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能在哪兒呀,自己房間唄,你不會是閑得無聊,無話找話吧。”聽得出,周漢光還憋著一肚子氣。


    “哦,那你在幹嘛呢?”


    “還能幹嘛,發呆唄。”


    “周漢光,你想沒想……”


    不等我把話說完,他搶話道:“想呀,當然想了,你答應我了是嗎?那好,你等著,我這就過去……這就過去……”


    “美死你!你就不會琢磨點正事啊,我是想問一問你,找工作的事想好了沒有?”


    “切,還以為你喊我過去呢,空歡喜一場。工作的事還用得著想了?也來彰化唄,你在這兒,我還能去哪兒,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這二貨,還真成了狗皮膏藥,黏上我就不放了,我說:“別犯傻了,我還沒答應你呢。”


    “陳雅慧,我對你可是真心實意,你要是不答應我,那我就不活了,就死給你看。”


    我沒好氣地說:“周漢光你真是沒出息,就你這個窩囊勁兒,我估摸著連死的勇氣都沒有。”


    誰知他突然一本正經地說:“陳雅慧,你說怪不怪,自打住進這家賓館後,我就覺得身體的某一個地方在漏氣,噝噝的,還有我住的這個房間——504,這不明顯是要我死的節奏嘛。”


    “小子,你想跟我玩苦肉計是不?”


    “沒呀,誰跟你玩苦肉計了?我跟你說的是實話。”


    “周漢光,平日裏覺得你挺老實,看來都是裝出來的,實話告訴你吧,今天晚上你就是把我給嚇死,我不會讓你住到我房間來的。”說完掛斷了電話。


    好了,什麽都不要想了,安心睡覺,把精神頭養足了,等著二叔回來後就去單位報到上班。


    可剛剛閉上眼睛,走廊裏嚓嚓嚓的腳步聲又響了起來,這一次節奏明顯快了許多。


    我抓起床頭櫃上的電話,想問一下總台,外麵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可手指剛剛按到鍵碼,那聲音就沒了。


    沒了還問個屁啊,那不等於自找難堪嘛。於是,我放下電話,重新躺下來,繼續睡覺。


    正當迷迷瞪瞪似睡非睡的時候,忽然感覺有個沉甸甸的東西壓在了我身上,第一反應就是個人,肉呼呼,熱烘烘。


    我想喊,可話卡在嗓子眼裏,根本就發不出聲音來。


    床頭燈是開著的,可我瞪大眼睛也看不清,眼前一片模糊,就像被壓在了一大塊綿軟的肉團之下。


    難道是周漢光?


    是不是這小子邪火狂燃,想著法子潛進門來,強行與我親熱了。


    他所學的專業可是偵查學,在掌握打擊犯罪技巧的同時,也學到了不少犯罪的伎倆,譬如開鎖,譬如利用迷魂術等等。


    “周漢光,你放手……放手……你這是在犯罪,你知道不知道?你要是再這樣,我就報警了,你……你給我下來……”我用手抓,用嘴咬,用腳蹬。


    折騰了好大一會兒,身上的大山突然就沒了,豁然輕鬆下來。


    我慌忙爬了起來,手按在胸口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躍身下床,躥到了門口。


    媽呀!


    這門上的安全鏈好好的拴在上頭呀,不見一絲鬆動的痕跡,跟我上床前一模一樣,怎麽會有人進來呢?


    我傻了,徹底傻了。


    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剛剛過了零點,我慢慢回過神來,滿屋子翻找起來,角角落落,牆根旮旯,一處都不落。


    可四下裏找了個遍,也沒見有什麽可疑的東西,這才想到,剛才或許是被鬼壓床了。


    剛才一番折騰,出了一身大汗,裏裏外外的衣服全都被濕透了,裹在身上很難受。


    反正也睡不著,幹脆洗個澡吧。


    我把自己扒光了,赤腳進了衛生間。先打開淋浴噴頭,試了一下水溫,雖然不是很熱,但也沒覺得怎麽涼。畢竟是夏天,自己又是個鄉下妮子,這條件已經夠不錯了。


    站在噴濺的水絲下,我愜意地搓洗著自己熟透了的身子,心情也跟著慢慢放鬆下來,不由得就想到了周漢光——


    這個呆子,瞧他那一臉饞相吧,真要是給了他,還不知道他會鬧騰成個啥樣子呢……


    水汽慢慢彌散開來,一會兒工夫就形成了濃濃的霧團,把整個衛生間都擠滿了。


    正當我塗上沐浴液,搓洗得滿頭滿身都是泡沫時,竟然停水了。


    真他媽見鬼!


    我爆了一句粗口,胡亂轉動著淋浴器的開關,但無濟於事,裏麵隻有滋滋的抽空聲,不見一點水落下來。


    沒辦法,隻得摸索著拿起了搭在架子上的浴巾,胡亂擦拭起來。


    真應了那句話了,人在倒黴的時候喝口涼水都塞牙,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洗呢,弄得渾身黏糊糊、緊巴巴,一股子熏人的膩香味兒。


    好不容易把頭部擦拭得差不多了,我走到了西牆上的鏡子前,想看看臉上是不是還有殘留物。


    鏡子上掛滿了水珠,就像結滿了密密麻麻的玻璃豆子,我用手掌在中間部位擦了幾下。


    就在剛剛擦出臉部大小的一塊幹淨鏡片時,詭異的事情再次出現了。


    ——那個詭異的小男孩竟然出現在了鏡子裏,他呲牙咧嘴笑著,鼻子上的刀痕往外滲著血珠,大瞪著眼睛,裏麵全是眼白。


    “你……你怎麽會在這兒呢?”我被嚇蒙了。


    “我來跟你成婚呀。”


    “小屁孩,你還有完沒完呀?你離我遠點……給我滾……滾……滾遠點……”


    “你憑什麽要我滾?我是你男人,你是我老婆呀。”


    “做夢吧,你個小死鬼!”


    “你敢罵我?”小男孩伸出了長長的舌頭,舔上了我的臉。


    “啊,救命呀……鬼……鬼……有鬼啊……”我驚叫著,瘋狂地掄起了拳頭,猛勁砸了上去。


    隨著嘩啦一聲爆響,那個小屁孩沒了,可牆上的鏡子也沒了,變成了大大小小的碎片,明晃晃落在了滿是水漬的地麵上。


    我慌亂地躥出了衛生間,一頭紮在了靠窗的牆角裏,緊蜷成一團,瑟瑟抖動著。


    等稍稍平靜了一些,我悄悄爬到了床上,拿起手機,哆哆嗦嗦撥打起了周漢光的號碼。


    可不知道周漢光是睡著了,還是手機出了問題,他遲遲都不接,一遍、兩遍、三遍……


    我忐忑起來,又拿起了賓館的座機,查實了504房間的號碼,打了過去,可仍是沒人接聽。


    完了!


    周漢光他一定也出事了,一定出大事了……


    我心裏有了一種更為恐怖的預感——周漢光他或許真的已經死了。


    我迅速地穿好衣服,打算去504看一下,可剛剛解開門上的保險栓,我又遲疑了,萬一周漢光他真的是睡著了呢?


    萬一他是帶著耳麥呢?


    萬一他是那種一睡就“死”的主呢?


    萬一……


    有很多很多個萬一,可以成為他無法聽到電話鈴聲的原因。再說了,周漢光他孬好也是個警察學院的畢業生,應變與防範能力肯定要比一般人強,應該不會輕易被算計的。


    自己這時候去敲人家的門,去大喊大叫,必定會驚動別人,會引來圍觀者,萬一周漢光安然無恙,隻是睡著了,那笑話可就鬧大了,不上當天的新聞頭條才怪呢!


    自己丟人不算,也會給二叔抹黑,搞不好連剛剛找到的工作都會弄丟,肯定會有人提出異議,這樣一個瘋瘋癲癲的女人能當警察嗎?


    到時候引得輿論大噪,任憑二叔有天大的本事,那也白搭!


    老師不是常說嘛,作為一名合格的警察,要處驚不亂,臨危不懼,在麵對未知的險情下,一定要保持理性,隻有在頭腦清醒的前提下,才能更好地處置各類突發性事件。


    我在房間內來來回回走著,嘴裏不停地念叨著:冷靜……一定要冷靜……周漢光他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直到窗簾上有了熹微的晨光,我才打定主意,去504探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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