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離開封山快十日了,牛小壯被族長帶著駕馭妖光前行,看了一眼地下呼嘯而過的大地,忍不住皺眉,「族長,咱們這似乎不是回家的方向,您該不會是走錯路了吧?」


    「回家?」牛族長歎一口氣,低聲道:「以後怕是回不去咯,你小子就安心的跟我走吧。」


    牛小壯臉色一變,「族長這是什麽意思?」一瞬間,他腦補出無數大戲,老牛這是要將他藏起來,讓他再也見不到羅叔?好你個老牛,我就知道你賊眉鼠眼的,絕不是個好人。


    嘭——


    像是撞上一道無形屏障,猛地衝出去的小牛被反震回來,腦袋鼓起好大一個包,他齜牙咧嘴大喊,「放我走!快放我離開!族長,你再這麽助紂為虐,別怪小牛我不客氣了!」


    牛族長臉色古怪,「助紂為虐?小子你還真是不知好歹……你爹沒被你氣死,真是胸懷寬廣啊。」他懶得多費口舌解釋,直接一把抓住他,牛小壯頓時就動彈不得,「還跟我不客氣?就憑你這小身板,還是省省吧。」


    嗖——


    牛族長繼續趕路,又過了兩日後,一座巨大的霧團出現在眼前,它遮掩了大片的區域,牛族長提著小牛沒半點猶豫,「嗖」的一下直接沒入其中,像是穿過一道水幕,下一刻一座巨大的峽穀出現在兩人麵前。


    入目所及是一座座臨時修建的木屋,有大量妖族匯聚於此,而在峽穀的中心區域,是一座百裏大的祭壇,看樣子即將修建完成,正有許多妖族修士不斷飛起落下,進行著最後的收尾工作,空氣裏充斥著壓抑、緊迫的氣機。


    牛族長咧嘴一笑,「還好,總算是沒來晚。」


    牛小壯瞪大眼,「這……這是什麽地方……」


    「撤離點。」牛族長沒再隱瞞,「看樣子破界祭壇三五日內就可完成,到時你我都將被送離封山。」


    「離開封山?」牛小壯突然呼吸急促,心跳加快,「族長,到底怎麽回事?你快告訴我?!」


    牛族長抬頭,臉上露出幾分複雜,「怎麽回事?說實話,我如今也有些不明白,你爹到底怎麽想的,放著安生日子不過非要去插手別人的事,一個不小心……嘖嘖,可要惹***煩啊。」


    「……族長,說點我能聽懂的。」


    牛族長翻白眼,「封山要完蛋了,很快就會被打成稀巴爛,除了秘密匯聚到這裏的妖族,剩下的都得死。」


    小牛「嗷」的一聲,原地竄起來,「我要回去……」沒喊完呢,頭上就挨了一巴掌,「啪嗒」昏了過去。


    「你去送死嗎?老子都得夾尾巴逃,看眼前這架勢,大戰一觸即發啊。」牛族長摸了摸腦袋,提著小牛飛了下去。


    而就在幾百裏外,峽穀的另一頭,狐族三姓中的高手及嫡係血脈,皆來到了這裏。


    「爹!快放我出去,娘根本就沒病,你騙我回來,又把我帶到這裏到底要做什麽?」塗青用力拍門,可她被封印了全部修為,以陣法加固過的木屋,對她而言就是不可打破的囚籠。


    「出事了,肯定出事了!」塗青臉色發白,心頭一絲悸動越來越強烈。她回到族中便被直接封印修為,接著狐族三姓一部分人被召集到一起,秘密的來到這裏。


    整件事都透出詭異、不安。


    下意識的,塗青腦海裏突然浮現當日跟羅冠告別時,他嘴角露出笑容的模樣,是前所唯有的溫和,對她的要求也一口答應,甚至於他站在原地,一直目送她離開內廷。


    當日溫馨一幕此時回想起來,卻讓塗青渾身發冷——他一定是知道了什麽,難怪娘娘直接允許我回家,他們是故意支開我,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五天後,破界祭壇徹底完成,又調試、準備了


    三日。


    嗡——


    雲霧遮掩之下,恐怖晦澀的力量波動爆發,百裏大小的祭壇爆發出璀璨奪目光芒,凝聚成一道光柱轟入天穹之上。一座龐大漩渦隨之浮現,於快速轉動之中,開啟了通往外界的大門。


    封山有天禁鎮壓,大批量的妖族外出,哪怕花蕊都無法做到,隻能借助祭壇的力量,強行開辟一條臨時通道,卻對修為有著嚴苛限製,高品妖族修士不得離開。


    「走!」


    「按照順序,所有人不得亂動!」


    「馬上動身,離開封山!」


    咆哮中,有一隊強大妖族維持秩序,望著衝天而起的妖光沒入漩渦之中不見,臉色複雜眼中隱隱透出恐懼,可他們忠於娘娘,就會不打折扣的完成娘娘的命令。


    ……


    百花宮。


    花蕊睜開眼,起身走到窗前望向封山某處,她已感知到封山天禁的波動,通道開啟了。


    「離開吧。」


    「本宮客居封山,總要為你們做點什麽,留一條活路。」她早就料到會有今日,提前做好了準備,封山百族皆有血脈送離。


    當然,能拿到離開名額的,終歸是極少數,絕大部分封山妖族都注定難逃大劫。


    可她能做的也隻有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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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幾息花蕊走出寢宮,來到外麵的大殿,羅冠正坐在那裏,腳下是重新鋪設的地磚。


    這段時日,他住在百花宮每天來此兩個時辰,有時花蕊會出來有時則避而不見。


    「見過娘娘。」羅冠起身行禮。


    花蕊淡淡道:「剛才的動靜,你察覺到了?」


    羅冠點頭,別說他執掌一半封山本源,就是一些強大的妖族,也感受到了劇烈震動。


    甚至可以隱隱察覺,籠罩封山的天禁被強行破開了一道豁口,如今百花宮內還算安靜,可內廷城中卻已是一片混亂,無數道身影飛到半空,震驚的望向那波動的源頭,也有人望向百花宮方向,但顯然他們不會得到答案。


    花蕊道:「你便不好奇發生了什麽?」


    羅冠略一沉吟,道:「當是娘娘仁慈,送了一些人離開吧。」塗青、牛小壯先後撤離時他便有所察覺,料來也是,蘇卿神秘失蹤必然是在做最後的準備,一旦爆發封山就是一座火山,所有身處其中之人恐怕都要被焚燒成齏粉。


    他略微遲疑,「娘娘,不知對於妖皇一脈您可有安排?」花鳴祈那小子雖然混賬了些,但對他始終恭敬、親近,更別說還有塗枝的情分在,總不好看著他們等死。


    花蕊沉默一下,淡淡道:「本宮終歸承了妖皇人情,自不會坐視他血脈斷絕,花鳴祈等人早已被一並送走。」說完,她又冷淡的看了羅冠一眼,「本宮乏了,你回去吧。」


    「是,晚輩告退。」羅冠能察覺到,提及「等人」二字時,花蕊氣息有一絲波瀾,他轉身離開大殿,眉頭卻皺了起來,眼底露出幾分憂色——花蕊的情況似乎並未改善,反而越來越嚴重了。


    心魔?不就是那點事嗎?有什麽大不了,怎麽就成心魔了?而且花蕊最多也就是隔空感受了一下,真刀真槍都沒上呢,羅冠覺得真不至於,這表現著實有點菜雞啊!


    可他能說什麽?就配合唄,讓幹啥幹啥,隻等封山天變,別人都顧不上他的時候就趕緊溜。羅冠摸了摸指節上,那點點銀白湧動的戒指,心頭總算多了幾分安定。


    回到住處,拂袖一揮將布下的陣盤完全激發,形成一道禁製之後,羅冠又打了個響指。


    嗡——


    第二道禁製浮現,它是以封山本源


    凝聚而成,卻比羅冠之前的運用要高明太多。高明到哪怕就在百花宮中,除非外麵一道禁製被打破,哪怕花蕊也察覺不到半點。


    而這是他自封山秘境歸來後,所掌握的新的能力,因為……他自妖皇道基之中,也得到了一道傳承。


    盤膝而坐,羅冠一雙眼眸突然變得漆黑,不是全部變黑,而是原本的瞳孔的部分,形成了一份極致的黑暗。但它與真魔的那種永夜、毀滅不同,代表著的是一種吞噬的能力。


    這便是羅冠得到的傳承,其名吞天——吞十方精粹,奪天地權柄,演大道規則,掌一方世界!


    威能很強大,很可怕,很恐怖……甚至恐怖到出乎想象,縱以羅冠的心神,最初也被震懾的久久無言,更將此視為另一大隱秘,絕不可告知任何人。


    簡單說,吞天便是與天地大道爭奪,將天地納入掌控,成為自身權柄的一部分。這與其他神通、法術,所形成的領域決然不同,當施展之人停止時,領域就會消失。


    而是真正的與天地爭奪,取而代之,成為天!


    若不加以限製、打斷,如羅冠現在所了解,隨著他境界越來越高,實力越來越強時,【吞天】將不斷侵蝕天地權柄,甚至有朝一日真的可以,以人身而取代天道。


    羅冠因此生出一個念頭,當年花神道崩遁入封山,真的隻是巧合嗎?妖皇的殞落,或許並非表麵所見那麽簡單,甚至花神道崩一事也是算計,由此深思令人不寒而栗,但這隻是他的猜測,並沒有什麽證據。


    而接著羅冠又想到了那個黑色的,可怕冰冷的夢境——妖皇未死,或者說留有後手,便在那座道基執掌,隻待一個時機便可複活,自死亡中歸來。


    幸運的是妖皇等到了羅冠,但不幸的是蘇卿就在旁邊,在目的未曾達成之前,她不會讓羅冠出事,所以才有了蘇卿離開前所說的那句「之前答應你的事,我已做到了」。


    她真的,已救過羅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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