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野誌保適時地結束了她那並不高明的表演。


    她知道這已經夠了。


    隻要那赤井先生還有哪怕一點點羞恥之心,他現在都應該已經尷尬得頭皮發麻、臉上發燙了。


    於是誌保小姐暫且將這渣男忘在腦後,一心將注意力放回到今天最重要的那件事,也是她期待已久的事——


    她和林新一的約會上。


    “林...”宮野誌保悄悄將手探出,像是不經意地,觸碰到了男友的手掌。


    林新一身形微微一顫,像是觸電一般。


    這種感覺很奇妙。


    雖然隻是手掌輕輕相觸,但卻和他跟貝爾摩德、跟灰原哀親密接觸時的感覺都不一樣。


    跟那兩位在一起的時候,他總能感到一種“被大姐姐寵愛著”、“寵愛著小女兒”的異樣溫情。


    但和誌保小姐牽手的時候不一樣。


    有種甜甜的味道。


    用科學的說法,誌保小姐就像是他的興奮劑,小手一碰就能他腎上腺素飆射、多巴胺暴漲。


    用文學的說法,他現在就像是魯迅先生筆下的國人,一見到誌保小姐的白胳膊就會想...


    咳咳...


    林新一努力保持正色,目視前方默默行走。


    而他們的手就這樣在半空中接近、觸碰,緊緊相連,最終十指相扣。


    “林。”宮野誌保嘴角浮現出幸福的淺笑:“你準備帶我去哪?”


    “去哪?”林新一知道她這是在期待著今天的約會。


    但他卻隻是神神秘秘地答道:


    “先不告訴你。”


    “這算是...一個驚喜吧?”


    “驚喜?”宮野誌保歪了歪頭:“你...還知道準備驚喜?”


    她很不客氣地質疑著男友的情商。


    但林新一卻很自信地說道:


    “放心吧!”


    “這次我可是特意向高人請教過的。”


    “唔...”林新一越是這麽自信,宮野誌保反而越是感覺不妙。


    向高人請教過?


    高人?


    林新一身邊能有什麽戀愛高手?


    工藤新一?十幾年都拿不下一個好感度刷滿的青梅竹馬,pass。


    毛利蘭?原因同上,pass。


    服部平次?這個更廢,沒有林新一幫忙估計得再過20年才能脫單,pass。


    遠山和葉?換了發型的毛利蘭,pass。


    鈴木園子?花癡,pass。


    貝爾摩德?沒人愛的老女人,pass。


    小五郎?老婆都守不住的油膩大叔,pass。


    妃英理?所托非人,嫁了一個油膩大叔的失敗案例,pass。


    宮野明美?唔...姐姐的壞話就不說了,pass。


    ......


    宮野誌保想來想去,都沒想到林新一身邊有誰能稱得上是“情場高手”。


    總不至於是單身50年的大魔法師阿笠博士吧?


    她反複審視,仔細思量,結果卻越想越心虛了:


    林新一他...


    不會向一幫半吊子學了些半吊子戀愛套路,跑來給她塞工業糖精吧?


    那樣可就不是甜,而是油了。


    “那個,林...”


    誌保小姐有些在意地問道:


    “‘高人’到底教了你什麽?”


    “秘密。”林新一微微一笑,聲音裏滿是自信:“放心吧。”


    “今天保證浪漫、保證難忘!”


    “而且除了有高人指點,我也在這次約會的設計裏加了一些個人的理解。”


    宮野誌保:“.....”


    個人的理解?


    林新一對“約會”這兩個字能有什麽理解...


    誌保小姐愈發感覺不妙。


    她心中一番忐忑掙紮,正打算揪住男友仔細問問,他到底打算帶她去哪。


    可林新一卻已悄然攥緊了她的手,興衝衝地加快了步伐。


    望著男友臉上的燦爛笑容,宮野誌保不知怎的,突然有些說不出來話了。


    也罷...


    就隨他去吧。


    隻要是跟他在一起,去哪都可以。


    ..............................


    “我收回之前的話。”


    不過短短數分鍾後,誌保小姐心裏就發出了這樣的咆哮。


    因為目的地已經到了。


    林新一隻帶著她走了十分鍾不到,就已經抵達了他們今天的約會場所——


    一家平平無奇的百貨商場。


    她每天放學都要經過的地方。


    而如果僅僅是這樣也就罷了。


    最令人宮野小姐絕望的是,這百貨商場雖然平平無奇,卻又有著其不同尋常的地方。


    因為此時此刻,那百貨商場外牆分明掛著醒目的海報:


    《奧特曼40周年紀念大賞》


    宮野誌保:“......”


    她的臉頰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那位說話都帶著冷氣的冰山女王,又不知不覺地重新出現在她身上。


    但林新一卻還毫無察覺。


    他隻是緊緊攥著她那早就被捂出汗水的小手,傻笑著望著前方說道:


    “還記得...”


    “記得。”宮野誌保冷冷地打斷了他:


    “那是傑克,我知道。”


    “額...我不是說這個...”


    “旁邊的那個我也記得,賽文。”


    “......”


    一陣詭異的沉默。


    誌保小姐第一次生氣地瞪了林新一一眼,眼中還帶著濃濃的失望。


    卻沒想到,林新一的回應竟然是:


    “我沒讓你看奧特曼海報啊...”


    “我是想讓你看那商場旁邊的小巷。”


    “嗯?”宮野誌保微微一愣:


    她嚐試著將目光從那醒目的外牆海報上移開,往旁邊一望:


    果然,在那百貨大樓的外側,還有一條非常不起眼的幽暗小巷。


    可這小巷有什麽好看的?


    還非要約會的時候來看?


    等等...


    宮野誌保突然思緒一凝。


    因為她注意到,在那不起眼的小巷裏麵,臨近巷口的牆壁上,好像破了一個大洞。


    這個牆洞不大不小,正好可以嵌進去一個人來。


    這是...


    這是毛利小姐“正當防衛”時留下的遺跡。


    宮野誌保想起來了:


    “這個地方是...”


    “是我和你一起,偵破第一個案子的地方。”


    “是我‘失憶’之後,第一次和你留下深刻記憶的地方。”


    林新一緩緩講出這些話語。


    真情流露之下,連他那總會惹女孩生氣的聲音也變得柔和動人了:


    “也是...”


    “我開始愛上你的地方。”


    宮野誌保徹底想起來了。


    這裏就是那一天,林新一帶她從實驗室離開去見姐姐,路上遇到有人“跳樓自殺”的地方。


    當時還是組織雜兵頭目的林新一,竟然像一個警察一樣,莫名其妙地衝上去查案了。


    而且他還真的破了那個案子,為死者找出了真相。


    一個在黑暗長大的罪犯,一個被魔女養大的壞種,竟然會去為素不相識的受害者主持正義...


    這給當時的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她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漸漸轉變了對林新一的態度,開始對這個一直苦苦追求自己的男人感興趣了。


    “我也一樣。”


    林新一回憶著幾個月前,那並不久遠、卻無比深刻的記憶:


    “你知道的...那一天早上,我就已經‘失憶’了。”


    “嗯...”宮野誌保緊緊咬住嘴唇。


    她知道,林新一當初是為了她而去跳河自殺。


    如果不是因為精神刺激太深,失憶忘了自己是誰,恐怕他都已經變成一具被人遺忘的屍體了。


    “那天在你麵前出現的時候,我其實已經忘了很多事情。”


    “當時我隻知道你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僅此而已。”


    “嗯...”宮野誌保點了點頭。


    她知道男友即使失憶了,心裏也依舊殘留著愛著她的本能。


    雖然林新一當時其實...


    隻是把她誤認成了“公司大小姐”、“學閥關係戶”,還以為自己是這位大小姐的貼身保鏢。


    總之,他當時除了覺得這個冷臉大小姐非常傲慢以外,就對她再也沒有別的印象了。


    可就像宮野誌保從那天開始就漸漸放下對他,對“林新一”這個人的偏見一樣。


    那一天同樣改變了林新一對她的看法。


    讓他察覺到誌保小姐傲慢的外表之下,還藏著一顆溫柔的心。


    “當時那個叫石川的犯人發瘋逃跑,手上還拿著刀。”


    “旁人都本能躲避,可你的第一反應卻是將他擋下。”


    “這就讓我覺得...”


    林新一詞窮地組織著詞匯:


    “你很可愛。”


    一位理智到極點的天才少女,仿佛對一切事物都不感興趣的冰山美人,竟然會有這麽勇敢、無私、熱忱的一麵。


    這的確很可愛。


    也就是從那時開始,他開始不自覺地關注這個,一開始令他避之不及的“傲慢大小姐”。


    對他來說,這座普普通通的百貨商場,就是他和宮野誌保愛情的起點。


    也是他人生的新起點。


    “誌保...”


    林新一將宮野誌保擁入懷中,在她耳畔輕聲呢喃:


    “我...我...”


    明明隻是很簡單的三個字,卻莫名地讓他感到生澀、糾結。


    難怪柯南能和他小蘭姐姐耗上十幾年都不告白...


    但林新一終究還是比柯南要負責任一些。


    之前是誌保小姐主動向他告的白。


    這一次也該他補上了:


    “我愛你。”


    “我也是。”宮野誌保緊緊埋進林新一懷裏,像貓咪一樣發出幸福輕哼。


    兩人就這樣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緊緊相擁。


    所幸林新一也戴了柯學世界最強易容道具,眼鏡,而且還是墨色的太陽眼鏡。


    旁人一眼認不出這位東京聞名遐邇的林管理官,才讓他和淺井小姐避免了一場被三流報紙送上熱搜頭條的危機。


    而林新一這時也顧不上考慮這些。


    就連可能還藏在附近的赤井秀一和茱蒂,也被他完全拋在了腦後。


    他現在眼裏隻有懷裏這個女孩。


    而他一陣糾結,猶豫,終於忍不住問出一個問題:


    “誌保,你...你愛我嗎?”


    “唔...”誌保小姐羞澀地頓了一頓:“我...我剛剛不是說過一次了。”


    “我知道。”


    “但我的意思是...”


    林新一聲音隱隱有些忐忑:


    “你愛的是失憶之前的我。”


    “還是現在的我。”


    這個問題他已經糾結很久了。


    雖然天上掉下一個女朋友的感覺很賺。


    他也對原主留下的這筆感情“遺產”非常滿意。


    但就像沒錢的人會喊“我不想努力”了,而有錢的人都拚命標榜自己有多努力,自己的財產來路有多正當一樣...


    在吃飽了撐著之後,林新一也開始莫名奇妙地糾結,自己這個女朋友來得是不是“正當”了。


    如果宮野誌保愛的不是他。


    而是“林新一”。


    那這到底算是他綠了“林新一”,還是“林新一”綠了他?


    這真是一個令人頭大的哲學問題。


    於是此時此刻,借著故地重遊、回憶過去的時機,林新一忍不住問道:


    “你更喜歡哪個林新一?”


    “以前的,還是現在的?”


    “我...”宮野誌保為之一愣。


    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的她,不由陷入深深思考:


    自己愛的是誰?


    多年的守候,無聲的陪伴,還有那寧可自己受窮也對她予取予求的寵溺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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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甚至因為忍受不了無法與她相伴的痛苦,選擇跳河自殺。


    以前的那個林新一為她做得太多太多,她現在隨便想起一件過去的事情,都會為之深深感動。


    這麽一想,她愛的應該原來的林新一。


    “不,不對...”


    誌保小姐深刻地剖析著自己的內心。


    她的確認識林新一很久了。


    正式相識的時候是12歲。


    而林新一可能在更早的時候,在她隻有6、7歲的時候,就已經在組織基地與她有過一麵之緣,還將她的名字深深記在了心裏。


    不管是那種說法,他們共同經曆的時光不比那些青梅竹馬少。


    可是,她真正開始了解林新一、開始愛上林新一,卻是從幾個月前,從他們在這座百貨商城外麵,意外撞見一起命案開始的。


    也就是從林新一失憶之後,從這個嶄新的林新一出現之後開始的。


    在現在的林新一出現之前,她對“林新一”這三個字的印象就隻有:


    一眼愛上12歲少女的人渣。


    尾行跟蹤的變態。


    自我感動的舔狗。


    出錢買包的冤大頭。


    魔女養大的壞種,琴酒麾下的走狗。


    但是自從現在的林新一出現之後,誌保小姐對他的印象就變成了:


    一見鍾情的真愛。


    貼身的守護天使。


    不離不棄的情癡。


    供她吃穿的男友。


    為了愛情與家族決裂的現代羅密歐。


    “唔...”


    宮野誌保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也像是BBC看多了一樣,不知不覺地成了雙標狗。


    明明是同一件事,但她心中對其的印象卻完全不同。


    但沒辦法...


    談戀愛這事本來就是雙標的。


    不愛的人再怎麽舔,也隻能惹人厭煩。


    而有些人就算喝酒、抽煙、賭馬、追星、邋裏邋遢、不做家務、需要女兒照顧...


    就算是出軌、劈腿、還跟前女友不清不楚...


    在愛他的人眼裏,也照樣是不忍舍棄的真愛。


    宮野誌保同樣不能免俗。


    以前的林新一再怎麽癡情,在她眼裏也隻是一塊甩不掉的牛皮癬,是組織安插在她身邊的眼線,是隨時都威脅她姐妹性命的劊子手。


    而她真正愛的人...


    “是你。”


    “現在的你。”


    宮野誌保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我...”林新一激動得說不出話。


    他擁抱誌保小姐的力度悄然加大。


    但宮野誌保卻比他更加大膽,更加動人。


    她順勢踮起腳尖,堅定地遞來兩瓣濕濕軟軟的嘴唇,然後...


    “等等。”


    林新一竟是還有些猶豫。


    他頗為無力地摁住誌保小姐的肩膀,漲紅著一張臉頰,吞吞吐吐地說道:


    “高、高人教我的招數還沒用呢...”


    “我還想等到氣氛最浪漫的時候,再和你...”


    “不用等了。”


    “現在就夠浪漫了。”


    誌保小姐不由分說地勾住他的脖子。


    堵住了他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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