,守護定州大陣,勉強維係天下氣運有常。


    如今的定州,在他的守護下,繁華更勝往昔,甚至比三十年前還要富饒,無論蜀王、豫王,都曾覬覦過這個城池,然而誰都沒有動手,誰也不敢動手。


    這是一個獨立於天下勢力之外的存在,就如當年的書劍山一般,這一切,隻因為有蕭金衍。


    從某種意義上說,蕭金衍是不幸的,他擔負了太多人間使命,甚至被困在定州,因為他要守護這個天下。


    蕭金衍又是幸運的,在天下有立足之地,有嬌妻相伴,這種神仙眷侶的生活,就連趙攔江都豔羨不已。


    這個江湖已經將近崩壞,也正因如此,十年來,他從未動用過三境之外的力量,否則,這個天下,還有豫王、蜀王什麽事兒?


    天道規則使然。


    李不凡走來,欲言又止。


    趙攔江讓人陪楊惜靈逛一逛山海關,來到書房,李不凡也隨之而入。


    “隱陽那邊有什麽消息?”


    李不凡遞過一封書信,信箋以密文寫成,柴公望創造出一套加密方法,用來傳遞軍情,密典隻有極少數將領知曉,這樣就算敵軍截獲密信,也無法獲知其中內容。


    趙攔江看完書信,對李不凡道,“就如此辦。”


    李不凡又道,“還有一件事。兩月之前,我們從關東運送的一批糧食,被豫王大軍截獲,損失了將近三十萬兩銀子。”


    趙攔江皺了皺眉,“你怎麽看?”


    “運糧的時間、路線都極為保密,對方能提前知曉,並且設兵馬伏擊,我覺得應該是有人向豫王泄密。”


    路線是趙攔江和柴公望親自定的,選派之人也是從隱陽義從之中精挑細選,忠誠度沒有問題。


    “有懷疑對象嘛?”


    李不凡支吾不言。


    趙攔江眉頭緊皺,“什麽時候變得婆婆媽媽了?”


    李不凡道:“柴公已經查到線索,是老太爺那邊的人。”


    趙攔江臉色陰沉。


    這幾年忍了夜家許久,他們還是不知收斂。那個夜梟,安安穩穩做個太平翁多好,非要插手隱陽政事,這已觸及到了趙攔江的底線。


    賺錢沒有問題,看在夜雨妃和當年助力的情分上,趙攔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別想染指政務。可夜梟卻不領情,仰仗當年擁立之功,不斷推薦人進入城主府,擔任的雖是不起眼的職務,但卻是一個個向夜家報信的眼線。


    而這次通風報信之事,觸動了趙攔江的逆鱗。


    李不凡又道:“柴公的意思是,如今王爺不在隱陽,他願替王爺背負這個罵名。”


    趙攔江沉吟片刻,“不成。”


    柴公望是城主府幕僚長,也是


    隱陽的軍師,雖然不會武功,但在隱陽城內地位極高,他不在隱陽期間,隱陽一切事務交由他來打理。


    最適合幹這種事的,是雜貨鋪掌櫃徐陽。


    當年宇文天祿留給趙攔江的幾個助力之一,雖然名義上依舊沒有什麽職務,暗中卻掌握了天下諜報係統,更是幫趙攔江處理一些隱私之事。


    柴公望與徐陽,一明一暗,為趙攔江爭霸之路立下了汗馬功勞。不過,趙攔江另有打算。


    他對李不凡道:“讓夜二郎去處理吧。”


    這些年來,夜二郎在隱陽城地位有些尷尬,按理說,有王妃的這層關係,他應該能進入隱陽決策圈,可這位夜將軍始終無法擺正家族與隱陽城之間的關係。


    李不凡、蘇正元、楚項並稱隱陽三虎,就連新投靠進來的呂良策,在軍中地位也高過夜二郎,他想考驗一下夜二郎,若能通過這次考驗,或許隱陽城便也有五虎將。


    李不凡明白,趙攔江的對夜家是動了殺心。


    哪怕是有夜王妃這層關係,他也絕不留任何情麵,否則趙攔江無法向死去的將士交代,無法向隱陽百姓交代。


    更何況,趙攔江與王妃之間的關係冰冷,夜王妃在城主府內整日以淚洗麵,已不是什麽秘密。


    皇權爭霸之路,向來是用鮮血鋪成。


    李不凡又問:“王爺,何時動身回隱陽?我好去安排。”


    趙攔江淡淡道,“你傳信回去,我要去一趟開封府,記住,用明文。”


    還有什麽魑魅魍魎,一起跳出來就是!


    李不凡大驚,“師父,萬萬不可!”


    兩人雖是師徒,但李不凡向來以王爺稱之,隻有極少場合,他才喊趙攔江師父。


    “有何不可?”


    “如今我軍與兩藩交戰,若被敵人探知,必然會集結一切力量來對付王爺,就算王爺武功蓋世,但行蹤若傳了出去,勢必會動搖軍心。柴公若是再此,也會反對王爺如此冒失之舉。”


    在眾人之中,敢忤逆出言頂撞趙攔江的,也隻有柴公望和李不凡了,柴公望是謀士,贏得了趙攔江信任。李不凡是徒弟,是趙攔江一手帶出來之人。


    此行凶險,趙攔江何嚐不知?


    然而,李傾城在開封等他。


    他與李傾城之間,必然有一次了斷。


    更何況,這其中有一些事,他無法對李不凡明言。


    “我意已決。”趙攔江道,“不但如此,開封一行,還要讓整個江湖知曉,朱立功、朱立德不是想要用武林大會來對付我嘛?趙某人接著便是!”


    殺盡江湖中人,斷絕江湖氣運,也讓在定州城的蕭金衍不用如此勞心。


    楊惜靈在山海關內逗留了兩日,將關內外玩了個遍,這日,趙攔江找到了她,“你不是想要見識一下,真正的江湖嗎?”


    楊惜靈道:“當然!”


    趙攔江道:“我陪你去開封。”


    與大雪妖遊曆江湖,太過於無趣,總覺得少了一些刺激,趙攔江這個提議,讓楊惜靈拍手叫好,“最好不過了!”


    三日後,趙攔江、楊惜靈與黑龍四傑,離開山海關,踏上西行之路。


    一場腥風血雨,即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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