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嚇得目瞪口呆,連手腳都失靈了。


    幾秒鍾過後,那蛇頭突然立了起來,張大嘴巴,猛地朝著周漢光咬去。


    看上去那怪物的牙齒非常鋒利,一口就要咬掉了周漢光的鼻子,咯吱咯吱嚼著。


    等把口中之物吞咽下去,它又伸出了開叉的舌尖,左一下,右一下,先後啄出了他的兩個眼珠子,含在嘴裏,猛勁一咬,刺啦一聲,一股黑糊糊的液汁從它惡臭無比的嘴裏噴濺而出……


    一股濃烈的腥臭撲麵而來,我驚叫一聲站起來,大聲叫道:“周漢光……周漢光……快跑……你快跑呀!”


    “陳雅慧,你怎麽了?”周漢光平靜地問我。


    “你……你……”我用力眨巴眨巴眼睛,這才看清,周漢光好端端地坐在那兒,“剛才你……你沒感覺到疼嗎?”


    “沒呀,怎麽了?”周漢光一臉無辜。


    咦,難道是自己做夢了?可不對呀,能有這麽清晰的夢嗎?簡直就跟現實中所發生的一模一樣。


    我指了指他的書包,問:“你包裏麵帶……帶什麽東西了?”


    周漢光一定是被我嚇著了,雙眼瞪得溜溜圓,裏麵透著絲絲惶恐,傻乎乎地望著我。


    “你是不是……是不是帶啥不幹淨的東西了?”


    “沒有呀,你看到什麽了?”周漢光一臉茫然。


    我擦了擦眼睛,死死盯著他的雙肩背包,裏麵哪有什麽蛇頭呀?上麵的拉鏈都不曾拉開過。


    “陳雅慧,你怎麽了?一驚一乍的。”周漢光說著,打開了書包,把裏麵的東西一樣樣拿了出來。


    那無非是些生活用品罷了,最惹眼的是一件花格睡衣,看上去很花哨。


    我安靜了許多,坐下來,苦笑著搖了搖頭,說:“看來是做夢了,我竟然看到……”


    “你看到什麽了?”


    “看到你書包裏麵有個……”我欲言又止。


    “說嘛,到底看到啥了?”


    “哦,看到從你書包裏鑽出一隻老鼠來。”我怕嚇著他,故意撒謊道。


    “老鼠?你……你看清楚了。”周漢光竟然信以為真,再次打開了書包,怯怯地翻找著。


    “騙你呢。”我苦笑著搖了搖頭。


    “還真以為老鼠鑽我書包裏了呢,家住在山上,就是不缺那玩意兒,大的、小的、老的、少的……比人都多。”周漢光說著,重新把背包拉鏈拉上了。


    我懶得再說什麽,閉上眼,打起盹來。


    可這一次我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反複想著今天發生的詭異之事,先是家前水塘裏那條高高翹起、擺動不止的蛇尾,接下來就是從周漢光書包裏麵鑽出來的恐怖蛇頭。


    一個頭,一個尾,難道它們之間有著必然的聯係?


    難道那個血糊糊的蛇腦袋就是傳說中被二叔飛鐮砍下,又被公雞啄掉了眼球的怪物?


    可為什麽這一切單單就出現在了我去工作地報到的路上呢?


    這又意味著什麽?


    也許真的被老媽說中了,今天是紅沙日,不便出門,出門是會遇見髒東西的……


    難道真的像胡半仙說的那樣,我天生命相弱,八字軟,容易沾染不幹淨的東西。


    我思緒飄渺,又想起了瞎了一隻眼睛的二奶奶,還有她跟我嘮叨了無數遍的那個傻話。


    每次說起那些事,她都鬼鬼祟祟的,不是把我塞進草堆旁,就是把我拽進牆旮旯裏,唯恐別人聽見了。


    可一旦打開了話匣子,她就刹不住車了,並且聲情並茂,把眼瞪得奇大,有好幾次我看見她那隻瞎了的眼睛裏直往外滲血。


    她說那天正午時分,挺著大肚子的我媽突然肚子痛,痛得實在不行了,就爬到了炕上。


    按理說才懷了八個月,還不到該生的時候,可我媽明顯感覺到肚子裏有些異常,胎兒在慢慢往下移動,當時家裏隻有她一個人,就心急火燎慌了神。


    就在這時,一陣涼颼颼的風吹進了屋,把媽凍得直打哆嗦。她隻得咬牙切齒擦下炕,想去街上喊人幫忙。


    正當她一腳門裏一腳門外時,突然就看到一縷長長的黑霧飄進了屋裏,打著旋兒,貼上了房頂。


    媽心驚肉跳,打眼一看,那竟然是個人麵蛇身的妖孽,蛇身碗口粗細,黑底黃環,通體放光,一個跟正常人差不多大小的腦袋上長滿了細長的毛發,兩隻圓溜溜的眼睛直放寒光,唇紅齒白,一張一合,鮮紅的舌尖一分為二,叉子一般伸伸縮縮,發著嘶嘶的聲息。


    啊呀一聲,媽被嚇暈過去,撲倒在了地上。


    那蛇妖直接爬到了媽的身上,蛇尾纏在了媽的腹部,緩緩往下擠壓著,舌尖叉子一樣扯開了媽的褲子……


    正當蛇妖咬斷連接我和媽的臍帶,把我銜出來的時候,外出割草的二叔一步闖進了屋,嘴裏發出了野獸一樣的叫聲。


    那妖孽飛身而起,尾部繞到了房梁上,圓滾滾的身子繃直懸垂,頻頻頷首,看意思是在向二叔表達著自己的清白。


    可二叔還是誤解了它,揮起鐮刀,刺啦一下砍了上去。


    一股熱血噴濺出來,分分鍾就把我媽染成了一個血人。


    人麵蛇頭落地後,竟然像個皮球似的,彈跳了起來,怒目圓睜,噴著一團血霧撲上了我二叔。


    二叔撒腿就跑。


    那蛇頭就像一顆射出的子彈,緊追不放,血霧拖得老長,凝成了一條紅色的蛇身。


    我二叔是個機靈人,他朝著紮堆覓食的雞群跑去。


    兩隻公雞一看飛來的蛇頭,瞬間來了鬥誌,翎毛倒立,振動翅膀迎了上去,在血霧中撲撲棱棱打鬥起來。


    一物降一物,最終那蛇精的腦袋招架不住,越牆逃竄了。


    等血霧散去,這才知道那蛇的兩隻眼珠被啄了出來,成了蘆花公雞的腹中之物。


    可誰知那隻公雞吞食了蛇眼之後,沒走幾步,便一頭栽倒,連翅膀都沒撲棱一下,就氣絕身亡了。


    二叔返身回來,把媽和我抱到了炕上。


    然後拿來了一個大個的糞筐,把沒了頭的蛇身子裝到了裏麵,等我爸爸回來後,兩個人一起抬了出去,倒進了外麵的那個泥潭裏。


    收拾停當後,我爸爸蹲在門前,悶著頭猛抽了三鍋旱煙,然後站起來,一腳踢昏了另一隻公雞,倒提在手上,去了鄰村的胡半仙家。


    胡半仙聽了我家的事情後,就對我爸爸說陳麻子呀,那可不是一條土生土長的蛇呢,它身上是附了陰魂的,你們不該殺了它。


    我爸爸傻愣了片刻,問那陰魂是誰。


    胡半仙說反正是你們家族老林子裏的,具體是哪一個,我道法淺薄,一時半會兒就說不清了。


    爸爸問那它來我家幹嘛了。


    胡半仙就說人家本意是好的,想著來點化你家孩子,要是孩子的肉身接了靈氣,那前程不可估量,是要成龍成鳳的胚子啊!這下可好了,恩不成,卻結了怨,怕是兩輩子都還不清了。


    爸爸不管前程不前程,他隻擔心一家人的平安,隻要別引來大的禍端就成了,就央求著胡半仙去我家一趟,幫著破解一下。


    可胡半仙死活就是不答應,屁股黏在坐凳上,一動都不動。


    最終,或許是看在那隻雞的份上,胡半仙送給我爸爸三個咒符,吩咐說,一個貼在我的腦門上,第二天日出之時揭掉,縫在貼身的衣物裏;


    另一個貼在院門上;另一個用雞血浸泡了,在陽光下曬足七個時辰,然後焚燒在泥潭裏。


    我爸爸回家後,一一照辦了,一段時間裏倒也風平浪靜,相安無事。但過了七七四十九天後,蹊蹺事情再次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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