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閆儒玉笑了。


    他跪在地上,盡量將腦袋湊向床下的那處空位置,用鼻子使勁兒聞著地麵。


    可惜,他沒有小白那樣敏銳的嗅覺,什麽也聞不出來。


    四個姑娘看著他奇怪的行為,也意識到了不太對勁,紛紛湊過來。


    剛剛玩遊戲的姑娘大著膽子問道:“警官?你問的東西……究竟是什麽呀?”


    “據我推測……很可能是小雨的衣服。”


    “啊?”


    幾個姑娘向後退了一步。


    閆儒玉問那個最先提起黑袋子的店員道:“那個黑袋子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又是什麽時候不見的,你還記得嗎?”


    “那我可不知道……我隻知道老板娘的妹妹被燙傷的那天,黑袋子是在床底下的。”


    “哦?”


    “因為那天降溫了,早上起來的時候我穿得薄,等早高峰過去,店裏稍微清閑一點兒,我也閑下來了,就覺得冷。


    我回宿舍,想找件毛衣加上,毛衣就放在床下的箱子裏。”姑娘指了指床下的一個旅行箱,繼續道:“我把箱子往外拿的時候,黑袋子就在那兒放著,還挺顯眼的。”


    “顯眼?”


    “嗯……因為……哦!我知道了!因為它幹淨!


    床底下的東西我們平時都不怎麽收拾,警官你看,這鞋,還有這行李箱……除了我們常用的洗臉盆以外,其餘的東西上麵都有一層灰,是不是?”


    “不錯。”


    “可那個塑料袋看起來挺幹淨的,像是剛放在那兒不久。”


    閆儒玉想那個女服務員投去了讚許的目光。即便是專業刑警也很難得到閆儒玉的讚許,可見她真的有過人之處。


    閆儒玉又環視了一圈宿舍。


    宿舍內共有四張高低床,八個床位,有四個床位上鋪了被褥,其餘四個床位則堆放著雜物。


    黑色塑料袋所在的位置,上鋪和下鋪都沒人睡,因此,不好判斷究竟是誰將東西在那兒的。


    閆儒玉又問道:“你們的宿舍平時鎖門兒嗎?”


    “鎖的,隻要沒人的時候就會鎖門。”


    “那你們都有鑰匙?”


    “嗯,都有。”


    “除了你們還有誰有鑰匙?”


    “沒了,”打遊戲的服務員道:“以前那個門鎖太破了,使勁一拽都能拽開,跟老板說了幾次他也不在乎,現在這個鎖還是我自己花錢配的,鑰匙隻給了在這兒住著的四個人。”


    “也就是說,那袋東西進入你們的宿舍,要麽是你們中的某個人把它帶進來的,要麽,你們中的某個人放外人進屋,把東西放在了床下。


    總而言之,你們中間有人撒謊。”


    四個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害怕,有的新奇,有的無所謂,還有的若有所思。


    幾秒鍾過後,那若有所思的姑娘發話了。剛剛她一直沉默著,一開口的語氣也透著怯懦。


    “那個……我不是故意的,是他騙我!”


    “誰騙你了?”


    “劉洋……他……他說……那東西就在我這兒……暫時放一兩天……”


    說話時,姑娘的肩膀顫抖著,整個人幾乎站立不穩。


    一想到自己曾經碰過死去的孩子的衣服,她就總覺得那孩子的鬼魂正飄在附近看著她。


    閆儒玉扶她坐下,寬慰道:“別害怕,你是被人蒙騙了,即便有什麽錯,那錯也並不在你。


    你隻要如實說出當時的情況,就是在幫那慘死的孩子,也是在幫你自己求得良心安寧。”見那姑娘仍是情緒不好,閆儒玉隻好換個方法,“來,深呼吸——”


    姑娘如他所說,深呼吸了幾下,情緒果然穩定了些。


    “跟我說說他去找你放東西時的情景,越詳細越好,首先就從時間說起吧,他是什麽時候找到你要求寄放東西的?”


    “時間得話……就是老板娘的妹妹燙傷之後……人送上救護車沒多久,他就悄悄找到我,說想在我宿舍放點東西。


    我當時真沒多想,放就放唄……”


    “那關於袋子裏的東西,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麽?”


    “我問他了,他隻說是私人物品,他當時……有點不耐煩,我就沒多問。”


    “不耐煩?那你還幫他?”


    “我……”


    服務員姑娘語塞,臉漲得通紅。


    一旁的收銀員姑娘小聲卻很堅定地說道:“她喜歡劉洋!”


    服務員姑娘像是被人當眾扒了衣服,無助地手都不知該往哪兒放,臉紅得像秋天的山楂,眼淚奪眶而出。


    不僅害羞,她還十分氣憤。


    她攥緊了拳頭,幾乎是用有的力氣說了一句:“你不也是?!”


    這聲質問直指收銀姑娘。


    閆儒玉不由在心中失笑,看來這個劉洋還挺招小姑娘喜歡。


    打遊戲的服務員站出來打圓場道:“什麽喜不喜歡的,大家一塊打工,相互照應……”


    話說到一半兒,她自己都覺得假,幹脆不說了。


    收銀姑娘突然笑了,“是,我是喜歡他……既然喜歡,就不該出賣他!你為什麽要出賣他?!”


    說著,她竟作勢要撲上來打那個服務員姑娘。


    閆儒玉簡直歎為觀止,女人的腦回路也太清奇了吧?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為愛癲狂?


    他突然發現,在情感這個領域,尤其是涉及到女人,他的推理能力幾乎為零。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不知為何,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這句兒歌。


    閆儒玉晃了晃腦袋,將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到腦後,又繼續對那服務員姑娘道:“剛剛說到劉洋在你這兒寄存東西,那他是什麽時候把東西拿走的?”


    “我……不知道。”


    “不知道?”


    “當天下午回宿舍以後,我就發現那個黑塑料袋不見了,我當時嚇了一大跳,以為那東西丟了……我還打電話問劉洋了,可他說讓我別多管。我……我也不知道那東西哪兒去了……”


    閆儒玉轉過身,看著收銀姑娘,“所以……是你幫他把東西處理掉的?無償,並且幫他隱瞞,因為你喜歡他。”


    收銀姑娘沉下臉來。


    “我什麽都不知道。”


    閆儒玉也不跟她爭,隻是一邊踱步一邊分析道:“那袋東西早晨進屋,入夜就已經不在了,說明你是在白天把它處理掉的。


    白天得話……店裏包吃包住,所以你們打的是全天工,你不可能離開得太久……換句話來說,那袋東西不可能被你扔得太遠……我們會找到的。”


    收銀姑娘咬了咬牙,堅持道:“不用問我,我什麽都不會說的。”


    閆儒玉並不氣餒,他相信,憑借吳錯細致的搜索排查,孩子的衣服遲早能找到。


    可是直到三天後,搜尋工作仍沒有絲毫進展。


    不過這是後話,在這之前,守在醫院的協警傳回消息。


    劉洋已經脫離生命危險。


    並且。


    他竟然是一名癌症晚期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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