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這裏,整件事的輪廓已然變得非常清晰。


    此時大家都能隱約猜測到:


    三年前的倉庫火災可能並不是一起簡單的意外,而是和門脅紗織、海老原壽美、黑江奈緒子三人有關。


    三年後島袋君惠經過精心策劃決定為母親報仇,於是在短短三天內便接連殺害門脅紗織與海老原壽美兩人。


    “她絕對不會就此收手。”


    “黑江奈緒子就是她下一個目標。”


    “而這恐怕也是,我們唯一有可能擊敗她的機會了。”


    服部平次語氣略顯焦灼。


    雖然已經成功確認了真凶的身份,但這位巫女小姐作為林管理官的資深粉絲,卻是一個無比棘手的敵人。


    人都已經死了兩個。


    可他們一找不到殺人現場,二見不著死者屍體。


    名偵探和驗屍官的一身本領,基本都沒了用武之地。


    在這種情況下想通過尋常的勘察手段找到島袋君惠的殺人證據,基本是不可能的。


    所以就隻能守株待兔了。


    等島袋君惠再對黑江奈緒子下手的時候,衝出來抓個現行。


    “林先生,我們快回去吧。”


    “現在黑江奈緒子還和島袋君惠待在一起...”


    “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服部平次再度提議讓大家盡快折返。


    但林新一卻又來了一句:“等等。”


    “平次,你再看看——”


    “看什麽?”服部平次有些不解。


    “看這座墳。”


    “你們能不能看出來,這墳旁邊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林新一循循善誘地提問道。


    他沒有直接說出答案,隻是拿出老師考驗學生的姿態,讓學生自己觀察。


    服部平次聞言眉頭一皺,緊接著便專注地觀察起這座看著普普通通的小墳包。


    而遠山和葉也有樣學樣地認真起來。


    她好歹也是林新一的學生。


    這種時候當然不能不跟緊老師的教學節奏。


    可是...


    和葉小姐怎麽觀察,也沒看出這座墳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不過一座是泥土堆砌成的荒墳罷了。


    墳前堆著石頭,擺著水果,還算勉強有點墳墓的樣子。


    除此之外,這墳墓四周就隻有枯枝、落葉、石塊、以及那一簇簇茂盛挺拔的野草。


    看著無比荒涼,且尋常。


    如果非說有什麽讓人感到不對勁的地方,那就是大晚上的在這荒山野嶺裏,這墳頭...看著還挺瘮人的。


    “到底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啊...”


    遠山和葉一臉迷茫地喃喃自語。


    而服部平次卻是瞳孔一縮:


    “這...這...”


    “怎麽會這樣?”


    “哦?”林新一嘴角微翹:“你看出來了?”


    遠山和葉:“???”


    什麽“怎麽會這樣”...


    你們看出什麽來了?


    她等著青梅竹馬給自己解答。


    但服部平次卻隻是神色異樣地看向林新一:


    “林先生,你的意思是...”


    “我就是那個意思。”


    “可這真的可能嗎?”


    “不能排除有這種可能,不是嗎?”


    師徒倆一陣高深莫測的交流。


    可算把和葉小姐聽得暈頭轉向。


    她就像數學課上看著老師與學霸熱情互動的學渣,根本就跟不上這種教學節奏。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啊??!”


    遠山和葉有些無奈地出聲問道。


    但迎來的卻不是老師和同學的耐心解答。


    而是林新一那略顯失望的眼神:


    “你沒看懂?”


    “這些痕跡學的知識不是都跟你講過了嗎?”


    “就這麽一點內容,怎麽還不會用?”


    他像考試後拿著試卷錯題教育差生的老師一樣,語氣裏帶著一絲絲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和葉小姐一陣沉默。


    “什麽叫‘都講過了’...”她非常委屈地抿住嘴唇:“林先生,你什麽時候教過我了?”


    “不是一直都是平次在給我上課嗎?”


    “你...你連自己什麽時候上過課都忘了。”


    差生不聽批評還頂嘴,林老師更沒好氣了:


    “上次在大阪,我不是手把手教過你叢林勘察的痕跡學知識嗎?”


    “怎麽現在連這麽明顯的痕跡都沒看出來?”


    “我...”遠山和葉一時語塞。


    她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有這麽回事。


    林新一當時在大阪金剛山的森林裏,的確帶著她親身實踐,教了不少痕跡學的知識。


    難道林先生現在說的蹊蹺之處,用他當時教的那些知識就能發現出來?


    這小子連命題範圍都縮小到了極致。


    相當於老師考前直接劃了重點。


    回憶著當時記下的知識,和葉小姐頓時有了幹勁。


    她在心裏暗暗鼓勵著自己,再度聚精會神地看向那座荒涼的墳墓。


    然後...


    “你們到底讓我看什麽啊?!”


    和葉小姐徹底放棄了。


    “唔...”林新一輕輕一歎。


    他看著眼前這張和毛利蘭9分相似,卻多了1分“憨態”的女學生,忍不住就吐槽道:


    “看來你的悟性的確是差了點。”


    “如果是毛...”


    林新一差點嘴瓢犯了“提別人家孩子”的錯誤。


    幸虧服部平次及時將他製止:


    “林先生!別提毛利小姐。”


    “您之前也說了——”


    “和葉她腦子天生比毛利小姐慢,可受不了這種刺激。”


    遠山和葉:“......”


    “你、你們...”


    和葉小姐咬牙切齒,差點沒當場錘翻一棵大樹助興。


    “哼!”她氣鼓鼓地跺了跺腳,轉頭就向旁邊噸噸噸噸地走了好幾步。


    像是想要離這兩個情商窪地遠點。


    而她這一走,就走到了那小墳包的另一邊。


    時間已是晚上9點多,這裏又是山野森林,黑暗中視線也看不分明。


    且小墳包的另一側緊密矗立著幾棵小樹,這幾棵樹枝繁葉茂的,擋住了前方的視線。


    乍一看根本看不到那些枝葉後麵是什麽,隻覺得後麵還有路可走。


    遠山和葉隻是氣鼓鼓地往那方向多挪了幾步。


    突然,借著手電筒的燈光。


    她竟然地意外發現:


    “標識牌?”


    “這些小樹後麵的地上,竟然插著個標識牌?!”


    在這荒山野嶺、杳無人跡的墳墓旁邊,怎麽會插著一個標識牌呢?


    再仔細一想:


    知道墓地具體位置的隻有島袋君惠自己,那這標識牌應該也是島袋君惠立在這裏,給闖到此處的外人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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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麵說不定還會有什麽和本案有關的線索呢。


    “哈哈...我也有大發現了!”


    遠山和葉頓時來了精神:


    “平次,林先生,你們快來看!”


    她一邊招呼著林新一等人過來,一邊打著手電筒靠近那標識牌。


    但那標識牌藏在樹枝後麵,牌身被大片枝葉擋著,讓人很難看清上麵的內容。


    於是遠山和葉隻能再撥開那團團樹枝,往前方的那一片黑暗中走。


    “等等...和葉!!”


    服部平次陡然意識到了什麽:


    “別過去!那裏應該是...”


    “嗯?”遠山和葉還沒反應過來。


    她本能地又往前踏了一步,然後...


    “啊啊啊!!”


    一聲尖叫。


    和葉小姐一腳踩空,身形向前一倒。


    這時她終於看清楚了那標識牌上的內容。


    原來上麵寫的是:


    “小心懸崖。”


    ......................


    “啊啊啊啊!!”


    尖叫聲響徹山野,劃破夜空。


    遠山和葉眼見著就要墜入懸崖,葬身於那一片黑暗深淵。


    但這當然不會發生。


    服部平次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在和葉小姐墜入懸崖的那一瞬間,他就奮不顧身地猛撲上前:


    “和葉!!”


    他一把拉住了青梅竹馬的手。


    但為時已晚,遠山和葉不僅自己整個人摔出懸崖邊緣,還一把將服部平次也給拽著摔了下去。


    離服部平次最近的貝爾摩德下意識伸手援助。


    同時又用另一手拽住林新一的胳膊,想要借著他的力量穩住身形。


    可這帶著夜露的懸崖邊有些濕滑。


    於是林新一猝不及防之下...竟是也被拽得失去了身體重心,往前猛地一栽,摔出了懸崖邊緣。


    就這樣,遠山和葉起始,服部平次隨後,貝爾摩德和林新一依次跟上。


    四個人如葫蘆娃救爺爺一般,一個跟著一個,全都滑著摔出了懸崖。


    嘩嘩嘩——


    一陣石子滑落,枝杈斷裂的聲音。


    四個人倒是沒直接摔到懸崖底下,而是幸運地被懸崖邊橫生出的一根小樹給擋住了。


    最後掉下去的林新一一手緊緊抓著這棵小樹,一手緊緊拽著下麵的貝爾摩德。


    而貝爾摩德又一手拉著服部平次,服部平次死死握著和葉的手,同樣沒有鬆開。


    四人就這樣垂落著掛在了那棵小樹上。


    最上麵的林新一一口氣拉著三個人,吃力倒還不算吃力。


    但...哢、哢、哢..


    那棵抱住他們性命的小樹,正在發出緩慢斷裂的聲音。


    這樹顯然無法承受整整四個成年人的重量。


    它很快就要斷了。


    大家還是會墜入懸崖。


    “汪汪汪汪!”凱撒在懸崖上麵緊張地朝下吠著。


    它離林新一很近,但很可惜,它隻是一隻狗。


    狗可沒辦法在這種情況下救人。


    林新一他們現在隻能依靠自己。


    而莫名其妙地落入這種絕境,林新一的臉色也很不好看:


    “怎麽會搞成這樣...”


    四個身手不凡的高手。


    竟然在這種地方搞得差點團滅了?


    “對、對不起...”


    最下放的和葉小姐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自責道歉:


    “我應該小心一點,不到處亂跑的。”


    “都怪我...”


    “不,這不怪你!”


    服部平次堅定地大聲喝道。


    在這突如其來的絕境之中,他的情商伴隨著生命的倒計時驟然暴漲:


    “和葉...這都是我的錯。”


    “我總是注意不到你的心情,說些讓你生氣的話。”


    “你...你等著。”


    “我一定會把你拉上來的。”


    服部平次那張天然隱形塗料的臉,完全融入了這一片黑暗。


    但是在這朦朧的月光之中,和葉小姐卻依稀能看到他那雙璀璨發亮的瞳孔,讀出裏麵的堅定、悔悟、還有深情。


    “不,平次...”


    遠山和葉堅定地搖了搖頭:


    “你也聽到了,樹枝馬上就要斷了。”


    “它支撐不了四個人的重量,你沒法把我拉上去的。”


    “你...”服部平次瞳孔一縮:“和葉,你想幹什麽?!!”


    “抱歉...”


    黯淡的月光裏,傳來了和葉小姐輕聲的呢喃。


    著著這月光,還能看到她眼裏滲出的晶瑩淚珠。


    畫風頓時《泰坦尼克》起來。


    “抱歉了,平次。”


    “就請你連我的份一起...好好活下去吧!”


    說著,遠山和葉伸出自己空出來的一隻手,用力地去掰青梅竹馬那隻牢牢拽著自己,艱難維係著她生命的手。


    服部平次的手攥得很緊。


    她掰不開,就用手指甲用力地抓。


    這指甲刺破了服部平次的皮膚,劃出一道道猙獰的血痕。


    鮮血從中緩緩湧出,浸濕了他們兩人的手。


    但服部平次還是沒有鬆開自己的手。


    “不準動,和葉!”


    “你敢亂動的話...我一定會狠狠揍你的!”


    他忍著手背傷痕傳來的痛苦,聲音嚴厲而憤怒。


    聽著像是在罵人。


    但卻包含著濃濃的愛意。


    和葉小姐眼眶已然完全濕潤,此時此刻,她終於深切感受到了這個青梅竹馬的心。


    而服部平次同樣為之觸動。


    兩人的手在鮮血中緊緊相握,仿佛命運也隨之永久地纏繞在一起。


    “平次...”


    “放手吧,平次!”


    “不,和葉,我絕對不會放手!”


    “......”


    這深情的“爭吵”仍在繼續。


    直到兩人上方,冷不丁地傳來了一個聲音:


    “好了好了...”


    “不要再爭了。”


    貝爾摩德用她那悄然冷淡下來的語氣問道:


    “你們是不是忘了,自己上麵還有兩個人?”


    “和葉小姐,就算你下去了,你覺得...”


    “這棵小樹就能支撐住3個人的重量嗎?”


    “是啊!”服部平次幫著教訓道:“和葉你別犯蠢了!”


    “要死我們一起死!”


    “你不準先走,不準!”


    “平次...”和葉小姐感動得說不出話。


    但上方卻是再度傳來貝爾摩德那不和諧的冷笑:


    “誰要跟你們一起死?”


    “我的意思不是不讓和葉小姐下去。”


    “而是...你們都得下去!!”


    “哈?!”黑暗中,和葉小姐驚得聲音變形。


    她不敢置信地抬頭對貝爾摩德說道:


    “克、克麗絲小姐...”


    “你在開玩笑麽?”


    “這不是玩笑。”貝爾摩德聲音無比冷漠。


    先前那個溫柔優雅好打交道的克麗絲小姐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不見,出現在和葉小姐麵前的,是一個冷酷到了極點的陌生人。


    “和葉小姐,你捫心自問吧:”


    “如果你現在在我的位置上,你會為了兩個必死的人,葬送掉服部平次的求生機會嗎?”


    “我...”遠山和葉一時語塞。


    她明白了克麗絲小姐的意思:


    在對方看來,隻有她和服部平次這兩個累贅都下去了,才能讓最上麵的林新一不被連累下去。


    這樣至少能讓上麵的人活著,而不是四個人一起死。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


    “不...不可以...“


    “我可以下去,但平次絕對不行!”


    “克麗絲小姐,求求您...”


    黑暗中響起了和葉小姐那絕望而可憐的哭泣聲。


    但貝爾摩德的回應卻是那般冷酷無情:


    “抱歉,為了他...”


    “我沒有什麽是不可以放棄的。”


    “這其中當然包括你們兩個。”


    “克麗絲小姐...”遠山和葉還想再出聲哀求。


    而上方卻是傳來了服部平次那堅定,而又釋然的聲音:


    “算了,和葉...”


    “克麗絲小姐說得對。”


    這位名偵探苦澀地表現著最後的樂觀:


    “至少我們還能死在一起。”


    “這或許是最大的幸運吧?”


    “平次...”


    “和葉...”


    這對苦命鴛鴦在絕望中互相凝視,淚水無聲滑落。


    這倒是讓貝爾摩德稍稍心軟了一些:


    “你們兩個也真是的。”


    “都到這種時候了,竟然還能不說正題。”


    “好吧...”


    她輕輕一歎,做出讓步道:


    “我再給你們最後幾秒鍾時間。”


    “有什麽想說的話,就抓緊時間說出來吧!”


    服部平次與遠山和葉的生命倒計時,一下子縮減到了隻剩短短幾秒。


    他們仿佛成了電視上身中數十槍後倒在主角麵前的配角,交代完遺言就可以去死了。


    那麽...就隻能活幾秒了,應該說什麽?


    當然是補全此生最後的遺憾了。


    在這一瞬間,和葉小姐放下了羞澀,忘記了緊張,拋下了過往的一切顧慮。


    她甚至後悔自己沒有早點這麽豁出去。


    不然也不至於被那個木頭腦袋這麽一直這麽“無視”,拖到現在兩個人都快一起沒了,都沒能達成夙願。


    “平次!!”


    遠山和葉終於大聲發泄出心中所想:


    “我喜歡你!”


    “我...”服部平次本能地愣了一下。


    這種時候還發愣,無疑是浪費了寶貴的點卡餘額。


    和葉小姐忍不住用更大的聲音喊道。


    “我想當你女朋友——”


    “願意不願意,給個痛快話!”


    “我...”


    服部平次終於回過神來了。


    在這種時候,再不給出回應,就永遠沒機會回了:


    “願意,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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