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似浪,洶湧跌宕,引來諸多眼眸。便隻見,那女子紅衣黑裙,麵容冷冽,自那偏殿處大步而來。


    一陣風吹過,掀起她烏黑長發,露出半遮眼眸,其內平靜不起波瀾。卻能讓人,感受到一股無形之勢,更具幾分威儀,不由愕然。


    這女修是誰?常威之後莫非還有人,要來楊家老祖壽宴上鬧事?嗬,當真好膽。


    真以為,那常威能活,其他人便也可以?!又見大殿中,一眾賀壽楊家小輩,此刻或皺眉、或瞪眼,亦或麵露冷意,便似認識這名女修。


    眾人暗自思量,或今日,還有一場熱鬧。


    “孫兒楊九真,賀老祖千壽之喜,謹祝修為精進,大道昌隆!”楊九真行禮,聲音響徹大殿。


    謔——這女子,竟是楊家小輩?這是不滿,被排除在五代宗子之爭外,跑來鬧情緒的?


    卻也有些賓客,知曉楊九真的身份,此刻向上首楊初升望去,不知他是何反應。


    “好,九真有心了。”楊初升神色平靜,點點頭,


    “今日賓客眾多,你且下去吧。”楊九真搖頭,道:“老祖,九真亦有心,爭奪五代宗子之位,還請老祖給我機會。”


    “住口!”楊元泰麵沉如水,眼眸冰寒,


    “孽女,老祖的決定,豈是你有資格質疑?還不給我退下!”聲色俱厲,大聲嗬斥。


    楊九真看了一眼,自己的生父,眼眸淡漠、冷然,便似看一個不相幹的陌生人,而後繼續望向楊初升,


    “九真懇請老祖,給我一個機會!”跪地,叩首。


    “九真,你真是太胡鬧了,竟不分場合!”楊家眾小輩中,楊子越邁步而出,一臉痛心疾首,


    “父親的話,你也敢不聽?老祖,九真一向偏執了些,請您不要與她一般見識。”楊初升淡淡道:“九真,你當真要參加,今日宗子之爭?”


    “是。”楊九真擲地有聲。楊初升抬眼,


    “好,老夫就給你個機會,先前公開向老夫賀壽小輩,共一十六人。”


    “宗子之爭,便也隻有十六個名額,你若要占其一,那便挑選一人吧……打贏了,名額就是你的。”楊子越眼眸一亮,大聲道:“老祖,我是九真兄長,便請您讓我,親自管教她。”轉身勸誡,


    “九真,你現在磕頭,向老祖認錯,還來得及……這,不是你能胡鬧的地方。”楊九真看向,這個曾夜半闖入她房中的兄長,眼中隻有冰冷、厭惡,


    “也好,那便選你。”楊子越搖頭,


    “唉……你啊,還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也罷……哥哥我會下手輕些,讓你知難而退。”楊初升揮手,


    “那就,開始吧。”主殿外。天光無遮,縱意灑落,照耀的四方明亮,堂堂皇皇。


    楊子越壓低聲音,


    “賤婢,當年傷我人根,今日我必定讓你,知曉何為痛不欲生!”楊九真沒說話,一步踏落,


    “轟”的一聲悶響,強大氣息破體而出,激起氣浪橫掃。熾熱高溫,在周邊激蕩、湧動,隱約可以看到,一道禽鳥虛影在其身後浮現——翎羽赤紅,晶瑩似血玉雕琢而成,尾翼長長拖曳,似華麗長裙,那高高揚起的頭上,羽毛自然交織,便如一座王冠。


    威嚴、尊貴。嚦——一聲啼鳴,若隱若現。神鳥高高在上,俯瞰萬物生靈!


    鳳族血脈。大殿中,各方賓客臉色微變,在萬島之國中,關於鳳族亦屬隱秘,但今日在座者,自有資格知曉。


    楊家這女娃,竟是鳳血傳承者,且為其中佼佼者,血脈精純,已能凝聚真鳳虛影。


    “哼!九真,你以為憑此,便是為兄對手嗎?”楊子越眼眸,浮現森然氣機,


    “天水無量,橫掃四方。”他抬手一握,頓有


    “轟隆隆”咆哮響起,似五指之間,便藏了一條奔騰大河。下一刻,滔滔怒浪,刹那爆發,長河雖是虛影,卻給人一種,無比凝實的感覺。


    大浪震蕩、升騰,激起無盡水霧,晶瑩剔透於日光之下,折射出一圈圈七彩漣漪。


    看似絕美,但這每一片水霧,每一道浪潮洶湧間,都蘊含著絕對的,毀滅四方的恐怖力量。


    以天水,鎮真鳳。此為水、火大爭,彼此針鋒相對,不得共存。


    “楊氏本命為水,這天水神通亦屬大道,修煉頗為不易,更兼有無量境修為……楊家小輩,果真不凡。”


    “天水滔滔橫掃天地,老夫似看到了,當年楊太上,一擊鎮殺海中巨獸之風采。”


    “以水攻火,無往不利,此戰開端便已占據上風。”大殿中,時而有人開口,或讚歎,或驚奇,但無一例外都更加的,看好楊子越。


    畢竟鳳血殘缺,縱天賦異稟者,也不得其威力十一,是以日漸孱弱。再加上楊九真的氣息,明顯未入無量境,兩相對比強弱自知。


    偏殿,眾人紛紛起身,望向今日爭鬥,不時驚呼、感慨,言


    “楊氏天驕名不虛傳”


    “九真小姐太過衝動”,又或


    “今日一戰勝算渺渺”


    “望小姐莫傷勢太重”雲雲。看他們臉色,倒是真的挺為,楊九真而擔心。


    但羅冠並不這麽認為,他望向楊九真,被天水怒浪及蒸騰水霧,所籠罩的身影,下意識皺眉。


    這女人,她想做什麽?此刻,不知是因為《萬劫不滅》秘法,又或鳳族傳承祭壇的原因,羅冠可清楚感知到,楊九真體內激蕩著的恐怖力量,如沸騰火山岩漿,此刻隻被一層薄薄的石層封印,一旦出手必然石破天驚。


    天水?哼,怕是一條真正的大河,都要被焚燒、蒸幹!嘭——嘭——胸膛間,心髒大力跳動,逐漸加速。


    羅冠眉頭,皺的越來越緊,所以我在緊張什麽?這女人與我,又沒有半點幹係。


    頂多,就是看了她幾眼,難道還得對她負責不成?開什麽玩笑!天水滔滔,轟然而至。


    楊九真神色如常,未起半點變化,她不退反進,抬手握緊秀氣、白淨的拳頭,向前轟出。


    這一拳,石層崩碎,火山爆發。這一拳,炙熱升騰,欲要焚天。這一拳,暴烈霸道,強勢無雙。


    這一拳,摧枯拉朽,威不可擋!眾人眼前,似有火鳳衝天而起,天水怒浪觸之則崩,不堪一擊。


    “啊!”楊子越大驚失色,顯然未料到,他欲在老祖麵前出彩,而全力出手的天水大神通,竟脆弱如氣泡,被直接打破。


    眼前,熾熱火浪肆虐,凝恐怖火鳳來襲,他隻感到周身刺痛,頭發、眉毛大片焦糊。


    擋不住!以無量之境,竟被這賤婢一擊,便逼入絕境……甚至於,還要被她踩在腳下,就此聲名掃地,淪為笑柄。


    還談什麽宗子之爭,野心未來?隻此一戰,就注定他前途暗淡,再無轉機。


    不,我不能輸,絕不能輸。天水沸騰,大浪滔滔,浩蕩無盡匯聚,卻又在下一刻被輕易碾碎、崩解。


    火鳳啼鳴,衝向楊子越,便要將他一口吞下,焚燒成渣。這一刻,楊九真麵無表情,眼眸深深,竟有十方煞氣,殺機騰騰。


    觀戰眾人一驚,暗道這楊家女修,怎下手如此狠辣?如此氣勢,竟像是要殺人!


    吼——一聲咆哮,楊子越狼狽不堪身前,突然出現一尊巨獸,通體雪白毛發,周身冰寒氣機肆虐,令地麵


    “哢嚓”


    “哢嚓”結冰,虛空飄落大片冰晶、鱗片。赫然是一尊大雪山巨怪,無量巔峰氣息爆發,此刻抬爪重重一拍。


    轟——驚天巨響,極寒氣息猛烈爆發,竟硬生生擋下了,這隻攜必殺之念襲來的恐怖火鳳,卻也被燒的皮肉焦糊,一身極寒都難抵擋,大雪山巨怪口中,發出痛苦嘶吼。


    噗——楊九真吐出一口鮮血,冷冽麵龐變得蒼白,眼眸隨之暗淡下去,露出一片失望。


    因為,她今日賀壽而來,便是為了殺人。為自己多年來,蒙受的屈辱,也是為了那在她眼前,被人殺死的母親,更是為了反抗,那強行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悲慘命運。


    她,絕不願再繼續,如母親般的結局……寧死,亦一搏!楊初升、楊元泰,都太強太強,強到即便近身,即便她傾盡全力,都絕無可能。


    那麽,殺掉楊子越,一個楊氏天驕,宗子之位有力的角逐者,便幾乎是最好的結果。


    可惜,她終歸失敗了。秘法激血,強行爆發出,遠超出自身境界的力量,如今反噬爆發,楊九真已無再戰之力。


    楊子越贏了。結果雖如此,可他卻感受不到半點榮耀,臉色青白交加,再有大片焦糊襯托,越發顯得狼狽。


    迎著四方匯聚而來眼神,他隻覺心頭翻滾,激烈湧動的情緒,似要將他胸膛撕裂。


    吼——大雪山巨怪感受到,主人暴虐殺機,仰天一聲怒吼,眼眸充血望向楊九真,作勢欲撲。


    “九真,子越師從馭獸一脈,召喚禦獸出戰,亦算自身實力一部分,你已輸了。”楊初升神色平淡,揮揮手,


    “下去吧,好好養傷。”


    “不……我還沒有輸……”楊九真起身,擦去嘴邊血跡,眼眸暗淡而執著,


    “我還能一戰!”她努力站直身體,


    “楊家規矩,隻要我不認輸,此戰便未結束!”楊初升神色漠然,


    “子越召喚禦獸,雖屬自身之力,亦是以二對一,你若執意再戰,老夫可答應……那,你就找一個同輩中,願與你並肩作戰者登台,繼續此戰。”


    “否則,就認輸,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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