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點了點頭,簡單跟玉念奴說了下雲靛兒的事情,便讓她先回房間去了。


    聞人還的住處距離他們弟子的住處不遠。玉峰上有水,涓涓細流從集水處形成,潺潺往低處流去。聞人還的住處是一棟二層的小樓,下麵是傳統的房間,樓上則是翼然躍立的翹角亭閣,走進便可看到上麵的鎏金行書“聽風閣”。


    雲飛看到聞人還正倚著閣朝他揮手,文欣欣也探出頭來張望著,他趕緊應一聲“來了”,三步並作兩步“蹬蹬”跑上樓去。


    “老師久等了。”


    “沒,她也是剛來。”聞人還擺了擺手,他的性格好的不得了,甚至於就算雲飛真的遲到,他想必也是不會介意的。


    雲飛落座,文欣欣乖巧的給他斟滿茶來。花葉分明,清香滿榭,正是他在靈修那裏喝過的“初春”。


    “能讓老師這麽在意的事,恐怕不在小吧?”入玉峰三個來月,聞人還除了偶爾給他們上過三四節課以外,一般都從不露麵,他的意思與要求都是通過玉念奴傳遞過來的。


    “大事……也算也不算吧,總之與你們的幹係不大,隻需注意一下便可。”聞人還手指瘦長,輕輕敲擊著茶杯,若是兩人熟悉這一肢體動作的話,他們應該知道他們的老師如今的心裏十分焦躁。


    “不知道你們尋常的時候喜不喜下山,總之這段時間便盡量不要離開未名教了。”半晌,聞人還才這樣淡淡的說。


    “外麵……發生什麽事了嗎?”文欣欣看來和雲飛一樣,都比較“宅”,對外界的事情了解不多。


    “嗯,挺重要的事情,不過暫時不是你們可以涉足的。教中派了些長老和三級、四級的學員前去,基本上都是四五境界的。”雖然說不讓他們去,但聞人還似乎並不想對他們封鎖信息。“是關於近郊墓穴被盜的事情。”


    “被盜!!”雲飛的身子一激靈,手一歪斜,杯中的水灑了一大片。


    聞人還笑眯眯的看著他,不知心中在想著什麽。“看來你對這件事有過了解嗎。”


    雲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聽人說過一嘴。”


    “說什麽?”聞人還溫和的追問。


    “是什麽人物的墓,會惹得未名教震動?”文欣欣見兩人話語曖昧,不由得插話問道。


    聞人還微笑著看著雲飛,好像是讓他回答的樣子。


    “妖……妖皇之墓?”雲飛猶豫著開口道。如果妖皇之墓真的在宋不逾說的那三個墓穴之中的話,那麽妖夜一路上途經日暮森林與日暮鎮,應該已經問詢過其中兩個了,但是三個月前他卻在未名教的入教角逐中出現,那就說明前兩個墓穴都不是他希望找的!


    難道妖皇之墓……真的在未名教近郊嗎?


    “妖皇?什麽妖皇?”文欣


    欣感到迷惑。


    “九天十地妖地的家主。”看到聞人還投來激勵的眼神,雲飛隻得繼續說道。他這是認同了“妖皇之墓在近郊”的說法了嗎?


    “九天十地啊……”文欣欣輕輕歎了口氣,她覺得那離自己實在太遙遠了。


    “妖皇之墓……被什麽人盜了?”雲飛覺得自己是明知故問,盜墓的人說到底來,有八成的可能是妖皇之子----妖夜。


    “未名教也正在調查這件事情,未名教一直護佑的大墓竟然被盜了,簡直就像給那些長老們扇上一連串響亮的大耳光一樣。”不知道為什麽,雲飛從聞人還的語氣中聽到了幸災樂禍。


    “為什麽妖皇之墓,是未名教護佑的?按理來說家主的墓,不是應該由妖地的人守護嗎?”這也是雲飛一直想問的,從他在玉宴上第一次遇見妖夜的時候就感到奇怪了,為什麽堂堂妖地的太子、下一任的繼任家主,竟然要在紅塵中滿世界的尋找自己親生父親的葬身之地?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聞人還語氣慵懶,仿佛剛才的一番對話讓他感覺到了疲乏。“且不說他與未名教千絲萬縷的聯係,總之他亡於未名教之中,而且是上一任的何教主將他安葬的,按照這裏的規矩來說,妖皇之墓是屬於未名教的財產。”


    “財產……”雲飛重複著這個古怪的用詞,現在他的心中忽然有種隱隱約約的好奇,妖夜不遠萬裏的尋找妖皇之墓,為的是什麽呢?是為了見客死他鄉的父親一麵,還是為了他可能留下的什麽……“財產”呢?


    忽然間,雲飛感到聞人還拍了拍他的頭,他“嗯”了一聲,下意識的抬眼看他。聞人還眯起眼睛微微的笑,神色很柔和,就像是隔壁溫柔的大哥哥一般。但是就是那溫暖的笑意,讓雲飛不由得打了個寒戰----他不會……知道些什麽了吧?


    “不許去哦,無論是什麽原因都不能當成理由呢,小念和小湛這幾日不在,老師可是會一隻監視你們的。”


    “玉念奴和花湛要去嗎……”雲飛心中想著,這個時候,他心中竟生出些許怨恨之意----不是恨聞人還對他們特殊的“關懷”,是恨自己的修為不濟。如果站在這裏的不是他,而是修為在四五境界的璿靈魂體魏傾璿,結果肯定會不一樣吧?


    不過他倒是對妖皇之墓以及其中可能存在的“財產”不感興趣,他單純是想見妖夜而已,想恭喜他,在碰壁了不知多少次之後,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父親的墳塚,同時提醒他,未名教有一幹四五境界之上的傑出修者正在逼近,縱使他有伴生物“見仙蓮”,也要盡量避其鋒纓。


    當日夜,雲飛躺在床上,不自覺的想了很多關於妖夜的事情,甚至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


    他與妖夜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自己莫名的就十分在意他,想知道他現在正在做什麽,盼望著和他的下一次相見


    更多的時候雲飛則是在想,他和妖夜算是怎樣的關係呢?萍水相逢自然不可能,如果算是朋友的話,那葉未央、藍縷、葉闌也是他的朋友,但為什麽這些人給他的感覺,和那個妖地的太子有所不同呢?


    之後的幾日果然再未見花湛和玉念奴,聞人還也突然閑出大把大把的時間來,每晚給他們上上課,聊一下修行與生活,魂靈修時而會到玉峰來,但多數情況下還是雲飛到靈修峰請他來吃晚餐。黎光瑤的手藝很好,做出來的菜品色香味俱全,不輸炊飲峰,特別是這幾個月有小學妹相伴,她更是費盡心思的想把畢生所學的菜譜全都傳授給她。


    時光如同白駒過隙,三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八月的未名教氣候比山下稍涼爽,但據好信的人透露,主峰的山體已經結冰了,從外麵看儼然一座冰雕玉琢的高挑雪峰。冬熱夏寒,陰晴不定,未名教的人早就厭倦了主峰的“壞脾氣”,寧可從其他的一百零七峰繞遠,也不願在此下山。


    不過已經三個月了,還不見玉念奴和花湛歸還,這也時刻提醒著雲飛大墓之事未了,妖夜還在此地,而且可能會有更多的強者聞訊而來,趁亂分一杯羹。


    某日,雲飛在玉峰上罷晚課,又去拜訪魂靈修,一直到子夜時分才坐纜車歸來。夜深人靜,星月無蹤,隻能聽到他的纜車滑動時的“刺拉拉”聲響。八月的夜裏照樣有些寒意,不過薄薄的靈蠶衫隔絕了它們,散發出陣陣溫暖的波動。


    坐在車中,看著身邊腳下黑色的夜於灰褐的山,雲飛的心中有股說不出來的雀躍。他並非少年意氣,且已修行兩年,情緒與心態皆能很好的調控,但是他此時卻並不想做此調控,想與這山,與這水,與這夜色分享此刻的心情----就在剛剛,他的修為突破了極致小圓滿,穩穩邁上了極致巔峰!而且由於是厚積薄發,且有魂靈修這等人的專業指導,他甚至在某一刻有著一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豁然感,魂靈修說,那就是所謂的“靈犀一點”,也就是說隻要與雲飛願意,何時何地,他都有可能突破極致境界的束縛,真正成為一名“化靈境界”的修者!


    但魂靈修同時也警告他,“靈犀一點”和“摸到邊緣”雖然不是兩個正式的境界等級,但是同樣不能忽視。還是那句話“博觀而約取,厚積而薄發”,他告誡雲飛如果不是必要,切不要貿然突破到下一個境界!


    纜車“吱呀呀”的朝前行駛著,看不清腳下與身邊的山體,隻有微微的晃動告訴雲飛他還在前進。三個月以來,“小迷幻術”也取得了可


    喜的成就,接近小成,雖然這個法決僅僅是一個小小城鎮傭兵團的看家本事,是六個等級中最低級的,但雲飛卻絲毫不嫌棄。反正能用就是福,有毛就不禿,即便是隻能動用這區區一個法決,但也不能說璿靈魂體在法決方麵無立錐之地。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他也越來越接近玉峰的區域。忽然,刮起一陣怪風來,吹的纜車搖曳,不安的震動著。雲飛感覺到了這風中的寒意,他快速催動纜車,悄無聲息的飛快靠近玉峰的懸崖。


    夜深人靜,往常熟悉的不得了的夜中草樹如今卻讓雲飛心驚膽戰。這不是他熟悉的玉峰,如果不是在途中迷失,誤入了其他人的地界,那便隻可能是這座他從師的山峰上,來了什麽不得了的人了……


    匆匆下了纜車,雲飛三步並作兩步往自己的住處跑去,他覺得不對勁,但又說不上是哪裏不對。越往前走,他就越覺得冷風大作,草樹嘩嘩作響。


    夏日的夜裏也會刮這麽大、這麽冷冽的風嗎?他心中暗自想道。


    快要走到住處前的樹林中時,他的背後汗毛一豎,驀然有種被人監視了的感覺,他趕緊回頭看去,四處尋找著。也許真的有人在暗中觀察著他,不過“呼呼”的風聲掩蓋住了他的氣息和足跡。


    “好奇怪的感覺……不過話說回來,如果真的有什麽不得了的東西在玉峰上,聞人老師應該是第一個有所察覺的吧?畢竟那人的修為怎麽也得有通天境界了……”


    想到這裏,雲飛忽然咽口口水,不自然的打了個寒戰。他隱約記得前天聞人還似乎說,他後天要帶黎光瑤去炊飲峰見個朋友,順便促膝長談,如果太晚的話便不會回來了。


    如果他真的借宿炊飲峰的話……雲飛的心開始“突突突”得跳個不停了。那麽豈不是說,如今的玉峰上,隻有他和雲靛兒兩個人了?


    帶著這種不安的心理,他再次定睛向身後望去,黑漆漆的夜色的鬼爪般猙獰的樹枝中,如同幻覺一般,出現了一雙琥珀色的杏仁吊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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