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聞人一族被滿門抄斬後, 聞人厄早已養成凡事做好最壞準備的習慣,對任何事情都不會存有僥幸之心。


    他絕不會產生“或許不是岑正奇, 就算是他也不一定會知道劇情已經改變”等想法,聞人厄需要一個最差的結果。


    目前已知,紫靈閣主不知道第一卷和第二卷在誰手中,同理,第二卷擁有者絕不會知道百裏輕淼與神格一事。根據手中兩卷的劇情,可以推測第二卷是賀聞朝與百裏輕淼飛升仙界發生的故事, 第一卷中賀聞朝的小弟也是陸陸續續飛升的,第二卷所有者最有可能知道的事情是,前情提要中第一卷最後死去的聞人厄, 第二卷最厲害的人是焚天仙尊。


    拿到書後的岑正奇有兩種選擇,一是認定賀聞朝為主角,專心當他的小弟,跟著男主混日子;二是不甘人下,在適當的時間奪取男主機緣,成為最強的人。


    從第一卷和第三卷出現的時間可推測,第二卷也是在三十年前出現的, 三十年中, 第一卷的修改版都沒有出現岑正奇的名字。一個人如果費盡心思想巴結另外一人, 定會早早出場, 傾力相助。例如聞人厄,雖沒有巴結百裏輕淼之意,但因無惡感, 且需要幫助她,便提前書中劇情十多年出場,讀者評論也表示聞人厄出場遠比原劇情要早。


    岑正奇沒有,這代表第一種想要當小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大概率是第二種。


    他應該是個有野心且有腦子的人,這個時候會怎麽做呢?聞人厄向來野心不大,不太理解玄淵宗下屬的想法,不過他可以問。


    岑正奇是男子,四位壇主皆不可靠。兩位護法,裘護法還是算了,舒護法在書中甚至被賀聞朝與岑正奇聯手殺死,她定不可能是此人。


    “叫右護法來。”聞人厄道。


    殷寒江聽令傳訊右護法,舒豔豔飛快趕到總壇正殿,她衣著到還得體,隻是麵色有些潮紅,顯然剛才正在修煉。


    “舒護法,本尊有一事不解,需要你解惑。”聞人厄道。


    “尊主請問,屬下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舒豔豔溫順道。


    聞人厄:“若有一日,你得到一本可預知未來的天書,書上明確寫著,聞人厄會死,而你將成為玄淵宗新宗主。隨後,你飛升仙界,成為某個人的下屬,一路輔佐此人殺掉仙界仙尊。有了這本書,你可預知未來,你該如何行動?”


    舒豔豔:“……”


    她心下狂亂,尊主難道是知道我想伺機殺死他成為新魔尊,並帶著班底飛升仙界在仙界潛伏多年後幹掉仙界魁首的野心,因此來試探我?


    她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她想當魔尊的事情,還有人不知道嗎?這還需要隱瞞嗎?不,尊主不是這麽小氣的人,他是鼓勵玄淵宗門人有上進心的,這事絕不會這麽簡單。


    於是舒豔豔笑道:“尊上說笑了,屬下若是得到這麽一本書,絕對不會讓尊上死的。尊上法力高強,屬下怎麽舍得殺了你,要是能……”


    她抬頭看了眼聞人厄,視線還沒碰到尊主,就被殷寒江的殺意刺痛了眼睛。


    舒豔豔看到殷寒江不知什麽時候戴上一個鬼麵具,麵具下眼睛赤紅,與平日的樣子判若兩人。


    “尊上……”她指了指殷寒江。


    “怎麽了?”聞人厄回頭,見殷寒江握劍如尋常一樣站在自己身後,唯有握劍的指尖泛白,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聞人厄按住他的手掌,聲音寬和地說道:“殷宗主莫要擔憂,本尊不會輕易死的。而且本尊允過你,我死後,你可隨本尊同赴黃泉。”


    殷寒江扯出一個似傀儡般的笑容,仿佛每一塊肌肉都是硬生生用真元推出來的形狀,他的聲音中沒有任何感情:“屬下遵命。”


    有了這樣的命令,殷寒江大概不會瘋了吧。聞人厄點點頭,回身繼續詢問舒豔豔。


    舒豔豔:“……”


    不是,尊上,殷宗主看這樣子就完全不像是要遵守你命令的樣子啊。他又戴上麵具了,他的眼神好像是非常想殺人的樣子。


    舒豔豔身在魔宗多年,當年跟著老宗主,也是見慣了各種魔道修者的樣子,卻從未見過殷寒江這般,宛若從無間地獄中爬出來般,陰森恐怖。


    她的實力已經幾近大乘期巔峰,竟被區區一個境虛期驚到後退半步,殷宗主的實力不對啊!


    “舒護法?”聞人厄聲音帶著不耐,他在等舒豔豔回答。


    舒豔豔平複下心跳,總覺得這個回答似乎不管怎樣都是送命題。說假話奉承尊主,聞人厄會不滿意;說真話,殷寒江現在這樣子,她不像能打得過。


    兩邊為難之下,舒豔豔道:“若是其他護法或者壇主,大概會借助預知的能力,暗中潛伏,等待機會殺掉尊上後鏟除異己。仙界的話……應該會將仙尊與自己跟隨的人一起殺了,奪取兩人的機緣,一舉成神。但這是其他人,如果是屬下,一定會將書交給尊主你,絕不能讓尊主遇到一絲一毫的危險。”


    她對著殷寒江的鬼麵具道:“屬下對尊主絕對忠心。”


    說過這句話後,殷寒江才當著舒豔豔的麵緩緩取下麵具,歪歪頭看著她,緩緩扯出一個笑容。


    舒豔豔:“……”


    她突然覺得,尊主一定要好好活著,尊主若真是死了,大概沒人能控製住殷寒江這頭凶獸了。


    有了舒豔豔的話,聞人厄已經充分了解岑正奇的想法。第一步,與血魔老祖勾結,殺聞人厄,奪玄淵宗;第二步,打探焚天仙尊的底細,殺焚天仙尊,表麵對賀聞朝恭順,實際伺機下手;第三步,殺賀聞朝。


    既然對方會隱藏,找不到他的蹤跡,倒不如將計就計,打草驚蛇,引蛇出洞。


    聞人厄下定決心後,對舒豔豔道:“喚左護法及四位壇主來總壇,本尊有要事相商。另外,舒豔豔,方才的問題……”


    “什麽問題?”舒豔豔一臉失憶,“方才尊主問過我問題嗎?”


    “很好。”聞人厄淡笑。


    右護法效率非常高,不到一個時辰,玄淵宗幾位重要的人全部集中在總壇正殿,上一次大家齊聚總壇還是閉關封山,上上次是正魔大戰,不知這次有什麽大事。


    聞人厄掃視眾人的表情,除了師從心比較慫外,其餘人皆是野心勃勃,對魔尊之位虎視眈眈,裘叢雪是其中最不加掩飾的。


    “相信大家也知道,本尊看中了一名弟子,名為百裏輕淼,是上清派弟子。”聞人厄道,“她資質奇高,本尊想將她培養成對手,十分重視她。可她現在因裘護法的緣故,被上清派處罰,本尊擔心我看中的弟子被上清派抽了靈根,不知諸位有何高見?”


    裘叢雪想提議,被舒豔豔一把拉住,傳音道:“我知你沒腦子,但這次聽我一句勸,先別說話。”


    裘護法呆了下,就這麽一瞬,被阮壇主搶先。


    阮壇主道:“上清派早已是強弩之末,我們逼他們交出百裏輕淼就好。”


    “本尊擔心他們不從,若是傷到輕淼……我弟子就不好了。”聞人厄道。


    舒豔豔:“?”


    是不是她的錯覺,尊主方才的話中,似乎透出一絲對百裏輕淼的感情?不是,是故意讓人覺得他似乎對百裏輕淼暗生情愫又不想讓人知道,尊主這是要用百裏輕淼釣魚啊!


    她把嘴閉得緊緊的,一句話也不敢說。


    “可以改修鬼修。”裘叢雪為聞人厄分憂。


    “本尊不希望她受到半點傷害,”聞人厄盯著裘叢雪,“裘護法,你是百裏輕淼的師父,竟對她一點憐憫之心也沒有嗎?嗯?!”


    最後一個“嗯”字,竟是帶著前所未有的怒意。


    裘叢雪愣住,改成鬼修不正體現她對百裏輕淼的關愛和喜歡嗎?她可是把壓箱底的辦法都拿出來了,紫靈閣主已經煉製好了,等百裏輕淼轉為鬼修,吞了紫靈閣主,能夠立刻成為大乘期修者,她是關心徒弟的!


    “尊上,我……”


    裘叢雪話音未落,就見聞人厄一揮袖,將她打飛,吐出一口鮮血。


    “夠了,一群沒用的東西,本尊自己想辦法!”聞人厄“憤然”起身,臨走前還特意看了舒豔豔一眼。


    全玄淵宗最有腦子的女人舒豔豔:“……”


    “咳咳,尊主,這是怎麽了?生這麽大氣。”師從心瑟瑟發抖,仗著自己還有三分姿色,靠在舒豔豔身邊道,“舒護法,我成為壇主的時間短,沒見過幾次尊主,不太了解他,您可不可以指點一二?咳咳!”


    舒豔豔領悟了尊主交代的任務,正愁沒有機會開口,見師從心發問,心下滿意,摸了把他的下巴道:“你算是問對人了,依我看啊,尊主紅鸞星動,情劫到了。”


    “你是說……”除裘叢雪外的四位壇主眼睛都亮起來。


    “誰想到我們尊主這樣的鐵血硬漢,喜歡的竟是這樣一個幹淨、簡單、單純的女人呢。哎,早知道尊主喜歡這模樣的,我就照著扮演了。”舒豔豔故意一臉遺憾地說道,“男人我見多了,聞人厄這樣數百年沒動過心不解情愛的男子,一旦動心,那可就是老房子著火,一發不可收拾。他要是喜歡我呀,那真是為了我命都能豁出去。”


    “誰,喜歡誰?”裘叢雪才爬起來問道。


    舒豔豔見到她,笑容消失,一臉漠然:“反正不是你。”


    “所以呀,百裏輕淼現在可是尊主的心頭肉,碰不得啊。”舒豔豔狡黠一笑,留下這句話後離開了。


    當夜,一人在房中拿著本書,翻看其中幾句話,低聲道:“我本以為這上麵所說的聞人厄癡情於百裏輕淼,為了她與賀聞朝為敵不過是虛談,聞人厄那種人,冷心冷血,怎會癡戀一個女子。現在看來,竟是情劫嗎?”


    虛影中看不出這人的樣貌,他不斷看著書,喃喃道:“可是聞人厄應該也有書,他會不知道自己死去的事情嗎?這究竟是陷阱,還是機會?”


    他拿起一個傳訊符,這是當初血魔用賀聞朝的身體送來的,根據他的推測,隻要血魔老祖占據賀聞朝的身體,所發生的事情書中應該不會記載。因此他與賀聞朝接觸時並未說出真名,隻有血魔占據賀聞朝身體時,他才會顯露身份。


    “聞人厄、血魔、賀聞朝、百裏輕淼……你們誰也不會知道我的目的,就算是陷阱,隻要我小心一些,時刻不暴露身份就好。”那人猶豫地想道。


    “好,你想引蛇出洞,我便做個漁翁,管你鷸蚌相爭誰勝,得力的終究是我。”燈影下的那人最終下定決心,偷偷向血魔發了傳訊符。


    聞人厄怒斥眾人後回房,殷寒江道:“尊上想救百裏輕淼,屬下可闖上清派,拚死也會救出她。”


    聽了這話,聞人厄身體一頓,見殷寒江表情誠摯,一副願為尊上去死的樣子,像極了書中默默守護百裏輕淼的男四號。


    聞人厄動了動嘴唇,不知該怎樣對殷寒江解釋。


    他一直避免殷寒江看到《虐戀風華》,是因為書才改了一半,後半部分依舊是原劇情,寫著無數聞人厄為百裏輕淼舍生忘死、含情脈脈並最後獻出生命的情節,這段劇情聞人厄自己都不想看,更不可能給殷寒江閱讀。


    不管是《虐戀風華》還是《滅世神尊(第一卷)》,後半部分聞人厄死去的情節均未刪改,天命之下,聞人厄沒有把握逆天改命,他沒辦法對殷寒江承諾他不會死。


    他想了想,隻能坦白道:“百裏輕淼很重要,不僅是對本尊,更是對整個三界,所以本尊要幫助她。”


    殷寒江半跪在聞人厄麵前,靜靜聆聽尊上的話。


    “本尊不瞞你,或許有一人知道的事情比本尊還多,他隱藏在暗處,本尊這次就是要引出他來。方才的話,有真也有假,確實是演戲給他看,但是否能成功,本尊也沒有把握。”聞人厄道。


    殷寒江大著膽子握住聞人厄的手,聲音十分壓抑:“尊上可有危險?”


    “我不確定。”聞人厄搖搖頭,“對方實力未必弱於我,而且本尊也要利用此次機會,解決一個隱患。”


    “尊上不會死。”殷寒江近乎固執地說道,“屬下不會讓尊上死。”


    “誰知道呢,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聞人厄歎口氣,血修的功法,終究還是有隱患。


    殷寒江看到他的表情,感覺破軍劍跳了一下。他捏住劍柄,隱去眼底的凶險。


    作者有話要說:  大姨媽難受中,等不難受了就加更,愛大家麽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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