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越大笑,“出來吧,我的禦獸!”最好,是一手抓住那小子的屍體,嘴巴咬著他的腦袋,那畫麵實在太美。


    他已迫不及待。


    但下一刻,楊子越的笑容就僵在臉上,他瞪大了眼睛,露出無盡驚恐。


    “不……”


    “啊——”


    慘叫打斷了怒吼,楊子越就像是,被一把抽出了筋骨,整個人似沒了骨頭,“噗通”倒地,他口鼻七竅溢出鮮血,模樣猙獰而又淒慘。


    颶風潰散,風雪止歇。


    大雪山巨怪龐大身軀,出現在眾人視線中,便似一棵被砍倒的大樹,轟然倒地。其頭顱眉心之間,多出了一道恐怖傷口,直接貫穿至後腦,紅白之物腥臭刺鼻。


    似劍傷。


    而禦獸身死,形神俱滅,身為執掌它的主人,也將遭受反噬——尤其,楊子越與這頭大雪山巨怪,簽訂是的魂融契約,反噬後果尤其嚴重。雖活著,但魂魄殘缺,大道幾近斷絕。


    風雪消散天光璀璨,照映著羅冠身影,或太過明亮了些,以至於眾人看去時,竟覺得耀眼奪目。


    若日月皎皎。


    大雪山巨怪,無量境巔峰層次禦獸,已觸及大劫門檻,更召喚了自身“領域”降臨。如此實力,就這麽被殺了?甚至於,風雪之外眾人,都沒能感受到,任何戰鬥、廝殺跡象。


    便似,這大雪山巨怪,乖乖送上腦袋,任羅冠一劍貫穿,臨死還為他點了個大大的讚。


    這踏馬,是什麽情況?!


    楊子越根本,不能


    接受這結果,他這些年來不擇手段,苦心培育出的兩尊禦獸,最強大的那頭惡蛟,在彎角海被人斬了,剩下這尊大雪山巨怪,竟也死在他麵前。


    “不!不!”


    “我的禦獸,怎麽可能會如此輕易的,就被殺死……你到底施展了,什麽陰謀手段?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楊子越咬牙切齒,麵容扭曲,再配合上此刻,披頭散發七竅流血模樣,當真猙獰如厲鬼。


    他的怨毒嘶吼、咆哮,並不具備實質殺傷力,而對羅冠造成影響,卻驚醒了呆滯的楊九真。


    她轉身,看向倒在地上,似一條碩大蛆蟲的楊子越,突然衝了過去。一腳重重踏落,“哢嚓”聲中他一條大腿,就被生生踩斷,接著另一隻腳又踹了過去。


    正中兩股之間,“嘭”的一聲悶響間,及夾雜著某種,類似蛋殼破碎的清脆音節。


    楊子越瞪大眼睛,脖頸、額頭上,一根根青筋暴起,他痛到甚至發不出聲音,“嘭”的一聲倒下,身體不斷抽搐。鮮血從他下身留了出來,猩紅刺目,令在場無數人,心頭寒氣大盛。


    呼哧——


    呼哧——


    楊九真劇烈喘息,盯著楊子越的脖子,一隻手伸過來,抓住了她的手掌,掌心溫暖而幹燥。楊九真抬頭,迎上羅冠的麵龐,他搖搖頭,想了想低聲道:“不論你想做什麽,都不該是現在。”


    殺人?別鬧了!


    他今日,本來是想通過楊家壽宴,跟天瀾聖宗之間


    ,搭上一層關係的。可沒想過,與楊家結仇……咳,雖說現在,肯定也被記上了,但殺人這事依舊是萬萬不可。


    楊九真吐出口氣,點點頭,“……知道了,你能不能先鬆開手?”她耳朵有點紅。


    羅冠“哦”了一聲,心想看不出啊,你這心狠手辣的女人,居然也會因為牽牽手這點小事,就害羞?剛才那連續兩腳,一腳斷腿,一腳碎蛋……看得羅冠,也是背冒冷汗。


    楊九真轉身,大聲道:“老祖,我贏了!”


    一片安靜。


    各方眼神交織,看向楊九真,又看向羅冠,但絕大多數終歸,是在後者身上纏繞。


    這誰,誰的門人、弟子?竟如此強大!


    竟一劍,殺掉大雪山巨怪,所展露出實力,在當代小輩之中,已是最頂尖層次。


    而楊家,又要如何處理,眼下的局麵?一名族內天驕子弟,被當場擊敗,慘到魂傷、腿斷、蛋碎……“淒慘”兩個字,已不足以形容其下場。


    “孽女!”楊元泰臉色鐵青,氣的胡須顫抖,死死看向楊九真,眼底俱是冰寒、暴虐。


    楊子越,是他的嫡子,也是他最寄予厚望的繼承人。


    否則,他又豈能憑一己之力,在短短時間內,便培育出兩尊強大禦獸。其中那惡蛟,甚至借吞噬大量修行者,強行破境,突破至大劫層次。


    本來,一切都很完美,攜大劫境蛟龍歸來的楊子越,將一鳴驚人,碾壓所有同輩子弟。成為宗子,亦


    將成為,楊氏下一代的家主。


    可意外,卻接二連三,先是大劫境蛟龍被人鎮殺,如今又落得眼下境地……多年栽培,一朝付諸流水。要說憤怒、不甘,他絕不在楊子越之下。


    轟——


    大劫氣息爆發,卻又在下一刻,被一道冰冷眼神,給直接鎮壓。


    楊初升麵無表情,收回視線,“老夫言出必踐,九真你既打敗了對手,自然就有資格,參與宗子之爭。”


    “你,就頂替他的資格。”


    楊子越?這個名字,剛才還可以喊的很親切,但從現在開始,就已沒有了價值。


    大家族可得到更好的資源,更周全的培養,卻更加冰冷、殘酷。沒有價值的人,不值得看重,甚至不配擁有姓名。此刻,“楊子越”這三個字,已自楊家老祖心頭劃去。


    “多謝老祖……”


    “等一下,我們認輸!”羅冠突然開口,再度引來諸多眼神,“九真小姐如今,受了不輕的傷勢,再參加宗子之爭已無意義。”


    他轉身,“對吧,九真?!”


    眼神裏,有提醒,更有一絲不滿、警告。女人,我勸你清醒點,老子今天出手救你,可不是讓你繼續去送死的。


    你不能死,至少今天不能!


    楊九真突然有點害怕,迎著羅冠的眼神,她嘴巴動了動,最終保持沉默。他凶我……不,應該是關心吧,他不想讓我死……這麽一想,又覺得有幾分甜蜜。


    羅冠若知曉,楊九真的想法,大概率冷笑一聲


    ——女人,饞我身子的人多了去了,你還排不上號!


    “閉嘴!你是什麽東西?我楊家內部之事,豈容你插口?!”楊元泰冷冷嗬斥。


    他不能動楊九真,那直接導致,楊子越變成廢物的羅冠,就成了最好的發泄對象。眼眸森森,大劫境氣機鎖定,如利劍懸空,隨時都有可能將他斬殺。


    羅冠臉色平靜,對楊元泰拱手,“晚輩僭越,請見諒。”老小子,我記住你了,等著的!


    相較之下,楊初升這位楊家老祖,明顯要平靜、鎮定的多,縱麵對諸多波折,依舊風輕雲淡。


    至少,表麵上如此,這足以表明,其強悍心神、意誌,以及對自身的強大自信。


    縱風波跌宕又如何?我在此,便可鎮壓一切,翻手雲雨!


    “九真,你要認輸?”


    “……是,老祖,孫兒已無再戰之力。”楊九真低聲道。


    楊初升搖頭,“不,你還可一戰,這句話,是你自己說的。”略一停頓,“所以,你可以退出宗子之爭,但需要再接受一場,來自我楊氏子弟的挑戰……這是你今日,對血親兄長下重手,所必須承受的代價!”


    楊九真猛地抬頭。


    楊初升神色漠然。


    “老祖,孫兒願意出手,與九真一戰。”


    “請老祖恩準,孫兒願為我楊家名聲,一戰!”


    “孫兒誓死,捍衛楊家!”


    楊氏一眾小輩,紛紛開口,低吼中煞氣騰騰。


    可你們喊就喊吧,一個個的,盯著老子做什麽?我


    欠你們錢了嗎?!羅冠就無語。


    這群王八蛋,還真是聰明啊,居然這麽快,就領悟了老王八的意思。楊子越與楊九真一戰,自名義上而言,沒有任何問題,哪怕楊子越落得悲慘下場。


    可楊家,顯然不願意,咽下這口惡氣!不動楊九真,但可以動羅冠,相比楊元泰的殺機騰騰,楊初升不動聲色,就挖好了大坑。


    你不是,要幫楊九真嗎?那這一場,你接不接?!


    接,絕沒好果子吃,不死都算僥幸。


    可若不接,楊九真不會死,但必然會遭到嚴厲鎮壓——也就是,楊初升所說的代價。


    那你之前所做一切,就都沒了意義。


    嚴格來說,這個坑對羅冠而言,是可以繞過去的,他要的隻是楊九真活著,至於是不是手腳健全,又或者心理健全……嗬,那是你們楊家自己的問題,與我何幹?!


    很簡單一句話,或者什麽都不用說,轉身離開就能表明態度,但羅冠怎麽都動不了身。


    因為他感受到了,來自夏雪的眼神,這女人正一臉饒有興趣,似在等待他的抉擇。


    羅冠突然就有種,“作繭自縛”的感覺,他不在乎楊九真,也不在乎楊家,可他必須得在乎,大表姐的感官——畢竟,這位才是他,今日出手最大底氣之所在。


    若人設崩塌,成了怯弱、退避的渣男,還想抱大腿?嗬嗬!到時楊家的麻煩,誰來抗?


    嘶——


    羅冠暗暗齜牙咧嘴,倒吸冷氣,心想


    表姐啊表姐,我為了抱你的大腿,著實付出良多,你可一定要給力,以修長潔白之大腿,寬廣遼闊之胸懷,給你家弟弟我,撐起一片藍天啊。


    表麵上,英俊年輕人神色平淡,嘴角微微勾起,噙著淡淡笑意,一陣風掀動黑袍,越發豐神俊朗,更有一種淡然、從容,無畏無懼風骨、風範。


    上前一步,他開口,“魏某與九真小姐聯手,方得參加宗子之戰機會,我當有資格,替她應下此戰。”


    拱手,“此事,還請楊家老祖準許。”


    楊初升一口答應,“好。”


    小輩,當真以為我楊家壽宴,是為你準備的,揚名立萬的機會?踩我楊家子弟上位,找死!


    今日便讓你知曉,何為真正的大族天驕,冠絕同代者,他眼眸落下,“楊崢,此戰便交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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