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厄在看書的時候,就覺得百裏輕淼的神識分配不足,有明顯的傾向性。平時與賀聞朝、師門同輩以及一些女配角相處時,像個傻子般,誰說什麽都信。反觀賀聞朝一旦與其他女子有些曖昧時,百裏輕淼就變得異常敏銳,能夠第一時間發現不對,隻要她在賀聞朝身邊,總是能看出那些女配角對賀聞朝的愛慕之情。


    要不是百裏輕淼被聞人厄支開,下山曆練六個月,賀聞朝絕對不可能整日與舒豔豔廝混,有一兩次百裏輕淼就會發現。


    這不她剛回來就察覺到不對,一路上賀聞朝千般阻撓,也沒攔住百裏輕淼,眼睜睜看著師妹腳踩映月玄霜淩,風風火火地破窗而入,此時舒豔豔正在對鏡卸妝,取下耳飾。


    她感覺窗子忽然打開,忙回身,看到醋意衝天的百裏輕淼,以及隨後趕來不斷對舒豔豔眨眼睛的賀聞朝。


    舒豔豔假做沒有看到賀聞朝的眼神,在看到百裏輕淼的瞬間就呆住,眼淚刷地滑落下來,膝蓋一軟,跪了下去。


    舒姑娘向來善解人意,賀聞朝本想趁著師妹發問之前暗示舒姑娘別亂說話,誰知舒姑娘根本沒有看自己,才見到師妹就慫了。


    “舒姑娘,就算我對你有恩,也不必行此大禮。”賀聞朝忙道。


    “你別說話!”百裏輕淼橫了賀聞朝一眼。


    她走到舒豔豔麵前,冷聲問道:“你為什麽要跪我?”


    舒豔豔一句話也不說,就顧著悶聲哭,一口氣提不上來,“嚶”地一聲暈了過去。


    百裏輕淼單臂抱起小白花一般的舒豔豔,單手狠掐人中,把人給掐醒,放在椅子上,寒著一張臉道:“舒姑娘,你是普通人,我再生氣都不會傷害一個普通人,別哭了。”


    她剛說別哭,舒豔豔的眼淚就又滑下來,她嗚咽道:“百裏姑娘,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我愧對你,嗚嗚嗚……”


    賀聞朝聽到舒豔豔說出這句話,臉色鐵青,捏緊了拳頭,要不是百裏輕淼在,他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


    舒豔豔用餘光掃了眼賀聞朝的臉色,心下冷笑。


    相處六個月,閱男無數的舒豔豔自然一眼看透賀聞朝的本性。


    賀聞朝的確喜歡百裏輕淼,師妹絕對是他最愛的人,青梅竹馬的情誼不是尋常人能插/進去的。但賀聞朝將感情與身體分得很清楚,他覺得自己隻愛百裏輕淼一人,在情感上是沒有任何雜質的,他沒有對不起百裏輕淼。至於舒豔豔,不過是一時糊塗以及練功的助手罷了,師妹不在時,賀聞朝為了哄舒豔豔與自己在一起,當然什麽甜言蜜語都可以;百裏輕淼回來後,舒豔豔就是賀聞朝巴不得想要掩蓋住的汙跡,絕不會留情。


    偷歡偷歡,藏得住的那叫歡,藏不住的就是麻煩。


    “你怎麽愧對我了?”百裏輕淼回頭看了眼賀聞朝,又去看舒豔豔。


    “我……”舒豔豔欲言又止。


    “舒姑娘,我會施展真言訣。真言訣對比我法力高或者神識強大的人沒有用,但對一個普通人,如果我想,我能聽到一切我想知道的內容。”百裏輕淼道。


    賀聞朝聽到後,繼續瘋狂對舒豔豔眨眼,手中捏了一個靈訣,努力暗示舒豔豔,自己比師妹法力高,可以解開真言訣,讓舒豔豔放心大膽編瞎話,有事他兜著。


    在賀聞朝心中,舒姑娘一直是個乖巧聽話的女子,並且自知配不上賀聞朝,不會插足他與師妹的關係,這個時候,舒姑娘是不會也不敢說真話的。


    可惜舒豔豔再一次沒有看他,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望著百裏輕淼,柔聲道:“百裏姑娘,我有些口渴,可容我喝口茶水緩一緩再說?”


    “喝吧,我有時間等。”百裏輕淼退開。


    舒豔豔姿態婀娜地起身,從箱子裏拿出一個小茶包放入茶壺中,衝了茶後,緩緩地喝下去。


    她神色惆悵地看著百裏輕淼,低聲道:“自半年前茶樓一別,小女子就忘不了百裏姑娘的英姿。當日我落到地上,百裏姑娘抱著我飛上茶樓,替我討回公道,我好開心。”


    見她這副樣子,百裏輕淼的臉色也柔和下來,拉過另一把椅子坐在舒豔豔對麵,賀聞朝更是鬆了口氣,他覺得舒姑娘不會亂說話的。


    “當時我就想,若是能活成百裏姑娘這樣子該多好。”舒豔豔淒婉地看著百裏輕淼,伸出蒼白冰冷的手握住百裏輕淼的手。


    百裏輕淼沒有拒絕。


    她漸漸覺得,是不是自己誤會了。其他師姐對師兄的愛慕之情寫在臉上,一目了然,百裏輕淼看得清清楚楚。可舒姑娘不同,她眼中沒有對師兄的愛,反倒是看著自己的眼神中充滿敬佩,她又是那麽自愛自強的女子,是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的。


    誰知舒豔豔話鋒一轉,搖搖頭道:“可我終究不是百裏姑娘,我那麽卑劣、自私、弱小,在這樣的世道中,沒個依靠,我根本活不下去。”


    “師妹,我也正是看出這一點,才幫舒姑娘買了個宅子,偶爾來看她一眼,讓她日子好過些。這是你救下的人,我這個做師兄的人,決不能讓師妹的好意就這樣白費。”賀聞朝接過話頭道。


    百裏輕淼腦子亂了亂,竟就這樣信了,她臉上露出愧意,對賀聞朝道:“師兄,是我誤會了你,我不對。”


    另一個房間觀察的聞人厄皺眉,真想一巴掌拍在百裏輕淼腦袋上,還是死了省心。


    “殷護法,這種話你會信嗎?情愛就真的如此讓人失智嗎?”聞人厄實在想不明白,不由傳音問自己身邊唯一的人。


    “尊主說什麽,屬下都信;旁人說什麽,屬下隻當耳旁風。”殷寒江回答道。


    聞人厄搖搖頭,真不該問殷寒江,一點價值也沒有。


    另一邊舒豔豔見百裏輕淼與賀聞朝擁抱在一起,解開心結又要你儂我儂了,賀聞朝抱著百裏輕淼還不忘給舒豔豔一個讚賞的眼神。


    舒豔豔露出一個絕美卻詭異的笑容,她唇角流出鮮血。


    “舒姑娘!”百裏輕淼抱夠師兄才發覺事情不對,轉過去看到舒豔豔開始七竅流血,頓時心驚肉跳。


    她看眼茶壺,倒出水一看,裏麵的茶包竟是要命的毒/藥!


    百裏輕淼忙抱住舒豔豔,單手抵住她後心,試圖用真氣幫她逼出毒/藥。


    舒豔豔艱難地搖搖頭,抬起手,輕輕碰了百裏輕淼的臉,對她微笑道:“我多想活成你,可惜……我……命比……紙薄,終究……不是……你,我……有愧……於你,不能……活,若有……來生……”


    她沒有說出若有來生會怎樣,就閉上眼睛,香消玉殞了。


    “舒姑娘,你為什麽會走上絕路?我沒有想要傷害你的,就算你真與師兄真的……我也隻會默默退出,為什麽啊?”百裏輕淼感覺到舒豔豔冰冷的指尖從她臉上滑下,心中一片冰冷。


    賀聞朝也沒想到舒姑娘為了隱藏兩人的秘密,竟選擇這樣的方法。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說出自己與賀聞朝的關係,隻是表達了對百裏輕淼的欣賞,更是沒看賀聞朝一眼。


    賀聞朝也蹲下身,沉重地說道:“一定是我不在時,舒姑娘被什麽人給傷害了,師妹,我們要為她報仇!”


    聞人厄:“……”


    等等,賀聞朝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


    百裏輕淼拿著方才從茶壺裏倒出來的茶包,對賀聞朝說:“你看看這個標誌,這是上清派給未築基辟穀的同門準備的茶包!”


    “還有這個!”百裏輕淼取下舒豔豔腰間的荷包,打開後裏麵是一縷長發,“師兄,這是不是你的頭發?”


    “師妹,你不要疑神疑鬼!”賀聞朝忙抱住她道,“茶包是我拿來的,這是我當年未築基時沒喝完的,靈茶對身體有好處,舒姑娘之前從樓上摔下,我擔心她傷了元氣,就給她這些茶葉,讓她調養。至於茶葉裏為什麽有毒,她荷包中的頭發是誰的,我完全不知!”


    百裏輕淼掙脫賀聞朝的懷抱,抱著舒豔豔的屍身搖搖頭,流著淚說道:“師兄,我暫時不想看到你,我、我先去安葬是舒姑娘。”


    說罷帶著舒豔豔離開房間,賀聞朝去追,誰知剛出去就找不到師妹的蹤影,也不知她跑到哪裏去了。


    這自然是聞人厄迷住了賀聞朝的眼睛,讓他跟不上百裏輕淼。


    百裏輕淼心中一團亂麻,深夜間來到棺材鋪,丟下一錠銀子後取走一個棺材,把舒豔豔放在裏麵。


    隨後她單手扛著棺材飛到小鎮附近的墳墓中,用映月玄霜淩挖出一個土坑,把棺材平穩地放進去。


    她盯著棺材很久,一直沒有將土推上。這時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我可以傳授你鎖魂術,趁她未入地府之前,抓住他的魂魄,問清楚事情究竟是怎麽回事。活人能說謊,死魂在鎖魂術麵前卻不敢。”


    百裏輕淼回身,看見聞人厄站在自己身後,低語道:“前輩……”


    “我用秘法迷住了賀聞朝的眼,讓他沒辦法跟上你。”聞人厄道,“他不會知道的,你可以放心探問。”


    “會對舒姑娘的神魂造成傷害嗎?”百裏輕淼問道。


    “那是自然,鎖魂術後,錯過勾魂使者,她將永生不能投胎。”聞人厄毫不在意地說道。


    “不行,”百裏輕淼搖搖頭,“舒姑娘命苦,我這就超度了她,願她來生托身一個好人家。”


    “你不想知道事情真相嗎?”聞人厄道。


    百裏輕淼沒說話,她低下頭,看著舒豔豔的棺木,抬手一推,泥土掩埋住棺木,像是要將她心中的疑問也深埋其中。


    其實舒豔豔話裏話外都在告訴百裏輕淼,她與賀聞朝發生了關係,而舒豔豔喜歡百裏輕淼,心中愧對她,這才在百裏輕淼質問麵前選擇服毒自盡。百裏輕淼猜到了,不過在沒有實質證據時,她不願相信。


    “問清楚,若賀聞朝真的背叛了你,我幫你殺了他。”聞人厄站在百裏輕淼身後,低沉的聲音宛若惡魔囈語。


    百裏輕淼嚇得一個激靈,忙瘋狂搖頭道:“不行不行,就算師兄真的移情,我與他隻是口頭約定,心中暗許,又沒有結為道侶,最多是一別兩寬各自歡喜,怎麽能殺人呢。而且,師兄也未必……說不定真的是有人陷害,他是君子,絕不會趁人之危的。”


    聞人厄挑挑眉,他聽到棺材裏舒豔豔的歎息聲,看來右護法也覺得百裏輕淼的腦子有問題。


    “你若真喜歡賀聞朝,我還有一個辦法,”聞人厄繼續道,“把他煉成傀儡,讓他隻聽你的,隻對你好,一輩子不會背叛你,不好嗎?”


    百裏輕淼駭然:“前輩,你怎可以這樣想呢?情愛是你情我願的事情,萬萬不可強求啊!”


    “那你自便吧。”聞人厄閃身離開,留下百裏輕淼一人為舒豔豔刻墓碑。


    離開上清派山腳下的小鎮時,舒豔豔緊隨其後,跟上尊主與殷寒江,三人回到玄淵宗總壇,舒豔豔翻了個白眼道:“百裏輕淼真是個死腦筋,賀聞朝有什麽好的?本護法吃得膩歪到不行。可算是回總壇了,正魔大戰之前我定要開開葷,一次多吃幾道菜!”


    聞人厄問道:“你也不懂?本尊以為同為女子,你該懂得百裏輕淼的想法。”


    “尊主,我要是表現出對一個男子情深不悔的樣子,一定是他有什麽利用價值。”舒豔豔正色道,“我要是倒貼賀聞朝能貼出一個上清派來,讓我怎麽貼都行。”


    說話間她叫來自己目前最喜歡的一個手下,是個俊逸非凡的男子,舒豔豔勾勾對方的下巴道:“乖,告訴本護法,你喜歡我什麽?”


    那屬下竟也有元嬰期,自然地摟住舒豔豔道:“自然是護法英明神武,美豔動人,屬下心慕護法。”


    聞人厄:“說人話。”


    那男子“噗通”跪下,在聞人厄的威壓麵前半點謊話都不敢說:“當然是跟著護法有肉吃,與護法雙修能提升功力,而且護法還美豔動人,我不虧的。”


    舒豔豔倒是毫不在意,拉起自己的屬下道:“我就喜歡你識時務的樣子。”


    “你為何不揭露與賀聞朝的關係,讓百裏輕淼徹底死心?”聞人厄問道。


    舒豔豔:“當然是為了正魔大戰!屬下擔心賀聞朝因與百裏輕淼吵架心神不定,上清派會改變計劃,不讓他守陣。絕靈陣每個弟子的位置皆是經過計算的,換一個人就要改變所有陣型,屬下不能讓賀聞朝在此刻出亂子。事情沒有揭開,他就有辦法哄回百裏輕淼,絕靈陣的位子還是他的。”


    她可是要在正魔大戰上狠狠地挫正道銳氣,在魔道中立威的,怎麽能因這點小事壞了計劃!


    提到正魔大戰,聞人厄道:“傳令四位壇主,備戰!”


    提到正事,舒豔豔就顧不上和心頭好纏綿了,她拍拍手下的胸口道:“叫幾個功力好的,在道場的聚靈陣中等我。”


    那下屬笑著領命走了,聞人厄看舒豔豔渾不在意的樣子,暗暗點頭,這才是魔修應有的樣子。


    玄淵宗四大壇主接到尊主命令後,立刻來總壇商議對策,開會前,聞人厄著重表揚了舒豔豔在這件事上的犧牲,允諾正魔大戰後,舒豔豔可以在玄淵宗禁地修煉十年。


    各大門派均有仙器,玄淵宗作為魔道第一宗,自然也有魔器坐鎮,禁地裏就是魔器焚天鼓,據說是當年仙界戰場上,無數仙魔流下的充滿靈氣的血凝成這麵焚天鼓,威力極為可怕。不過玄淵宗目前沒人敢敲動這麵鼓,隻是在鼓麵上修煉而已。


    當年聞人厄與玄淵宗老宗主決戰之時,為了保命老宗主敲動焚天鼓,的確讓聞人厄吃了不少苦頭。可老宗主還沒殺死聞人厄,自己便被焚天鼓中的仙魔戰意入侵心神,恍惚間以為自己來到了仙魔戰場上,走火入魔後被重傷的聞人厄一招毀了神魂。


    這麵鼓修煉倒是不錯,但不能用,用了會要命。


    舒豔豔得了尊主允諾,喜滋滋地謝了,視線掃過四位壇主,笑著道:“這番修煉後,我說不定就能成為大乘期了。”


    “嗯,然後渡劫被天雷劈死。”裘叢雪裘壇主道。


    她是四大壇主中唯一的女修,與舒豔豔修煉的心法是兩條路,一直看舒豔豔不順眼。而她早就是大乘期高手,比舒豔豔要強。


    舒豔豔是有些怕裘叢雪的,她修的是鬼道中最難的修羅道,當年為了晉升大乘期,自願進入餓鬼道修煉。五十年後從餓鬼道中出來時,身上的血肉都不見了,隻剩下一身枯骨,以及一個完好無損的頭。


    裘叢雪率領的屬下也是鬼修,人人一身黑袍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風,腦袋是正常的,黑袍下麵的身軀是什麽樣子的誰也不知道。


    聞人厄視線掃過自己的六位下屬,勾心鬥角、劍拔弩張、同門相殘,內心深處相當滿意,這才是魔道。


    出於好奇,他還是問了裘叢雪一句:“裘壇主,若是你有戀人,他背叛你與其他女子在一起,還口口聲聲說愛你,你會怎麽做?”


    裘叢雪麵無血色,聲音不帶一絲人氣:“屬下不會有戀人,真有,也會把他變成惡鬼,煉成法器,藏在袍子裏。”


    舒豔豔咽了下口水,她就知道裘叢雪的袍子裏麵全是惡鬼和她那具枯骨身軀!


    聞人厄心中歎氣,問他這群下屬,真是一點用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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