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惠說:“老衲有生之年,竟能親眼目睹傳說中的聖物真顏,實在三生有幸!黎施主與巫仙一族淵源深厚,實在不必過於自謙。”


    黎小石聽了他的話,苦笑著歎氣:“不,哪有什麽深厚的淵源?都是陰差陽錯。如果再讓我選擇一次,我絕對不會想要同樣的經曆。”


    光惠笑道:“淵源選擇了你,而不是你選擇了它。你不知道嗎,有句俗話叫做‘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黎小石覺得自己越說越說不清楚,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沒錯,我是有羊皮卷和聖物,但是你們的天師,他隻是叫我帶著村民去治病,別的什麽都沒講。我今天來這裏,就是想要對你們表示感謝,謝謝你們為阿蘭、二傻他們做的一切。真的沒有什麽旨意,我也不是天師的使者,請你們一定要相信我!”


    幾位尊者聽了他的話,悄悄議論紛紛,有的願意相信,也有的持保留態度。


    一直沒有說話的麵具尊者開了口,她的聲音十分嘶啞,聽起來聲帶受到嚴重損傷,就像是普通人咬著耳根說悄悄話時的那種音調。


    她說:“看來這位黎先生,並不在乎天師使者的身份,而且也沒有要向我們傳達天師旨意的意思。強扭的瓜不甜,還請各位尊者不要再勉強他了,這也是為隱修會保留一點顏麵。”


    她這樣一說,眾人便都不吭聲了。


    黎小石感到後脊背出了一層冷汗。陳昭的話不好聽,但卻是一針見血的大實話。她看透了黎小石表麵尊敬,內心卻隱藏著對隱修會的距離感,既提醒其他尊者不要再輕佻浮躁,拿熱臉去貼冷屁股,也警告黎小石,隱修會並不會對他患得患失。


    李洪心點頭,對陳昭表示讚同:“尊者的話不錯,那麽依你之見,眼下我們該當如何?”


    陳昭說:“隱修會數百年來以修習巫仙方術、修養道法為主旨,對於巫仙一族自當鼎力維護,擔繼世之重任。所以醫院裏的九位天師子民,隱修會責無旁貸。”


    眾位尊者聽了都點頭,這肯定是不錯的。


    忽然陳昭把臉一轉,對準黎小石,雖然麵具上方眼睛的部分漆黑一片,黎小石仍然感覺到一束灼人的目光從中射出。“但是,對於那些自稱巫仙一族嫡係傳人的人,我認為還是要認真核實,免得有人沽名釣譽,將隱修會置於任人戲弄的玩偶的可笑位置。”


    眾位尊者又交頭接耳起來,其中一個問道:“是啊黎先生,你可有什麽證據,證明自己是巫仙族人嗎?”


    黎小石尷尬萬分:“我沒有。這話也不是我說的啊!”


    他看向田安,都怪你,沒事提這茬兒幹嘛?我又不稀罕當巫仙嫡係傳人,居然還給我扣一個沽名釣譽的大帽子,這不是憑空汙蔑人嗎?難道我想要借此當你們隱修會的太上皇,讓你們一輩子供我養我侍奉我嗎?我黎小石雖然沒有多大本事,可是從來沒想過要吃軟飯!


    田安也沒想到會引出這個問題,感到不好應對,便又把皮球踢回去:“我也是聽你說的啊!你說在地下陵墓的時候,天師認定你是巫仙傳人,所以選定你的肉身來還魂的嘛!”


    見二人相互推脫,光惠開口道:“黎施主,請問令尊、令堂是哪位?”


    黎小石剛要回答,陳昭已經取過pad,在上麵輸入一個指令,全息影像中出現了黎華和趙秋菊的畫麵。


    她發出一聲輕笑,聽起來頗為陰陽怪氣:“黎先生,之前我們說過,經過了一番調查,其中包括你的直係和旁係親屬,希望你能理解。”


    黎小石呆呆地坐著,不知道該表示同意,還是表示不同意。他感覺在這裏,自己完全被扒光了衣服,成了赤條條裸奔的人。他又想到阿蘭和二傻,他們對於大陸世界來說,是完全不存在的一群人,從來沒有過往生活的痕跡。可是幾日之間,隱修會使他們獲得了合法身份,這裏麵暗藏的玄機,讓黎小石一想起來就隱隱不安。


    光惠問陳昭:“最終查到了什麽?”


    陳昭說:“黎先生的親屬之中,沒有一位是巫仙族人。”


    她隨即冷笑一聲,道:“朝見過天師,居然就能說自己是巫仙嫡係傳人!”


    她話中帶刺,黎小石聽了如芒在背。“我是不是巫仙族人,我自己並不十分看重。倒是你們,為什麽抓住這一點不放?”


    光惠見局麵有些僵冷,連忙出來打圓場:“黎施主救出天師子民,勞苦功高,理應得到隱修會的尊敬。至於是不是嫡係傳人,若是的話那自然是再好不過,若不是那也無妨。”


    眾位尊者點頭同意光惠的話,隻有陳昭反駁道:“怎會無妨?那不是將會長和諸位尊者玩弄於股掌,讓大家成為笑柄?如果諸位覺得這樣也無妨,那麽任由黎氏子孫混淆巫仙一族血脈這樣的事情發生,你們仍然無動於衷嗎?”


    眾位尊者麵有難色,這確實說不過去。


    黎小石覺得實在坐立難安,他對光惠彎腰致意道:“大師不必再為我勞心費神,我今天來這裏,要感謝的已經感謝了,也聽到你們願意盡心幫助阿蘭、二傻等人,所以心願已了。至於別的事,我從來不放在心上,大師也不必掛懷。若沒有別的事,那我先告辭了。”


    光惠連忙還禮,覺得很過意不去,但當著陳昭的麵也不好說什麽,隻能起身送行。


    走出經室,等候在門外的楊文剛迎上來:“黎先生,你去哪裏?我派人送你。”


    黎小石搖搖頭:“多謝,不必了。承蒙你的照顧,我心裏很感激。那個酒店房間也不必續訂,我去把我的妹妹帶出來,房間就退掉吧!”


    楊文剛不明所以:“這怎麽行?我要是這麽做,會長要怪罪我的。”


    黎小石不願意跟他多做解釋,想必他馬上會知道會議室發生的事。他隻是向光惠致意,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永平寺。


    光惠對著黎小石的背影,搖頭歎了口氣,道一聲:“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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