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吃了一驚,脫口道:“什麽東西?”快速轉身,手臂一扯,將龍拉至身後,麵向白影所去方向。


    龍攀在楊過肩頭,笑道:“別緊張,是個好玩兒的小東西。”


    楊過吐了口氣,也笑道:“幸虧不是暗器什麽的,要不然的話,我還真攔不住。龍兒,這是什麽?”


    距離兩人一丈遠處,蹲坐著一個全身雪白,小狗大小的毛絨動物,奇的是,它有一雙火紅的眼睛,此時正盯著龍和楊過瞧,骨碌碌轉動,好像在打什麽鬼主意。


    龍道:“看樣子,應該是狐狸,過兒,你瞧,它的尾巴是黑的。”


    楊過道:“還真是,可惜了,要是跟身子一樣白就好看了。”


    龍道:“全是白的就不特殊了,跟普通的白狐狸有什麽分別?我想,它應該是瑛姑的九尾狐。”說著,向四下裏張望,接著道:“應該是一對兒,另一隻在哪兒呢?”


    楊過奇道:“一條尾巴的九尾狐?”


    龍笑道:“可能道行太低,別的尾巴還沒修煉出來。”


    楊過點頭,又看了看大膽的小狐狸,說道:“龍兒,我覺得你倒像個修煉有成的狐狸精,回頭給我現個形,讓我看看九條尾巴怎麽長的,我猜,你一定是從極北之地跳出來的雪狐狸。”


    龍一掌呼在楊過的頭頂,說道:“不許胡說,拍碎你的天靈蓋。”


    楊過嘻嘻一笑,也向四處張望,說道:“你說這是瑛姑的九尾狐,那麽瑛姑應該在附近,也就是說老頑童跟著來了,他們人呢?”


    龍道:“可能還沒過來吧,小狐狸自己跑出來玩兒了。過兒,咱們回紅花坳吧,老頑童一定先去紅花坳找咱們,或許現在已經跟雕兄碰頭了。”


    去年冬天,老頑童聽龍一席話,終於接受了自己與瑛姑有一個兒子的事實,同時也明白了一燈出家的真正原因。老頑童喜愛玩鬧世間,不代表沒有真感情。


    雖然少年荒唐,情不自禁,但他對瑛姑是有真情意的。因此,怕龍和楊過笑話自己,於夜半悄無聲息離去,徑直奔向黑龍潭尋找瑛姑。


    或許,有緣分糾纏的人總是逃不過一個“巧”字,老頑童才到黑龍潭,還沒準備好喚瑛姑出來相見,一燈和慈恩就到了。


    如此一來,該來的都來了,該解決的事情也就能順利解決了。時過境遷,當年的皇爺、幫主、少俠、貴妃全都不複青春模樣,不免令人唏噓。


    一燈大師遁入空門多年,看透世事,心中沒有雜念;劉貴妃瑛姑傷痛喪子,恨極了仇人,但見到了昔日情郎,想到往事難追,滿足與周伯通重逢,不再追究;周伯通看得開,胸中豁達,不去牽扯是非;慈恩得了原諒,也就得了解脫,徹底脫離塵俗,隻剩下了和尚的身份。


    半載糾葛,一朝消解,皆大歡喜。


    老頑童記掛學習馴養玉蜂之法,帶著瑛姑定居百花穀,度過冬天後,匆匆趕來。


    龍和楊過返回時,就看到老頑童盤膝坐在草地上,雙手托腮,雙眼癡癡地望著蜂巢,一動不動。在他的旁邊,有一個白發老婦,一身黑衣,正是瑛姑。


    瑛姑聽到腳步聲響,回頭一看,隻見白衣人模樣俊美,天下少有,藍衫人相貌堂堂,英氣勃勃,心道:“瞧樣貌、氣度,他們應該是伯通口中的龍公子和楊公子了。”向龍、楊二人微微一笑,將老頑童叫起。


    老頑童拍拍屁股,笑嗬嗬道:“漂亮娃娃,小楊過,你們回來啦,老頑童又回來了。”說著看向瑛姑,不好意思撓撓頭。老頑童內功深湛,鶴發童顏,本來就跟蘋果一樣紅潤的臉麵,此時變得更紅了,不知道該怎麽把瑛姑介紹給二人。


    瑛姑臉上也現薄紅,瞥了老頑童一眼。


    龍和楊過相顧一笑,共同上前,齊聲道:“周老爺子,瑛姑前輩,晚輩見過了。”向二人行禮。


    周伯通哈哈大笑,忙道:“乖,乖,瑛姑,快給他們糖吃。”


    瑛姑柔聲道:“二位公子不必多禮,我與他能順利重逢,還要感謝二位從中調和,好言相勸呢。”說著,當真拿出了一包糖來,笑道:“一點兒薄禮,二位不要嫌棄。”


    周伯通道:“娃娃快拿著,瑛姑當過貴妃,這糖果是皇宮裏才能有的東西,外頭可吃不著。”


    楊過熱情,痛快接下,當即拆包,先拿了一顆塞進龍的嘴裏,又喂了自己一顆,笑嘻嘻道:“好吃,好吃。”


    龍點了點頭。


    周伯通對玉蜂念念不忘,但突然覺得此時提出學馴蜂不太合適,心念一轉,說道:“漂亮娃娃,瑛姑的手藝好極了。你的玉蜂漿最好,拿些過來,讓瑛姑給你們露一手。”


    龍怎會猜不出老頑童真正的目的,微笑道:“周老爺子,廂房空著,您和瑛姑前輩在這裏多住幾天吧。等過兩天,山上的花兒再多一些,咱們一塊兒去放蜂,有了足夠的花兒,玉蜂吃得飽,也更聽話。”


    這些話正中


    老頑童心坎,他連連點頭,讚道:“瑛姑,你聽,我就說漂亮娃娃人好吧。他知道老頑童不是專門來看他的,是惦記他的蜂子,還不說破,拐著彎兒讓老頑童做客,準備好了要教我跟蜜蜂玩兒。咱們得把他的好意領下,多在這兒住幾天吧。”


    楊過也道:“是啊,住下吧,我正要去取蜜,撈魚,咱們中午好好吃一頓。”


    瑛姑謝道:“感謝公子照顧,有勞了。”


    楊過笑道:“周老爺子天真純樸,待我和龍兒極好,咱們是好朋友,您二位安心住下,想住多長時候就住多長時候,歡迎,歡迎。”交待龍款待二人,自己忙著去取蜜、撈魚。


    龍心道:“我隻會在一旁安安靜靜當花瓶,怎麽招待人。”暗暗責怪楊過給自己苦差事,說道:“您二位歇著,我去拿玉蜂漿過來,讓瑛姑前輩嚐嚐。”進屋裏去調製蜜水。


    瑛姑看著龍的背影,向周伯通道:“聞名不如見麵,龍公子果真傾國傾城,他若是個普通人,非得被搶進皇宮不可。”


    周伯通捋捋胡子,笑道:“我還能騙你嗎?漂亮娃娃本事不小,我那睡繩子的功夫就是他教的。”忽而眼前飛過一隻玉蜂,忍不住跟在玉蜂後頭追,手舞足蹈地追到了山坳出口,又追在另一隻後頭,折返回來,嘻嘻哈哈,沒有一刻消停。


    瑛姑看著老頑童,性情如幾十年前一般,不禁悠然神往,想起那個活潑好動,能說會道的有趣青年。那時,瑛姑身為寵妃,雖然較一般妃嬪更自由,甚至可以依著自己的喜好,學武練功,但皇宮終究是皇宮,時間長了,生活難免枯燥。周伯通就像是一隻到處飛舞的蜂子,飛進了瑛姑的聊賴世界,引得她芳心暗許。往事不堪回味,想起來甜苦交集。


    周伯通跑了一陣,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東望望,西望望,問道:“咱們的小狐狸呢?”


    瑛姑道:“跑去玩兒了吧,等玩兒夠了,自己就回來了。”話音甫落,兩隻白色的身影竄了過來,圍在瑛姑的腳邊打轉。瑛姑笑道:“小東西不禁念叨,說回來就回來了。”俯身將狐狸撈在懷裏,輕輕撫摸,懷抱嬰孩兒一般。


    周伯通伸手,說道:“給我一隻抱抱。”


    瑛姑將一隻狐狸遞給周伯通。


    周伯通拍拍狐狸的小腦袋,說道:“都怪我躲你躲得很,要不然的話,咱們的孫子都該有漂亮娃娃大了。”


    瑛姑聞言一怔,霎時紅了眼眶,說道:“瞎說什麽,不害臊。”


    周伯通是有什麽說什麽,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麽傷感話,還能笑嗬嗬抱著小狐狸哄。


    瑛姑為喪子之痛折磨了幾十年,,該流的淚已經流幹了,再也流不出什麽,悲傷隻在臉上逗留一陣,便全無了蹤影,走到周伯通身邊坐下,身子一歪,靠著周伯通的肩膀。


    龍端著茶水站在門口,看著草地上依靠在一起的二人,心中一暖,轉身又走了進去,將茶水放到桌上,從衣櫃裏拿了一套嶄新的衣服,打開後窗,運起輕功,飛出了紅花坳,一路奔向古墓入口處,等楊過出來,讓老頑童和瑛姑能多多單獨相處。


    少年夫妻老來伴,有多少人能攜手走到白頭呢!


    楊過拽著木箱浮出水麵,才一睜眼,就見龍坐在溪邊的石頭上,笑吟吟看著,吐了口水,笑道:“龍兒,你來接我嗎?”


    龍道:“不是,突然想你了,過來看看。”伸手將楊過拉起,幫他將木箱搬上案。


    楊過笑問:“想我?為什麽呀!”


    龍道:“需要為什麽,想你就是想你了。別傻站著,趕緊把衣服換了。”


    楊過“哦”了一聲,雙眼看著龍,目不轉睛,脫了濕衣服,光溜溜站在龍的麵前,笑道:“我等風幹!”扭動身子,甩了甩水。


    龍淡淡道:“無恥!”伸掌重重拍在楊過屁股上,發出“啪”“啪”兩聲脆響。出口位於山洞中,回聲嚴重,“啪”“啪”之聲,連綿不絕,反反複複。


    楊過捂著屁股,委屈道:“疼,你給我揉揉,你不給我揉,我就一直晾著,凍死算了。”搓了搓手臂。山洞陰涼,外麵是春天又如何,楊過不運內功抵抗,凍得汗毛直豎,雞皮疙瘩滿身。


    龍無動於衷。


    楊過跺了跺腳,皺起了臉,不住地叫:“凍死啦,凍死啦。”


    龍後退三步,冷冷道:“你還當自己是十四的孩子嗎?少來做戲。”揚手將衣袍拋出,罩在楊過身上,轉身走到洞外,背對楊過。


    楊過心道:“還是不能玩兒太過的。”甩了甩頭發,潛運內功將身體蒸幹,穿戴整齊,將濕透的那套衣服塞進木箱,喊道:“我好啦。”


    龍扭頭,說道:“過兒,先別忙著搬箱子,深山老林的,不會有人來偷,咱們先去撈魚。”


    楊過不知龍的打算,卻依言照辦,跑到龍的身邊,牽起龍的手,邊走邊道:“龍兒,我剛才心裏甜,甜的,你要是天天這麽直接,我得美死!”


    龍道:“把想你、愛你、喜歡你天天掛嘴邊,聽不膩嗎?”


    楊過笑道:“咱們真心相愛,聽多少遍都不膩,聽著聽著聽膩歪的,肯定不是真心。”


    龍道:“好吧,既然你喜歡,我每天都跟你說,一天說幾遍合適?”


    楊過沉吟片刻,說道:“說話費神,也別太累了,抽空說十來遍就行了。”突然覺得龍今天特別好說話,心道:“有古怪,有古怪,讓我再試試。”眼珠一轉,計上心頭,低聲道:“龍兒,咱們今天試試第一頁那個,行嗎?”


    龍反問道:“怎麽心心念念第一頁的?”


    楊過道:“沒試過嘛,別的都試過了,就那個沒試過,好不好?”


    龍抿了抿唇,眉頭皺起。


    楊過急道:“小心,別摔了。”在龍被絆倒之前,將人拉住。


    龍神色不變,還在考量中。


    楊過暗自佩服:“差點兒摔個馬趴,還能不動聲色,真想給你磕頭。”正腓腹著,忽聽龍道:“好吧,我答應了。”


    楊過“啊”了一聲,眨了眨眼,以為自己聽錯了,為了確認,問道:“真答應?”


    龍點頭。


    楊過心裏犯嘀咕,驚喜交集,決定問個清楚,說道:“龍兒,你怎麽了?正常嗎?今天好乖啊,我有點兒受寵若驚!”


    龍道:“沒什麽,今天看到老頑童和瑛姑在一起,有些感慨。”


    楊過問道:“感慨什麽?”


    龍道:“他們相識年少,圓滿卻在白發蒼蒼。”停下腳步,仰望楊過,笑道:“咱們相識年少,圓滿也在年少,可以這樣一直牽著手,走到白發那天,我覺得咱們很幸運。”


    楊過緩緩點頭,說道:“是啊,還是咱們幸運。”


    龍道:“然後,我想了想咱們在一起的過程,思來想去,我好感激你,如果不是你死皮賴臉非要與我在一起,我肯定要孤孤單單過一輩子。以前,我不怕孤單,現在,我最怕孤單,所以啊,過兒,我得好好謝謝你。”


    楊過明白了,說道:“再然後,你就來找我了,想要見我,是嗎?”


    龍點頭,接著道:“很突然的,我很想很想見你,很想讓你牽著我的手,對了,過兒,咱們晚些回去,別打擾了周老爺子他們。”


    楊過笑道:“好,咱們不去打擾他們,走,我帶你去找雕兄,別讓雕兄沒了眼色。”指向前方密林,拉著龍跑了進去。


    與神雕碰麵後,二人帶著神雕前去水池撈魚,在山上逗留不少時間,直到正午時分,才磨磨蹭蹭回到紅花坳。


    在之後的日子裏,周伯通跟著龍學習養蜂、馴蜂,與瑛姑在紅花坳住了兩月有餘,夏初時才離開。


    紅花坳中是另一番光景了。


    一朵朵紅花嬌豔欲滴,簇擁著,開滿了枝頭,芳香馥鬱,綠葉層疊,襯得紅花更加嬌美。


    這日,楊過砍柴歸來,看著木屋、紅花、綠樹、綠草,突然覺得山坳美得不像話,不自覺的咧嘴生笑,加快了腳步。他將木柴靠在牆邊,透過窗口望向屋中,發現龍不在,轉身去生火做飯。


    如今,龍和楊過日子平靜,打點生活之餘,便是練功,因此,每日裏,龍和楊過都要入墓借助寒玉床精深內功,時長、時短,按著各自的進度安排。


    飯食簡單,楊過隨便弄一弄就成了,最後添把柴,隻需等著吃,再無他事可做。呆呆出神片刻,楊過看著紅花,心思活絡了起來,興衝衝走進了紅花叢。


    日暮時分,晚霞璀璨,楊過焦急地等在穀口,遠遠看著一道白色身影出現,心中歡喜,揮舞手臂,大喊道:“龍兒,你”住了口,“回來了”三個字堵在了喉嚨裏。


    原來,那白衣人並不是龍,身後跟著的不是神雕,而是一個黑衣人,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過來。


    楊過皺起眉頭,心道:“這荒山野嶺的,怎麽會有外人進來,他們要幹什麽?”心中起了警惕。


    不一會兒後,兩人走到了楊過麵前。


    白衣人是一個少女,容顏嬌俏,膚若凝脂,十分秀麗,約莫十七八歲年紀。黑衣人是一個男子,麵容俊朗,頦下留有微髭,眉眼與白衣少女有幾分相似,體格健碩,看起來二十出頭。兩人手中皆拿著長劍,顯有武功在身。


    黑衣男子見了楊過,想不到深山之中竟有一個衣著華貴的英俊青年,微微吃驚。白衣少女也是一樣,麵露驚訝,好奇為何一個俊秀男子會在山裏,瞧著楊過英俊模樣,不禁心頭怦然,麵上發熱。


    楊過盼龍歸來,卻見了不相幹的外人,心生不滿,冷冷道:“你們是誰?來此為何?”


    黑衣男子拱手道:“在下慕容誠,這是舍妹慕容仙,我們在山中漫遊,突見這方炊煙嫋嫋,料想該有人家,想來借宿一宿,還請閣下行個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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