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廳,會議室。


    眾人沉默著,新來的重案一組組長臧洪波一根接著一根地抽著煙,聽完各路人馬的匯報,他終於掐滅了煙,焦灼道:“凶手還沒消息?”


    明輝道:“爆炸案發生以後,杜小澤就再沒露過麵,我們找遍了他認識的所有人——他認識的人本來也沒幾個,說實話,在這種時候可能收留他的——反正走訪下來一個也沒發現。”


    小白繼續道:“而且,有點說不通……雖然有鄰居證實,案發當天下午杜小澤曾怒氣衝衝地地去魏無羨家敲門,還曾叫罵要殺死魏無羨……即便如此,他又有什麽理由殺死自己的父母姐姐和老婆呢?


    滅門啊!還是滅自己一家,這得是多大的仇?!”


    明輝皺眉苦思,“有沒有可能是這樣……我去走訪的時候發現,大家對杜小澤的評價幾乎都是:此人奇懶,遊手好閑,最大的愛好就是宅,鄰居是這麽形容他的:父母要是出門,給他脖子上掛塊餅,吃不到了他都懶得伸手把餅往嘴邊上送一送。


    而且,因為是家裏的男孩,又是年紀小的孩子,他頗受溺愛……”


    “你的意思是,這個人被溺愛到……”


    “溺愛到殺親的程度——以前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案例,被母親寵壞了的孩子,因為對父親不尊敬,而被從部隊回家省親的父親打了幾下,當晚,趁著父母睡著,孩子拿刀在父親頭上猛砍了幾下。


    好在孩子隻有十來歲,力氣不大,所以並未危及性命。”


    “我也聽說過這案子,喪心病狂。”臧洪波點頭道:“套到118爆炸案上也說得通,分析下來杜小澤的嫌疑還是最大。”


    小白依舊覺得不妥,可既然臧洪波都發話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麽。


    臧洪波倒是擺出一副十分民主的樣子,對小白道:“小同誌,咱們又不是一言堂,允許觀點不同,有什麽想法盡管說嘛。”


    小白便繼續道:“我其實也說不上個啥,隻是感覺不太對……怎麽說呢,杜小澤家裏才剛剛給他買了套房子,首付可以說已經把家裏所有錢都掏幹了,相當可以了吧,還有什麽事兒能讓他如此大動肝火?


    而且,跟那些被溺愛到無法無天的人相比,杜小澤更顯得懶渾,他的朋友證實,他是那種與世無爭的人,隻要不打擾他打遊戲,別人無論對他做什麽,無論拿走他的什麽東西,他都不在乎。


    他並不是我們通常意義上看到的被寵壞了的孩子,到更像是……被寵廢了。這樣一個人……怎麽會殺人?又為什麽要殺人?他沒動機啊!”


    明輝反駁道:“那為什麽要玩失蹤?我覺得現在說什麽都沒用,先把人找出來,找出來問清楚不就行了?”


    “可是……”


    見兩人已有了吵架的勢頭,臧洪波又趕緊出來做和事佬,“允許意見不同,咱們這樣,既然你們有兩個不同的想法,那咱們不妨……”臧洪波看向始終沒說話的吳錯和閆儒玉。


    兩人自進了會議室就一直在翻看案宗。吳錯還來不及消化大量案件相關信息,閆儒玉則已經看完了案宗,閉目,一隻手時不時虛滑一下,像是把一條線索挪到思維的另一個區間,一會兒又搖搖頭,似乎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終於,他睜眼,重新拿起了屍檢報告。


    徐行二立馬解釋道:“屍體損毀實在太嚴重,五具屍體全燒焦了,dna比對條件極差,通過找到的少量樣本組織,能夠確定身份的屍體分別是魏無羨,他的妻子杜若,以及杜若的父親,根據推測,另外兩具女性骨骼,應該分別是魏無羨的婆婆,以及……額……杜小澤的弟媳婦——杜小澤就是杜若的弟弟,本案的重要想一人。”


    “哦,一家子都死了,隻有這個杜小澤下落不明,而且有證人證實他曾叫囂著要殺人。


    沒問題,對他的懷疑合情合理。”閆儒玉陳述道。


    明輝接話道:“我們已經在全市範圍內發布了通緝,這兩天一直在調查他可能投奔的朋友,還有他可能落腳的小旅館……可是一直沒進展,所以……他會不會已經逃離京北市了,是否應在全國範圍內通緝……”


    臧洪波頗為擔憂自己的業績,忙問吳錯道:“你看這案子……”


    吳錯屬於老黃牛型的刑警,兢兢業業地搜集線索是他的強項,突然間把一堆線索交給他,讓他推理,他懵了。


    他隻好又看向閆儒玉。


    閆儒玉依舊看著屍檢報告。


    “五具屍體無一幸免地被燒成了——已經不能教焦屍,而是焦炭。焦到什麽程度?連心血和新鮮的組織都幾乎提取不到。


    可是,根據現場記錄,爆炸發生後,消防人員及時趕到,迅速控製了火勢,從發現著火到火被撲滅總共不超過2小時。”閆儒玉指著桌上一張現場照片道:“五具屍體分別在廚房和客廳裏,雖說距離著火點很近,可是你們看廚房裏木質箱體的櫥櫃,有一大塊都沒被燒到。


    從現場物品損毀情況來看,當時的火勢並沒有大到能把屍體燒成焦炭的程度。


    這說明爆炸發生前,五個人就已經死了,並且他們的屍體還被提前灼燒,我記得屍檢報告上提到——對了,就是這個,屍骨上檢測出鉛金屬,說明為了助燃,凶手還往這些屍體上潑灑了汽油——鉛正是汽油燃燒所剩下的金屬。”


    這些推斷並未引起臧洪波的注意,因為不久前明輝也給出了這一推斷。


    隻是,明輝未能繼續深入思考。


    閆儒玉問道:“凶手為什麽要把屍體燒成這個樣子?他們已經死了,接下來還要經曆一場爆炸,還不夠嗎?何必多此一舉非要將他們燒成焦炭?


    因為——這樣我們在辨識屍體身份的試試就可能出錯。”


    徐行二第一個重新拿起屍檢報告,閆儒玉雖沒有明說,但無疑已經對屍檢結果提出了質疑。


    搞錯死者身份?不存在的,至少,徐行二從業一來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


    可這質疑是閆儒玉提出來的。


    徐行二苦笑一下,難不成要晚節不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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