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野角武在哪?


    答案已經不言而喻了。


    林新一錯愕地撥開擋在前麵的乘客,擠到站台的邊緣,定睛朝下一看:


    畫麵還沒映入眼簾。


    便有一股濃鬱的血腥氣直衝鼻間。


    隻見赤野角武就躺在那軌道上,卡在那車輪下,以一個極其淒慘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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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開始隻是被進站的地鐵撞飛出去,身體落在前方的鐵軌。


    但地鐵刹車又需要一定的製動距離,不能說停就停。


    於是...這輛龐大的列車就這樣一邊減速,一邊緩緩向前,最終不可避免地從他身上碾了過去。


    等林新一看到赤野角武的時候:


    他的下半身已經被車輪碾成了肉醬,如爛泥一般堵塞在了車底。


    鮮血淌了一地,將大片的軌道染紅。


    那片觸目驚心的紅色正在無聲地告訴眾人...這家夥沒救了。


    但林新一還是第一時間跳下軌道,靠近到赤野角武旁邊,簡單地動手檢查:


    赤野角武的確已經死了。


    “這...”林新一心中一沉:


    這種死於列車交通事故的屍體,向來最令法醫頭疼。


    倒不是偵破上有多困難。


    主要是收屍十分麻煩。


    一般的案子可以把屍體直接搬進裹屍袋,但這種案子裏的死者卻往往連個完整人形的都不存在...遇上碾得碎一點的,法醫還得拿著鑷子和小刷子,在軌道上一點一點地收集小肉渣。


    心理衝擊和體力消耗的雙重壓力之下,辛苦可想而知。


    但沒辦法...


    這就是法醫的工作。


    “打電話讓衝矢昴來吧。”


    已經當了領導的林新一如此想到。


    他好歹也是警視廳管理官,理論地位堪比前世的市局級副局長...想想就知道,世上哪有副局長親自幹這活的?


    當官前就自己收屍,當官後還自己收屍,那他這官不是白當了嗎?


    正好,也給年輕人一個鍛煉的機會...咳咳...


    林管理官越想越理直氣壯。


    隨後,他的注意力便很快聚焦到案件本身:


    赤野角武無疑是死了。


    就在他眼睛因不可抗力而看在別處,錯過的那幾秒。


    死亡過程不明。


    但不知是因為真有目擊者,還是因為跳軌自殺的會計太多了,讓人產生了先入為主的慣性。


    所以現場乘客們的第一反應就是,喊出“有人自殺”的尖叫。


    “真是自殺?”


    林新一本能地否定了這個猜測:


    他雖然對赤野角武了解不深。


    但就看這家夥先前那流裏流氣、我行我素、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混模樣,怎麽看都不像是會自殺的人。


    這種人“樂觀”到連坐牢都能看作榮譽,把看守所住得跟自己家裏一樣。


    好端端的他怎麽會突然自殺?


    總不能是因為吵架沒吵過,一氣之下跳軌了吧?


    “真可疑啊...”林新一嗅出了不妙的味道。


    既然自殺的可能性很小。


    剩下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人推下去了。


    整個案發過程就在林新一錯過的那短短幾秒,如果真有人對赤野角武行凶,那他作案後也一定來不及逃跑。


    所以赤野角武身後站著的那幾個人,顯然就是本案的最大嫌疑人。


    就算不是嫌疑人,也應該是第一目擊者。


    “幾位請配合一下。”


    “麻煩留下來接受調查。”


    林新一第一時間轉身,抬頭看向了那幾個尚且站在站台邊緣的嫌疑人。


    貝爾摩德也配合著從站台上堵住了他們。


    那幾位剛被赤野角武慘烈死狀嚇到,尚且驚魂未定的乘客都愣了一愣:


    “留下來接受調查?”


    “你是...你是警察?”


    “沒錯。”林新一摘下了遮掩身份的墨鏡。


    這幾天隻要出門,墨鏡對他來說便是標配。


    因為,現在隻要他一摘下眼鏡,就會...


    “是你?!”


    “那個喜歡玩情趣變裝的林新一林管理官?”


    林新一:“......”


    他拯救東京的豐功偉績很快就被人忘在腦後。


    大家就隻記得他的桃色新聞。


    “沒錯,就是我。”


    他咬牙切齒地應了下來。


    “等等,那這位是...”


    大家又注意到了出現在自己身邊的貝爾摩德:


    “林管理官的女朋友,那位克麗絲小姐?”


    “大家好~”貝爾摩德倒是一點也不怯場。


    她不僅不覺得尷尬,反而還很自信地微微一笑。


    這笑容盡顯美感,於是現場驚起一陣“哦呼~”。


    這下大家不僅不再用有色眼鏡去看林新一。


    反而還很有些羨慕他了。


    “總之...你們知道我是誰就好。”


    林新一努力板起臉色,將對話引回正題:


    “你們一共3個人。”


    “案發時都站在死者身後。”


    他的目光從眼前這3名頭號嫌疑人身上一一掃過:


    “死者掉下站台的時候,你們應該都看到了什麽吧?”


    “這...”三個嫌疑人麵麵相覷。


    最終其中一個年輕女人率先開口:“沒看到。”


    “我也沒看到。”一個短發男人也就此表態。


    “我...”最後說話的是一個長發男人:“我也沒看到。”


    “你們都沒看到?”


    “死者明明就站在你們身前!”


    林新一眼中閃過一絲猶疑:


    3個嫌疑人都異口同聲地說自己沒看見。


    他這不會是遇到了東方快車式的,組團串供殺人了吧?


    “真的沒看見。”


    剛剛最先回答的那年輕女人又解釋道:


    “當時列車不是剛進站嗎?”


    “我的注意力都盯著從那邊駛來的地鐵上了,根本沒注意眼前——”


    “你知道的,這站台上有這麽多人...我如果不注意盯著地鐵、隨時準備搶著上車的話,就算是排在第一排,也很有可能被人擠得上不了車啊。”


    她給出的解釋倒也有幾分說服力。


    就像超市裏參加降價大搶購的大媽,眼睛裏除了要搶的菜,恐怕也不會再有別的事物。


    “那你們兩個也是這樣?”


    林新一望向剩下兩個嫌疑人。


    “沒有。”他們的回答都是如此。


    “那現場其他的乘客呢?”


    他將征求目擊線索的目光,投到了更多人的身上。


    但當時就站在赤野角武身後的3個人都說沒看見。


    剩下的乘客的回答就更讓人失望:


    “沒看見。”


    “他們3個擋在前麵,我看不見。”


    “我隔得太遠了,也沒注意。”


    眾人紛紛給出不妙的答案。


    赤野角武就死在這人山人海的地方,現場竟然沒人注意到他是怎麽死的。


    “唔...”林新一仔細想了一想。


    審訊,識謊,微表情觀察,還有這3選一的遊戲,這些他其實都不怎麽擅長。


    既然現在偵破遇到了麻煩,那他還是先從自己更擅長的地方下手好了。


    “我先去驗屍。”


    “克麗絲,幫我留住現場的這些乘客。”


    “小哀,幫忙報警,順便去跟那些地鐵的安保人員聯係,讓他們協助封鎖現場。”


    林新一簡單地做了安排。


    而貝爾摩德和灰原哀在他身邊呆得久了,也早就不知不覺地習慣了這份“協警”的工作。不用他說,她們也能迅速行動起來。


    於是林新一把維護現場的工作交給了她們。


    他自己則是戴上隨身攜帶的一次性乳膠手套,小心地避著軌道上淌落的鮮血,緩緩靠近那具仍舊卡在車輪裏的屍體。


    而就在3名嫌疑人幾乎什麽都沒交代,現場也找不出任何有效的目擊者,林新一還在忙著查驗屍體,案件偵破前景不明的困難時刻...


    真相似乎突然有了浮出水麵的兆頭:


    “啊咧咧~”


    “好奇怪哦~”


    柯南小朋友悄然站了出來。


    他那甜膩膩的腔調讓大家猛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卻也成功地吸引了在場眾人的目光:


    “那個長頭發的大哥哥~”


    “你身上穿的衣服好奇怪哦。”


    柯南引領著全場乘客的目光,集中在了那3名嫌疑人中的長發男人身上。


    這讓那長發男人的臉色一下變得有些難看。


    他似乎很不願讓自己暴露在這聚光燈下。


    隻見他額上滲出一滴冷汗,憋了片刻才勉強擠出一副笑容:


    “我...我衣服很奇怪嗎?”


    “這隻是一件諾瓦露隊的球衣啊。”


    “我是東京諾瓦露隊的球迷,穿球衣出來看比賽也有問題?”


    這站台上站著的乘客,大多都是剛看完比賽的足球粉絲。


    大家都穿著各自隊伍的球衣,不是諾瓦露隊的就是SPIRITS隊的——長發男人隻是穿了一件諾瓦露隊的球衣而已,這沒什麽好奇怪的。


    “但...長發大哥哥...”


    “你剛剛真的去看比賽了嗎,穿著這件球衣?”


    柯南微微一笑,笑容中的自信讓人恍惚間都忘了他是一個小學生。


    在場的眾多乘客、球迷,都順著他的提醒定睛觀察。


    這一看就看出了問題:


    “等等...那件球衣是?!”


    “怎、怎麽了...”長發男人還沒察覺到問題:“我的球衣有問題嗎?”


    “當然有了!”


    現場已經有東京諾瓦露隊的激進粉絲忍不住了:


    “你這家夥,真的是我們諾瓦露隊的粉絲嗎?”


    “我們諾瓦露隊的粉絲怎麽可能穿著比護隆佑,這個叛徒的球衣出來看比賽啊?!”


    在場的各位都是懂行的球迷。


    他們這時都認了出來,那長發男人穿的是比護隆佑原先效命東京諾瓦露隊時穿的9號球衣,上麵還明晃晃地印著比護隆佑的羅馬音姓氏。


    而比護隆佑最近才背叛了諾瓦露隊,跳槽去了大阪。


    正是因為他這個主力在這關鍵時刻的缺席,東京諾瓦露隊今天才會惜敗於東京SPIRITS隊,失守關東聯賽的冠軍。


    所以...


    諾瓦露隊的球迷可都對比護隆佑窩著火呢。


    其中更不乏赤野角武這種無法無天的足球流氓。


    而長發男人卻說自己穿著這件球衣,剛剛去看了諾瓦露隊和SPIRITS隊的比賽——


    在這種時候穿著叛徒的球衣去比賽現場,也不怕被諾瓦露隊的球迷打死?


    “你真的是諾瓦露隊的粉絲嗎?”


    “不...你真的懂足球嗎?”


    不用柯南解釋,大家也都看出了他偽球迷的身份。


    而最重要的是:


    “你剛剛真的在看比賽嗎?”


    “長發大哥哥~”


    柯南用他那甜膩的童聲步步緊逼:


    “如果你真的進了會場,坐在那麽多球迷中間。”


    “整場比賽幾個小時下來,不可能沒人注意到你身上這件‘叛徒’的球衣。”


    “你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對印在自己衣服上的比護選手目前的處境,表現得如此無知了。”


    “我...”長發男人一時語塞。


    他額上的那層冷汗愈發顯得明顯。


    而柯南則是馬不停蹄地繼續分析道:


    “或許你根本不懂球,也沒去看比賽。”


    “你隻是穿了一件球衣出來,方便在比賽後混入眾人球迷之間,無聲無息地接近死者,也就是那位赤野角武先生。”


    “怎、怎麽可能...”


    長發男人還在狡辯:


    “我根本就不認識那家夥!”


    “這就更奇怪了。”柯南攤了攤手:“你剛剛說你是諾瓦露隊的球迷。”


    “諾瓦露隊的球迷,還會有人不認識這個為了屢次在諾瓦露隊比賽上與敵隊球迷打架,連著進了好幾次監獄的大足球流氓嗎?”


    “就連我這個看球沒一年的小孩子,可都聽過這個聲名狼藉的家夥呢——而我甚至都不是諾瓦露隊的粉絲。”


    “...”長發男人被懟得更說不出話。


    柯南的言辭卻是一句比一句犀利:


    “長發大哥哥...我懷疑你根本沒去看比賽。”


    “而你沒去看比賽的原因也很簡單:”


    “赤野角武因為屢次大鬧會場,已經被拉上了聯賽的觀眾黑名單。”


    “會場的安保全都認識他,他沒法進入會場看球,隻能在會場外麵盯著大屏幕的轉播,隔空感受比賽氣氛。”


    “所以...你為了時刻跟蹤這個目標,也隻能跟他一起守在會場外麵。”


    “你...”長發男人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你在說什麽啊,小朋友...我怎麽都聽不懂?”


    “說、說我跟蹤那家夥,你、你有證據嗎?”


    “證據倒沒有。”


    “這隻是一個猜測。”


    柯南坦然地搖了搖頭:


    “不過你身上或許有樣東西,能間接驗證我的猜測。”


    “什、什麽東西?”


    “地鐵票。”柯南分析道:“這座球場附近的地鐵站人很多,現場買票需要排長隊。”


    “如果你也在進地鐵時才臨時購票,就很容易在排隊的時候跟蹤自己的目標。”


    “所以,為了保證不跟丟目標,保證自己在進地鐵站後也能緊跟在赤野大叔身後不放...”


    “你就隻能提前幾小時就買好地鐵票!”


    這算不上證據,卻是一個佐證。


    如果從長發男人身上找出的地鐵票,上麵的出票時間戳確實不是最近,而是幾個小時以前,甚至更早。


    那他無疑就是本案的頭號嫌疑人。


    之後也會受到警方的重點照顧。


    “這位先生...貴姓?”


    貝爾摩德悠悠開口問道。


    “大葉...大葉悅敏。”


    長發男人報出了他的名字,大葉悅敏。


    “很好,大葉先生。”


    貝爾摩德嘴角含笑,語氣卻帶著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現在連一個小學生,都看出你身上有嫌疑了。”


    “你是不是該將車牌展示一下呢?”


    “我...”大葉悅敏一陣猶豫。


    “別浪費時間。”貝爾摩德眉頭一挑:“我男朋友是警察。”


    “你這樣拒不配合調查,隻會讓他對你更懷疑呢。”


    大葉悅敏再也無話可說。


    他隻能硬著頭皮,伸手去拿自己的包。


    可這手伸到一半,也不知想到什麽,竟是又糾結著停了下來。


    “怎麽,有問題?”


    “沒...”大葉悅敏艱難地拉開拉鏈,動作無比遲緩。


    就仿佛那提包拉鏈是什麽千鈞鐵索。


    扯了好一會兒,也就扯出一個小小的口子。


    他也不再繼續將這拉鏈口子拉大,隻是將手從這小小的口子裏伸進去,艱難地摸索起車票。


    “嗬...”貝爾摩德目光變得微妙。


    柯南也意識到了什麽。


    “大葉先生。”


    “你包裏是藏著什麽東西,不願意讓人看到嗎?”


    “沒、沒有...”他的聲音都在顫抖。


    手也下意識地護住了自己的包。


    但這當然毫無作用。


    貝爾摩德隻是輕輕一探,便如同變魔術一樣,將這包從大葉悅敏手中“變”了過來。


    眾目睽睽之下,拉鏈打開了。


    裏麵裝著的是一副勞保手套,還有...


    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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