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閣下的要求,周公子答應了。」中年修士突然開口。


    被深淵凝望的恐怖感,緩緩消退,周世佳心頭一鬆,這才發現後背已被冷汗浸透。


    他咬了咬牙,維持著最後的體麵,「……既是先生開口,我自當遵從。」


    嘶啞的聲音,難掩其中驚悸、戰栗,這讓周世佳難堪至極,卻又不敢表露半點。


    羅冠微笑,「多謝周公子,請喝茶。」


    周世佳表情僵硬,給自己倒滿一杯,一飲而盡。


    喝什麽茶?狗都不喝!我就是渴了,潤潤喉嚨不行嗎?


    中年修士道「世佳,你先回去吧,我與羅道友多說兩句。」


    「我在外麵等先生。」周世佳起身,腳下不停,一路出了許家。


    一輛馬車,正等在門外,兩名黑袍修士站在車旁。


    「拜見公子!」


    見周世佳臉色陰沉,其中一人道「公子,小小許家竟敢對您不敬,屬下願出手,將其一族鎮殺!」


    「滾!」周世佳怒喝一聲,又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許氏大門。


    還好,沒什麽動靜。


    他不願承認,可自己真的怕了,鎮殺許氏一族?哼!敢動一下,他們所有人,一個都走不掉。


    對方的眼神,實在太恐怖,即便他的父親,神將境強者,都不曾給他這種感覺。


    如淵如獄!


    另一邊,中年修士放下茶杯,微笑道「世佳叫我一聲先生,但實際上我並不是,今日相見頗有緣法,羅道友可以叫我觀察者。」


    「觀察者?」羅冠重複了一遍,表情不動聲色。


    「沒錯,羅道友或許聽說過,又或者沒有,但這並不重要。」中年修士眼神望來,平靜而從容,「所以,我應該怎麽稱呼你?」


    天柱左旋星域交流,還需要起一個稱號嗎?奇怪的習俗。


    羅冠沉默一下,「你可以叫我偷渡者。」


    借飛升之路,以非正當身份,來到這片星域,這個稱號很恰當。


    中年修士目光微閃,眼神露出幾分認真,「閣下氣息晦澀,遮蔽天機、命數,又大隱於市……偷渡者,倒是貼切。」


    羅冠道「觀察者閣下的氣息,也很古怪,明明身在此處,卻又藏納萬裏之外。」


    「被死亡籠罩,卻非但未死,反而生機勃勃,似於末路之中,又走出新的天地。」


    中年修士眼眸深深,「偷渡者閣下好敏銳的眼力,今日相逢隻是巧合,不如就此別過,


    互不打攪?」


    「如此甚好。」羅冠笑了笑,「不送。」


    「告辭!」


    中年修士拱拱手,起身便走。


    觀察者?沒聽說過,但這位先生,絕非尋常之輩。


    死又未死,活又未活,其狀態便似跳出樊籬,遊走在兩者之間。


    天柱左旋星域的水,實在是太深了,一不小心就能遇到,這種深不可測的存在。


    「窺見死亡,又不畏懼死亡,氣機晦澀難辨,命數模糊不清。"


    ‘身上腐朽、陰寒的標記雖被抹去,卻仍有些許殘餘……大概率是一位,不甘崩殞的存在,打破禁錮自死亡中歸來。"


    偷渡者……


    這名字,是對方的坦誠,也是對他的警告!


    ‘莫非,死亡真的出現了問題?最近一段歲月,類似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多次。"


    中年修士皺了皺眉,旋即歸於平靜。


    罷了,既然不好惹,那就不觀察了,他若連這點靈活度都沒有,早就惹來大禍。


    周世佳快步迎上,「先生,沒事吧?」


    中年修士搖頭,「無妨,回去吧。」


    兩人登上馬車,安靜行駛在街頭。


    周世佳壓低聲音,道「先生,您是否查明了,此人的根底?」


    中年修士搖頭,「沒有。」


    他頓了頓,「世佳,盡快完成對許氏的補償,過去的事便隻當沒有發生,懂嗎?」


    周世佳神情一肅,「明白了先生!」


    他額頭上,又冒出一層細密汗珠。


    ……


    許寧毅快步而來,恭敬行禮,「大人,他們已經走了。」


    羅冠點點頭,「不出意外,這兩日會有人登門道歉,他們給什麽,你收下便是。」


    「啊!」許寧毅瞪大眼,突然反應過來,激動的嘴唇哆嗦,「是……大人……多謝大人!」


    他「噗通」跪下,重重叩首,「許氏一族,願永遠供奉、追隨大人!」


    追隨***什麽?給我惹麻煩嗎?「知道了,你下去吧,我再坐一會。」羅冠揮揮手。


    「是。」許寧毅並未走遠,恭敬守在院外,不時看一眼,沐浴在星環光暈中的大人。


    他很擔心這是個夢,一眨眼,大人就沒了。周世佳何等身份?大人隻用一杯茶的功夫,就讓他低頭。什麽叫身份?什麽叫威勢?這就是!


    隻要守好秘密,不被人察覺,許氏之未來難以想象!唯一需要擔心的是,相較於大人,許氏實力太弱了,現在還能給大人一些幫助,但日後呢?待大人恢複境界,必會離開……該怎麽做,才能與大人捆綁的更深?


    許芷驚呼,「爹,您流鼻血了?定是傷勢未愈!您快去休息,我與大長老替您守在這裏。」


    大長老道「對,如今族中百廢待興,族長更應保重身體,帶領許氏重回巔峰!」


    「不用,些許小傷不礙事。」許寧毅隨手抹去,突然想到什麽,看向眼前的許芷。


    這丫頭資質很出色,相貌更是不俗,如今的年歲,也到了該找道侶的時候……而大人,看著也不大……咳,年齡都不是事,年紀大的會疼人,這可是個好機會啊。


    道侶不敢奢求,隻要能跟在大人身邊,那就夠了!


    「咳!許芷啊,大人傷勢還未恢複,正需要人照料……我決定,讓你過去侍奉,大人若有什麽需求,你一定都要滿足,記住了嗎?」


    許芷臉一紅,「爹……我……我知道了……」


    大長老表情嚴肅,「許芷一人,照顧大人恐有疏漏,老夫二子的嫡女,品相俱佳,就跟許芷一起去吧!」


    「……大長老思慮周全。」


    「不如家主遠矣!」


    兩人對視,互不相讓。


    夜色漸深,星環迷離,頭頂星月皎皎,灑落光暈似流波。


    羅冠道「剛才,你們做了什麽?」


    青色蓮子沉默,銀白與魔種安靜流淌,就好似剛才中年修士離開時,突然異動的不是它們。


    裝死是吧?


    主打一個不認賬!


    羅冠惱火萬分,卻又無可奈何,隻能咬牙低吼,「你們該知道,那人不好惹,就不能安份點?」


    唯一欣慰的是,那人似未察覺,想不要有後患。


    他現在,就想安穩的養好傷,然後就離開這,季越門人的身份,有多遠甩多遠。


    就在這時,一絲微涼蕩漾,在眉間擴散開來,讓羅冠精神一振。


    他抬頭,看向天穹星月,璀璨的月環橫跨眼前,像是一道星河。


    莫名的親近感,又一次


    自心底湧現,羅冠麵露古怪,


    「這月亮,是越看越眼熟了,莫非兩者之間,有什麽親戚不成?」


    念頭一轉,就被壓下,連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好笑。


    橫跨無盡空間,遙遠之外的異度星域,彼此間怎麽可能,有任何一丁點的關聯。


    大概是因為,他有點想家了吧。


    才剛離開,就開始想家,真是夠沒出息的……可誰不想家呢?若有的選,大概沒人願意,在異鄉漂泊吧。


    陌生的環境,身不由己的局勢,偽裝出來的麵具,麵對麻煩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羅冠覺得有點累,他閉上眼睛,沐浴在星月之下,竟漸漸睡了過去。


    這一覺,很是香甜,似乎在時空夾縫中,留下的痛苦陰影,都被稍稍抹去幾分。


    「爹!爹!」許芷顧不上害羞,一臉吃驚,望向不遠處。


    大眼瞪小眼的許寧毅與大長老,也忍不住張大嘴巴。


    星月之光,似飄然落雪,自四麵八方而來,交織在羅冠身上,像是為遠方的遊子,蓋上了一層薄紗。


    也讓他們眼中的古仙人,變得更加神秘、威嚴,他閉目沉眠,似天地都要靜息!


    這一日,天降月華,籠罩許宅。


    各方震驚,默然!


    周世佳也看到了這一幕,心頭卻無太大波瀾,對方既是一尊,他招惹不起的存在。


    抬手引落月華,又有什麽稀奇?恐怕,若這位願意的話,抬手便能將月亮摘落。


    該給許家什麽補償呢?怎麽做,才能盡量不丟臉?這事等明天,再跟先生商量吧。


    他看向窗外,遠處太陰照耀,光芒皎皎,頗有幾分恢弘氣象,忍不住冷笑,「這人,還真是高調,他什麽意思?是在對外界,展露自己的實力……嗯,不對,不對勁!」


    周世佳猛地跳起來,衝到外麵,伸手觸及月光,卻未從中感受到半點力量波動。


    嘶——


    他倒吸冷氣,滿臉震撼,似一盆冰水兜頭澆下,整個人都僵了。


    這……這並非施展手段,拘禁來的太陰月華,而是他在那,太陰便要給予光明。


    他……他究竟,是什麽人?!


    ‘得天地尊重,使日月敬畏,非大神通者,不可得!"


    何為大神通者?


    周世佳不知道,但他突然覺得,自己撿回了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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