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分鍾後,彪爺的手機上收到一條帶有視頻的信息。


    隔壁的三人緊盯著電腦屏幕。


    幾秒鍾後,回複來了。


    你是誰?


    閆儒玉瞟了一眼電腦上的時間,“夠快的。”


    維少一開始以為他說的是對方回消息很快,看到閆儒玉臉上揶揄的笑,方才明白他所指為何。


    靠!


    維少被他這跑偏的畫風弄得手無足措。


    唯有傻白甜金子多一本正經地附和道:“是哈是哈,這家夥回消息的速度能在我查過的人裏排前三。”


    “怎麽?你打算給他送麵錦旗?”


    閆儒玉一邊拿金子多打趣,一邊回複道:


    老朋友,來右手隔壁,我們聊聊


    發完這句,又補充道:


    別讓你的保鏢把事兒鬧大,對你沒好處


    消息分為兩條,並且回複得很快,昭示著這邊輕鬆的狀態——至少他們連停頓一下核對信息的動作都沒有。


    加之“老朋友”的稱呼,讓彪爺有點拿不準情況。


    但是不久後,幾人就聽到了敲門聲。不出所料,彪爺也是個有膽識的,反應能力也很強。這也不稀奇,畢竟他是個黑白通吃見過世麵的人。


    閆儒玉透過門上的貓眼向外看了一眼,看起來隻有彪爺一人。


    他依舊穿著剛才那件睡衣,表情看起來很沉著,琢磨不出情緒。


    閆儒玉伸手握住門把手,維少則貓在一旁,隨時準備出手,以防外麵們兩側貓著彪爺的保鏢。


    兩人對視一眼,維少輕輕點了一下頭,閆儒玉開門。


    彪爺很平靜地與兩人對視了一眼,眼中的吃驚一閃而過。


    顯然,他沒想到跟自己對著幹的是兩個小年輕——在他的印象裏,與他有過節的人,大多是同齡的半大老頭子。


    或許是雇凶?


    這一點,彪爺暫且在心中存了個疑。


    雖然兩人做出了“請”的手勢,彪爺卻沒有進門,他遲疑了一秒鍾。


    維少幹脆開口解答了他的疑問。


    “彪叔,您還認得我嗎?”


    彪爺的在兩人之間遊移的目光定定地落在維少臉上,逡巡了一圈,他隱約覺得這孩子有一分眼熟。


    僅僅一分而已,他實在是想不起來。


    “您應該認識我爸,曹耀華。”


    聽到“曹耀華”三個字,彪爺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個名字已經在他的記憶深處靜默了很久。


    他以為他早就忘了,沒想到,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時關於那個人的記憶依舊鮮活得可怕。


    “不進來坐坐嗎?”


    維少已經轉身朝屋裏走去。


    彪爺克製著情緒,讓自己看起來無懈可擊。可是在看到維少瘸腿的瞬間,他還是微微愣了一下。


    意識到這恐怕是個不可避免的話題,彪爺幹脆一邊進屋一邊問道:“你的腿……受傷了嗎?”


    這還是閆儒玉第一次聽到有人問起維少的瘸腿,他也不動聲色地豎起耳朵等著答案。


    維少坐下,拍了拍自己的瘸腿,“老毛病了,小時候病了一場,高燒,40多度,燒完腿就瘸了。


    我後來也看過大夫,大夫說要是當時及時救治,做理療恢複什麽的,還能救回來。可惜當時條件不太好,我媽的精神狀態又……顧不上管我,看我走路別扭,隻當是我崴了腳,沒多管,就落下這個毛病。”


    他的語氣聽起來波瀾不驚,可越是這樣,越是讓人揪心。


    他得經曆多少更惡劣的磨難,才能平靜如廝。


    像是意識到自己的態度煽情效果不太好,維少又補充了一句:“我媽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這點疏忽,臨死還抓著我的手一個勁兒給我道歉。”


    顯然,他不適合煽情。


    他說完話,彪爺也找了個地方坐下,臉上是一副恰到好處的長輩對晚輩關愛的表情,還感慨地歎了幾口氣,看不出真假。


    “這些年……苦了你了,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嗎?”彪爺問道。


    同樣聽不出他是真心相問,還是客套一下而已。


    維少卻不跟他客套。


    “倒真有件事您能幫忙。”


    彪爺的身體向前傾了傾,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讓門外頭的保鏢回去歇著吧,我們不會把你怎麽樣。”


    彪爺也沒覺得尷尬,掏出手機撥通號碼,讓保鏢散了。


    果然,幾人聽到門口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彪爺懶得解釋一句,隻示意維少繼續說正事。不將兩個小崽子放在眼裏的態度已經昭然若揭。


    維少便開門見山地問道:“我爸當年怎麽死的?”


    彪爺似乎已經料到他會問這個,卻還是花了一點時間組織語言。


    “我知道你爸死得蹊蹺,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才進去一個月,臨被放出來的節骨眼上突然暴斃,怎麽都說不過去。”彪爺搖了搖頭,“可是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多……過了這麽多年,早就物是人非……”


    維少可不是來聽老年人感慨的,他打斷道:“我問您答,可以嗎?”


    彪爺一愣,他沒想到維少會強硬起來,這才意識道,他並不了解的這個年輕人,畢竟是曹耀華的兒子。這想法一萌生,再看維少,便有了一種青年梟雄的感覺。


    “你問吧。”


    “我父親當年為什麽被抓?”


    “生意上的事……你也知道,那種年代……況且我們又開始涉獵地產生意,哪兒有不送禮不向上巴結的。說白了,拿一個一百萬的項目,送禮得花出去五十萬,這是規矩。


    這本來也不叫事兒,可是被人抓了把柄……我明說了了,就是有人要搞我們,所以才被抓了。”


    “誰?”


    “這個……人家臉上也不會寫’就是我陷害的’,所以,當年我也隻是猜測而已。”


    “那您的猜測是什麽?”


    “孫朗。”


    維少點頭,“我父親死後,孫朗一下子接手了他的大半地產生意,我查過舊賬,一些我們家明明已經得標的項目,也轉到他手上了。”


    “可不是,這手打得我們猝不及防。”


    維少繼續道:“可是光憑他動不了項目,政府內部必然有人幫忙,是誰?”


    彪爺皺眉,看起來是在思索,過了幾秒鍾他才道:“不知道。”


    也看不住他是真不知道,還是有意搪塞。


    閆儒玉插嘴道:“對這一點你當年沒有什麽猜測嗎?”


    彪爺繼續皺眉。


    閆儒玉不依不饒道:“政府衙門雖然人員冗雜,可是各單位有實權的就那麽幾個,你應該都挺熟的吧,能一次性把那麽多項目轉到孫朗手上的,必然就在這幾個人之內,你當年能沒有猜測?”


    分析合情合理,彪爺無法辯駁,他深深看了一眼閆儒玉。


    “好吧。”彪爺終於要鬆口了,“你爸進去那年,情況有點複雜,正趕上換屆,領導們都盯著上頭的位置呢,明爭暗鬥,正是政敵之間掰手腕互相使絆子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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