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回到房間就倒在了床上,然後昏昏沉沉、半睡半醒一直到第二天正午。過度消耗的感覺真是讓人輾轉反側,曾經單純的他以為隻有風寒發熱才會引起這種惡心與難受。


    醒來的時候頭腦還是陣陣眩暈,喉嚨幹的要死,似乎要效仿幹燥的大地般裂開。他迷迷糊糊的晃到桌子邊,抓起一個杯子,也不管有沒有水就往喉嚨裏倒。


    “咳……扣扣……咳咳咳……”水喝的太急了,甚至倒進了鼻子裏,雲飛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臉,將杯子扔回去。


    他現在思緒很亂,恍如隔世。隱約記得好像自己的法決修行堪憂,然後葉未央寄生出了問題,然後……“嘶啊!”雲飛一把抓住頭發,太陽穴生疼,他還從沒有在回憶過去的時候遇到這種情況。


    “我的記憶竟然模糊了,這是消耗太大對於身體的影響嗎?”雲飛自問道。


    他撩開窗簾,推開軒窗,大口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現在快到十二月了,但是永安區的空氣並沒有想象中的寒冷。實際上,他們住的小旅店背後就是一座小山,擋住了南下的北風,將這一小塊凹地保護的嚴嚴實實。


    天高雲淡,蔚藍如洗。太陽早就爬到屋簷背上,灑下的光瞬間變成滿地陰涼。“這天氣,不出去走一走簡直是暴殄天物啊。”雲飛半陶醉的說。


    但是他還沒有心大到出去浪。葉未央不知道怎麽樣了,溫飛卿的心是好的,同樣懷有愧疚,但這人一向不太靠譜,雲飛不敢將他交給她。


    他輕輕推開門。三人的房間並排,所以每一個大舉動都有可能吵到他們。剛把頭一伸出去,就有個人從走廊走過,匆忙的擦肩,差點撞到雲飛。


    “小心點兒。”他閃了下身子,嘟囔一句。


    今天葉未央的精神好了許多,終於有跟溫飛卿說土味情話的體力了。雲飛給他檢查一下,夕顏花生長的很快,整朵已經全部開放過,現在開始衰敗。同時,藤蔓長了一倍不止,攀援在葉未央心上,隻不過溫柔些,並沒有生刺罷了。


    他帶葉未央看了看自己的伴生物,並給他解釋半生緣的形成和伴生物應該居住在某根經脈中的事實。溫飛卿不置一詞,從把葉未央“搞壞了”之後,她對雲飛總有些畏縮。


    “我剛開始與它溝通,近一段時間應該無法引導它到我的經脈中。而且寄生不同於伴生,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半生緣……但是由於從小養的,我對它的能力有了些大概的認識。”葉未央與他分享道。“我想如果真的能成功,我可以從它的身上脫胎出一份完整的‘伴生法’。”


    “‘伴生法’?”這次連溫飛卿都按耐不住了,順便,她也瞪了他一眼,這麽重要的事葉未央真是守口如瓶的,對她半個字沒提起過!簡直是重友輕色!


    “關於地寶秘密的法決。”葉未央說的很含糊。“我一直以為隻有動物伴生才會產生伴生法,但是我卻覺得能在這個夕顏身上學到地寶的某種特征,我有的時候甚至想:我會不會最終也變成一隻地寶?”


    門外輕聲一響,雲飛猛地一驚。“有人!”


    葉未央拉住他。“不管他了,不知道是誰,從昨天就開始在門外窺視,跑的又特別快,等你走到門口,他早走的沒影了。”


    雲飛挑了挑眉毛。


    注意起葉未央的話來,雲飛真的有了一種被人監視的感覺。葉闌不在了,幾個人總有些疑神疑鬼。


    早餐沉浸在一種緊張的氣氛之中。桌上菜吃了一大半,溫飛卿也沒有心思下筷;茶早就涼了,幾根葉梗還垂直飄在水麵上。


    “我覺得不安,今晚我們換個地方住吧。”她四顧,說道。


    這時雲飛聽到了響動,他抬頭一看,通往二樓的樓梯上下來幾個人。看儀仗是三四個白衣人圍繞著一個黃衣男子。溫飛卿立刻住了嘴,緊盯著他們。黃衣男子微笑,敷衍的招了招手。


    “溫小姐,無巧不成書啊?”


    “鄭冬青……你又挑事端!”


    溫飛卿看似與他很熟,但雲飛可是第一次看到他。消瘦空曠的臉,他第一次見,黃色的連衣,上麵的蝙蝠紋,腰間的白玉帶,垂掛的紫絲絛香囊,腳上的文曲金絲履……他都是第一次見。


    “這人應該是先我們一步到,偶然看到溫飛卿,特意避著我們了。”他在一瞬間想道。


    “他很強,化靈巔峰,而且比尋常巔峰的氣息要強一些,可能馬上就要點破靈犀一點了。”葉未央在雲飛耳邊小聲說道,提醒他小心。“現在我的狀況不佳,隻靠那丫頭一個人準是不敵。我們盡量不要動起手來……”


    “砰”的一聲,兩股力量交錯在一起,身邊的桌椅板凳瞬間破碎亂飛。葉未央扶額歎了口氣。“我特麽這嘴是開了光的!”


    鄭冬青沒怎樣,溫飛卿卻被震得後退。雲飛趕緊上前扶住她,但是剛一接觸,就覺得一股戰栗的感覺從掌心一下蔓延到心髒。


    “神力餘波……”他忽然想到。沒想到相差一個大等級,竟然有這般天塹之隔,就連對方的餘波,都會對自己產生影響。


    “溫家的祖先不過是個四海為家的醫者,後輩卻非要染指修行世界,做什麽煉藥師。”鄭冬青笑道,優雅的走下樓梯。“結果連治病救人的老本行都忘了,出了事還要哭啼啼的求別人相助……簡直是可笑!”


    溫飛卿的臉都氣青了,她咬住下唇,忍住讓自己不罵出來。


    鄭冬青哈哈一笑,伸手召出一個比他還消瘦的青年來。“猴子是我遇到的本事最到家的金手指,管你修者、凡人一樣偷,我就問你們服不服?”


    鄭冬青說著,從芥子中抖落出一些東西來。溫飛卿首先看到了兩卷錦書卷(烏鴉的一卷,她自己有一卷),一大堆白白黃黃的銀兩,三枚入教令,還有的就是一本灰撲撲的黑色硬皮本。


    看到那本子掉出來的一刻,雲飛覺得自己的心髒驟停!


    溫飛卿下意識的去摸自己的芥子,裏麵果然什麽都沒有了。她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芥子保護最嚴密的地方,又被我們隨身攜帶,你怎麽可能有機會……”


    “小姐,小奴是永安人,自然有天生的偷盜本事。”那人含腰點頭,說話聲音很輕,要豎起耳朵才能聽到。他名叫猴子,生的同樣對得起這名字,尖嘴猴腮,一雙大手瘦長瘦長的。


    “永安區曾經出過一個飛簷門,這裏的人大都有做‘偷者’的天賦,隻不過是願不願意培養罷了。”鄭冬青得意的說道。真不知道“有做偷者的天賦”有什麽讓人得意的。


    說話間,他身邊的人忽然四散而去,飛快守住了幾個出口,並熟練的將門鎖死。有幾個飯桌上的客人也坐了起來,加入包圍陣營。“我並不是為你而來的,偶遇而已,但是我卻做好了最充足的準備。”鄭冬青惡心的笑道,眼中閃過鋥亮的光。


    “你想要什麽。”溫飛卿知道不敵,而且處於絕對的下風,她語氣妥協的問道。


    “要什麽不敢,不過是想求溫小姐一件事兒罷了。”鄭冬青說的很輕鬆,就像要別人給他燉一鍋白菜土豆湯一樣。“溫家的煉藥術在藍田是出了名的,但是溫老爺子對我們鄭家……好像一直有些成見。”他淡淡的敘述道。


    溫飛卿心頭一沉。


    “飛卿小姐雖然不被父親待見,卻是老爺子的掌上明珠,必定是得到了真傳教導,所以……還想請小姐,幫一個小小的忙。”鄭冬青說是“請”,但卻沒有絲毫讓她插嘴的意思,繼續說道。“請小姐,幫我煉一副‘斷腸散’。”


    “我不會!”溫飛卿想都沒想,立即叫道。


    “那就請小姐把藥方借我觀摩兩日。”鄭冬青立刻開出相似的條件。


    溫飛卿冷笑了一聲,搖了搖頭。“你也太看得起溫飛卿了。那是禁忌丹藥,即便是我想偷煉,也絕找不到藥方的。”


    “那你就跟你爺爺說,你欠了我一大筆人情、金錢,必須用那張藥方來償還,不然就給你寶貝孫女收屍吧。”鄭冬青笑的讓人不寒而栗。


    溫飛卿冷笑。“別說是我拿不到藥方。就是它現在在我手中,這麽作孽的事……你認為我會給你嗎?”她狠狠的將牙齒磨出響動。“牆頭馬上遙相望,一見知君即斷腸……我不知道你瞧上的又是哪家的無辜女孩,但卻知道你安得什麽心思!做夢去吧!”


    “啪”!長鞭所及,厚實的大地被狠狠削下去了塊兒,蹦起的不是飛沙走石,是大塊大塊的神力碎片,飛濺的水一般直撲了過來。溫飛卿拽著雲飛飛快躲閃,但還是被一塊刀刃刮到,刹那間血流不止!


    “嗖嗖嗖”,傷口處刹那間被無數條細密的紫金藤蔓包裹,然後緊緊一勒,止住了血。


    “嗬嗬,頭一次見哈,有伴生物的真是囂張!”鄭冬青的眼睛惡毒的盯上了她,還有手臂上的一片紫色。


    “嘩!”長鞭化為長劍,一共三柄,懸在他們頭頂上。鄭冬青自信的操縱著,早就到達化靈巔峰的他,對於這簡單的“化靈”手法實在是再熟悉不過。


    “斬!”輕慢的命令,三隻長劍迎頭斬下。紫金藤出體,漫長的枝條無風自舞,忽然編製成一片紫色織錦,擋住了落下的長劍。


    “不痛?”鄭冬青詐笑,眉頭一擰,長劍發光,似乎更加沉重,更加鋒利。溫飛卿不說話,緊閉嘴唇,神色嚴肅。


    “咚”的一聲悶響,三柄長劍倒飛出去,一下脫離了鄭冬青的控製。他眉頭一皺,揮手散去神力。“怎麽回事?”


    溫飛卿頭上紫金織錦退去,有一物緩緩落下。她伸手,接到掌中,竟然是一個小小的紫葫蘆。“寶貝未成,算你走運。”


    “葫蘆藤……”鄭冬青喃喃念道。“紫金藤竟然是葫蘆藤……你竟然還有一隻地寶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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