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正午異常炎熱,縱使在樹木的蔭庇之下,不動則已,一動便會感覺到全身出了一場透汗,衣服從內到外濕的個“淋漓盡致”。好在靈蠶衫防寒避暑,雖不能抵住所有的熱氣,卻讓他們在酷熱之中得以喘息。


    巨石上,莫夜行首先醒了過來,假裝暢快的伸了個懶腰,吧嗒吧嗒嘴。但守著的兩人都心知肚明,他不過是閉著眼睛,假寐了一個上午罷了。


    “你們也去休息吧,換我了。”他從巨石上蹭下來,擦了把頭上的汗。“是我太久沒上過主峰了嗎?這地兒怎麽越來越熱了?”


    “不想熱的話就夏天來爬,你還記得我第二次來的時候,你師兄六月的時候在山上凍掉一隻耳朵嗎?”魏傾璿懶散的睜開一隻眼。


    莫夜行低聲笑了。


    “你那個師兄,現在還在未名教嗎?”魏傾璿閉目養神,卻繼續問道。


    “早死了。”莫夜行的語氣像是敘述“今天早上吃的什麽”一樣平淡。魏傾璿沉吟半分鍾。


    “人的生命真是無常啊,當然,我應該沒權利說這種話。”


    莫夜行知道魏傾璿的心思,兩人認識也有十年了,說“莫逆之交”也不為過。他岔開話題,抬頭看頭上忽然搖動起來的樹枝。


    “起風了,老魏。”


    是啊,剛剛還是燥熱滯留的空氣忽然就“呼啦啦”刮了起來,像是仙人倚著山峰長籲了一口仙氣一般,幾人合抱粗的參天大樹樹幹雖能巋然不動,但碩大的樹冠卻被吹得傾斜,如同將要摔倒的老人一樣搖搖欲墜。


    “天熱的時候,我最盼著起風。小風吹一吹呀,神清氣爽……”莫夜行剛開始發揮他大嘴巴的優勢,就立刻被揚起的沙土灌了一嘴,轉過身低著頭“呸呸呸”的吐了起來。


    魏傾璿忽的站起身來。


    “這妖風很邪性啊。”莫夜行一邊“呸呸呸”一邊抱怨著,“還一邊吹一邊變著方向的啊?”


    魏傾璿伸出手來,迎著風抓了一把,送到鼻子下麵嗅了嗅。


    “有東西上山了。”他走到巨石前,拍醒了溫飛卿和葉未央,將藍縷遞給雲飛背上。“不是這一屆的學員,他們中……沒有這樣的存在。”


    葉未央嘟囔了幾句夢話,忽然被驚醒了,他趕緊跳下巨石來。


    “怎麽了?怎麽這麽大的風?”


    “是從西邊來的,”莫夜行辨認一下方向,“如果有人上山的話,古路……在我們東邊。”


    “所以,我沒說是‘人’,”魏傾璿領著眾人往西麵一個樹木較少的空曠地區走去,那裏的地勢也偏高,站在上麵能夠隱約看清山下的景物。


    “主峰是限製人的修為的,但什麽‘人’,能掀起這麽大的風浪?”魏傾璿率先登上去,然後伸手去接明珠。


    “不是


    人?”


    幾個人站在此處往山下望去,隻見西邊的山腳下,好像有東西正在快速向上移動,它所過之處,樹木皆披靡,形成一條蛇形的小道。


    “開路?它在……自己開路?”莫夜行的聲音都被驚得尖細了起來,他在未名教呆了能有十年,最清楚主峰的特征。“自古一條路”不是因為未名教懶得為上山的人開路,而是無論怎樣的強者費勁多少心思,都無法在成片的森林中開出一條通往山頂的路來——會莫名其妙的迷路、遇到無法想象的野獸或者千辛萬苦開出來的路會在第二天離奇的消失!


    “看,它迷路了!”溫飛卿叫道,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眾人看到那條蛇形蜿蜒的“路”竟然拐了個垂直的彎,往眾人所在的方向來了!


    “他發現我們了嗎?”葉未央半緊張半激動的問。


    似乎回答他的話一樣。“路”的矛頭一轉,繼續往山頂上“爬”去。


    “它既然要上山的話,為什麽不從古路走?耍什麽帥嗎!”莫夜行略帶不滿的說,當然魏傾璿知道,他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以前未名教的弟子中最流行也是最作死的一個遊戲就是在山上開路,“開”的最長的就是贏家。很多人遭遇了凶猛的野獸,更多人將皮膚曬“黑炭色”,終生未能恢複。莫夜行是“開路小分隊”中的佼佼者,他曾經拿一把半人高的鐮刀往山上開了條6裏多的路,並且從原路安全返回。


    “這位……看樣子可並不是想上山啊?”魏傾璿語氣玩味。路的方向雖然是向上的,但卻七扭八歪的厲害,好像這人是在東碰西碰的尋找什麽東西似的。


    “他真的好像是在……找什麽東西啊?”莫夜行也這樣認為。


    忽然,那條路停滯了幾分鍾,以剛才兩倍的速度迅速往西邊飛馳而去!


    “他發現什麽了嗎?”眾人抻著脖子追隨它的行蹤。他們在心中承認:這東西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主峰雖然並不算高,但所有的路近乎都是垂直的,長滿茂林雜草的未開發地區更加不堪,而這東西,僅用了半個小時,就完成了他們整整走了一個晚上的路程!


    “這是什麽東西?老魏,你有眉目嗎?”


    “什麽東西?”魏傾璿的眼睛眯得細細的,嘴角竟然邪惡的微微挑起。“俗話說:雲從龍、風從虎,自它一上山便狂風大作,所過之處樹木披靡,百獸四散而逃,哼,這家夥肯定……”


    “黑王。”雲飛小聲的說。


    “日暮森林如今的王,黑虎——小小黑。”


    “噗嗤。”有人忍不住笑了。魏傾璿一個不善說笑的人,如今一臉嚴肅的說出“小小黑”這個搞笑的名字,這種反差實在是太大了。


    另一邊,那條路已經繞到了山的另一邊,


    再看不到了。


    “嗬嗬,”半晌,他也緩緩笑了起來。“魂獸的思維的確挺奇怪的是吧?嗯?”


    “這魂獸的確是哈哈……等等?你說什麽?”莫夜行的一聲爽朗的“哈哈哈”還沒等笑完,直接給憋了回去。“你剛才說那個什麽‘小小黑’是‘魂獸’,我沒聽錯吧?”


    魏傾璿微歪了歪頭,眼神無辜而純良的看著他。“他的祖父是第一代黑王,父親就被起名為‘小黑’,到了他這一輩兒就成了‘小小黑’了。”


    雲飛抿唇而笑,這名字起得的確夠隨便的。


    “哇嗚,說真的,那個開路上來的‘小小黑’真的是魂獸嗎?”溫飛卿帶些憧憬的說。“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魂獸呢——額,雖然並沒有看到它的樣子。聽說魂獸的肉身能夠達到極致的極致,是——近仙的存在!”


    “極致的極致是當然的,不然的話如何能單靠肉身在主峰上‘開路’?”魏傾璿理了理鬢角的頭發,將它們往腦後攏了攏。“不過說‘近仙’倒是言之差矣,簡單的來說——你見到過哪隻魂獸成仙了?”


    忽然間,狂風又起了,呼啦啦的掃過萬千樹冠與高岩,雲飛被吹得一個趔趄,差點兒掉落下去,魏傾璿一把拉住他。


    “打起來了。”


    一陣尖銳的鳴叫如實質化的利刃橫切過山上草木,刹那間翠色飄零。風浪翻滾,鶴唳悲鳴,主峰上一時間混亂不堪,人們的耳中也被這兩種聲音填滿。二者交戰的地方在山的背麵,他們看不見,更不知因何而戰。


    山野之中,百獸懼伏,無人敢應,山林如同驚懼的鳥兒一樣顫抖著,瑟縮著,承受著一陣又一陣呼嘯而來的聲波。


    “嘀!——”尖利的鶴鳴震的雲飛靈台不穩,神庭搖晃,主峰幾乎切斷了他與玉靈芝之間的聯係,因此那伴生物如今已無法保護他了。


    “相距幾百裏尚能被波及,這兩個……魂獸,該是有怎樣極致的力量?”魏傾璿輕聲歎道,此時他基本已經確認,能讓黑王親自造訪的必然是此山的管理者——白鶴仙子,而這位管理者,必然——也是魂獸!


    “我今生未曾一見魂獸,如今竟有兩隻出現在眼前,真是天公待我不薄啊。”雲飛心中想,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親眼看一看那魂獸之王、一路追逐雲靛兒的“小小黑”是個什麽樣子的。


    山陰處轟鳴,像是基石出現了坑洞,山岩發生了崩塌,整座山都震顫起來,大地絕望的哀鳴,縱使眼不見,隻是耳聞這種震天撼地的力量,也能感覺到兩隻魂獸的碰撞是多麽可怕。


    “那邊!有響動!他們出現了!”溫飛卿驚呼。眾人東邊的山腰處,森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披靡開來,形成一條筆直的道路。路越來越長,快速


    地開辟著,衝著眾人附近的古路而來。


    “在追它……那隻黑虎,在追白鶴!”莫夜行的眼尖,一眼就看出了異常。魏傾璿眯著眼睛,仔細的觀望著。


    “白鶴受傷了,往這邊來了,它是……想從古路下山!”他跳下高地處,不忘扶穩明珠,扯著她往古路跑去。


    “很多學員會在這個時候選擇登山,要是遇到兩隻魂獸衝下去……”莫夜行話說一半便等不及了,隨著魏傾璿跳了下去。“你們在這兒等著,別亂跑!”


    他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密林之中,雲飛遲疑的看了看葉未央和溫飛卿。


    “去啊,兩隻魂獸,魏傾璿一個人怎麽擋得住?”葉未央推了推他,扶下他背上的藍縷來。“我們沒事,就在這,一動不動,別忘了回來找我們就行。”


    “雲大哥你快去吧,莫教主沒有修為,在魂獸麵前與凡人無異,魏先生一個人肯定擋不住的,你現在可是核心戰力啊。”溫飛卿也附和道。


    雲飛猶豫了一下,下意識的瞥了一眼裝雲靛兒的掛飾“芥子囚籠”,“嗯”的應了一聲,矯健的跳下高地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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