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呀的空調通風口吵鬧著,聲嘶力竭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破舊的工作台,亂七八糟的線路,隨意丟棄的新舊電子產品,唐煌癱在人體工程椅上,仰頭望著天花板,呆呆地望著,半響,嘴裏惡狠狠地罵了一聲:“艸!”


    手肘用力,斜著撐起了身體,眼神迷離地看著麵前的電子屏,全息屏上顯示著紅色的警告,支起的手指在桌麵上敲了敲,盯著紅色的告示,滑動了一下手指,把帶有“星際開拓”字樣的信息掃入垃圾區,然後翻開桌子邊上的一個翻蓋,按下紅色的按鈕,站起身來,不去看身後漸漸焦糊的電子器材,拿起了夾雜在一堆食物包裝中的純淨水,喝了一口,猛地甩了出去,對著空氣再次聲嘶力竭地罵了一聲:“艸!”


    “艸.尼瑪的老黃!老子見到你,非打死你不可!”唐煌狠狠地踹了幾腳茶幾,煩躁地左右走動著,深深地呼吸了兩口,手緊握著拳頭,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抿著嘴,打開左手上的電子表,點擊了兩下,電子墨的屏幕上出現了“06:59:59”,後麵的秒數不斷地跳動下跌。


    摸了摸臉,唐煌扭頭看了眼已經糊成一團的自己智能核心(台式電腦),撿起了地上的水瓶,一把倒上去,細致地擺弄了幾下,防止不合計劃的提前著火,再彎腰來拔出了移動存儲器。環顧了一眼自己亂七八糟的住處,歎了口氣,無論怎麽亂,還是自己的狗窩,自己堂堂一級網絡通緝,黑客中的黑客,王牌中的王牌,人稱“黑皇”的超級駭客,居然有一天被逼著燒了自己的智能核心,真特麽嘲諷。


    看著完美運行的簡陋裝置,點了點頭,這東西會在自己離開後,點燃這裏,偽裝成一出失火案件。不知道能拖多久,不過好過什麽都不做。扭頭再次看了眼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手輕輕拂過破舊的家具上的痕跡,握住拳,扭頭走出亂七八糟的小屋。


    雜亂的城中村和他們多年前的前輩們一樣,是塊魚龍混雜的破爛地,最大的好處是便宜,最大的壞處是你得保護自己,嗯,自己保護自己,哈,真好笑,在華夏這個超級大國,在這個輝煌的時代下,居然有需要自己保護自己的地方。唐煌扭頭看著陳舊街道,自己破舊的小屋,對著天空狠狠比了一個中指。


    “小唐,你是想日天不成?”鄰居禿頂了頂的老大叔捧著碗在門口蹲著,笑眯眯地問著唐煌。


    “滾,老子還想日你女兒呢!好好吃你的飯,小心老子再告訴你老婆上回你去紅燈區,你蹲廁所吃吧你。”唐煌懶懶瞥了眼禿頂猥瑣男,說道,扭頭走了。


    “嘿,我女兒白送你啊,你倒是去啊!”禿頂男總是可以找到別人找不到的反擊點。


    唐煌頭也不回地對著身後比了個中指,說道:“老子去看老子的便宜老子了,然後出去打工了,不混出人樣來我就不回了。跟那群長舌婦說一聲。我放居委會那的錢,算付你們這麽多年的夥食費了。”


    “呼!”破舊的街道上,呼嘯而過的電動車讓唐煌聽不清身後的話,看著漸遠的,把小綿羊電動車騎出瘋狗氣勢的痞子,惡狠狠地比了個中指,罵了聲:“艸,趕著投胎啊!”


    “呼!”地又是一個不要命的,對著唐煌比著中指,隨後的跟著的也紛紛致敬。


    唐煌呸了一口,扭頭看了眼老街,不去看有些焦急的禿頂男,轉身走上了車來車往的大道,隨手攔下了一個空著的電子車,說道:“龍橋監獄。”閉眼休息了起來。


    “嘀嘀嘀,您好,龍橋監獄已經到達,請下車,城市公共交通係統歡迎您下次乘坐。”被嘀嘀聲音吵醒的唐煌睜開眼就聽見這聲音。


    “居然睡著了。”晃了晃有些暈的腦袋,低聲嘟囔了一句,不久前在網絡上瘋狂逃竄,把自己的底牌都翻光了才勉強擺脫那群狗鼻子,的確累了。即時已經手段用盡,早晚也會被找到現實地址,畢竟,這回對手塊頭實在有點大,想到那個被老黃發現的,帶著“政府”、“聯合國”、“絕密”屬性的組織,唐煌不禁打了個哆嗦,罵了一句“艸”來問候喜歡到處亂翻的老黃。團裏其他人,現在隻能各安天命了。


    昏醺地看了眼車窗外的站牌,嗯,的確到站了,抓了一把頭發,隨口說了一句:“開到門口去。”


    “抱歉,當前車輛無進入該禁區的權限。”令人討厭的電子合成音。唐煌惡狠狠地甩了那個看起來頗為堅固的合金車門,狠狠地對ta比了了中指,說道:“艸,連你一輛破車都敢甩我臉,要不是小爺我今天有急事,小爺非破了你那層膜,把你撞成破爛不可。”


    “感謝您的使用,城市公共交通係統歡迎您的下次乘坐。”電子音真的很讓人討厭。


    “幹!”唐煌狠狠地罵道。但是現在又不能動手,要是逃命的時候被紅袖章大媽抓了,這簡直恥辱,所以隻能逞一句口舌之快,“結束乘坐。建議是:幹!”想到那群客服也許能愉悅地聽到自己充滿愛意的建議,唐煌心情好多了,扭頭走進那個破破爛爛卻依舊堅挺的監獄大門。


    駕輕就熟地預約,無聊的等待,賠笑地感謝,隱蔽地塞煙,最後又坐到玻璃的兩麵了。歪著頭,攤著坐在固定在地麵上的金屬椅子,漫不經心地看著另一麵,這個就算穿著囚服也依舊風度翩翩的男子。


    “怎麽,今天有空看我?”最後證明兒子才是祖宗,對麵的男子耐不住了,點了點玻璃,拿起了老式的通話器,笑著說道。


    “沒什麽,就是看看你死了沒。”唐煌隨意地把眼神飄到左邊,天花板,右邊,然後似乎發現了什麽有趣的東西似地,盯著地上的一塊汙漬,伸腳蹭著,聲音飄著道。


    “真不知道你這孩子像誰。”對麵男人看著這不著調的兒子,苦笑地說道。


    “肯定不會像你,也不會像那個女人。”唐煌目光從地上移開,微微直起腰,盯著對麵人的眼睛,說道。


    對麵神色一緊,緊接著卻又變成一種無奈,歉意地看著這個眉目間和自己相似,氣質卻截然不同的孩子,說道:“抱歉,我這個父親很不稱職。”


    唐煌揮了揮手,再次把身子往椅子上一攤,說道:“不說這個,沒勁。回回都是這幾句。”手指輕撫過不怎麽平整的合金桌麵,點了點桌子,繼續說道:“還記得家裏養的那隻狗嗎?那隻叫小黑的狗。”


    對麵的男子似乎對唐煌的話題跳轉度,或者是提起這件事很吃驚,微微一愣,但是沒有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


    “小黑做了一些錯事,被事主發現,事主不願意放過他,沒辦法,得把小黑送走。”唐煌低垂著眼瞼,盯著自己在桌子上跳動的指尖。


    “小黑咬人了?”男子皺眉問到。


    “不,他到處亂翻垃圾,結果翻到了一些不該翻的東西,被事主發現了,事主不想放過小黑。”唐煌眼神飄到了站在旁邊的獄警身上,對方正皺著眉頭看著唐煌敲打著的手指。唐煌舉起手心對著他,臉上掛著無辜的笑容,說道。


    “一定要送走嗎?”男子語氣裏帶著說不清的味道,說道。


    “和小黑一塊翻垃圾的,也被攆著跑,現在還不知道有沒有被抓住呢。”


    “那就沒辦法了。”


    “嗯。”


    “問心無愧就好。”男子猶豫了一下,看著唐煌說道:“送走就送走吧。”


    “總好過被事主找上門。”唐煌笑了笑。旁邊的獄警對這兩人奇怪的家常有點戒心,似乎想要打斷,猶豫地皺眉,看著唐煌。


    “哦,對了,我得出去打工攢老婆本了。你兒子長的醜,且蹉,還窮,再不努力一把,得判無妻徒刑了,哈哈。”唐煌在笑,呲牙咧嘴地做了個鬼臉,逗笑似地說道。


    “有一個正形,你就不會這麽覺得了。”男子的嘴角微微勾起,說道。


    “哎哎,老頭子還真是囉嗦。”唐煌頭靠著椅背,揮著手說道。


    “你這小子。”男子終於笑了,說道:“什麽時候送走?”


    唐煌扭了扭手腕,正了正自己的手表,指尖拂過表盤,斜著頭,帶表的左手撓了撓鬢角,表盤卻正對著對麵,痞氣地說道:“嗯,這個嘛,就隨便了,咱們畢竟都低頭了,他們還真的要打打殺殺不成。”


    男子眯著眼,盯著前方,然後笑了,罵道:“說你懶,你還真就賴上了,今日事今日畢,下了決定就趕緊去做。我還死不了。”話說完,真的就起身掛斷了通話器,對著唐煌趕人似地揮了揮手,扭頭就走了。


    “我靠,你還真是我的親老子啊。你兒子的事情居然還沒一條狗重要。”唐煌罵罵咧咧的,扭頭媚笑地麵對著旁邊站著的獄警,微微彎腰,說道:“唉,大哥,麻煩你了,麻煩你了。”把一包煙夾在手下,伸手想握對方的手。


    獄警嘴角抽了抽,躲開了唐煌的狗爪,說道:“你小子老實點,趕緊走。”


    “哎哎,這就走,這就走。”唐煌笑地更燦爛了,一邊點頭一邊哈腰說道。


    一路賠笑臉走了出來,監獄外一片荒涼,嗯,被建議“幹”的那輛電動車早就回到城區那個茫茫車海中去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陽光曬得地麵發亮。唐煌在監獄門口跺腳地罵著國罵,在門口發了會兒呆,徘徊了一段時間,最後似乎覺得這樣幹等,還不如直接走回到城的交通幹線上去,於是罵罵咧咧地走出了監控的範圍。


    走出了監控範圍後,唐煌看了眼手表,時間已經使用過半多。四下無人,就跑步到回路旁的一處廢棄廠房處。


    這原本是隸屬於監獄的產業,不過前些年叫嚷著“人權”的一群家夥,鼓動了民眾在政府網站上發起了一次“建議”,說用監獄用犯人盈利不人道,這種狗屁理論,關的是犯人又不是大爺,最終由於壓力,政府還是把這些屬於監獄的產業全部廢棄了。不過根據老黃那家夥說,這就是場分贓不均而掀桌子的政治作秀。想到了老黃,唐煌氣喘籲籲地再次問候了一句:“艸!”


    跑進了一個大門已經爬滿鐵屑的廢棄停車場,裏麵三三兩兩地停放著破爛車輛,唐煌駕輕就熟地爬進了一輛報廢了有年頭,估計連收廢品的都看不上的車子,嘴裏嘟囔著:“狡兔三窟是個好習慣,是個好習慣,嗯,得保持的好習慣。”


    一把拉開堆在車內的雜物,露出一個鑲嵌殺馬特玻璃塊的金屬箱子,隨意地撥弄了幾下上麵的機械鎖,然後把大拇指按在在上麵一塊黑色的玻璃上,沒錯,這機械鎖根本打不開箱子,撥動它隻會喚醒箱子內部的係統進行待機,然後在黑色的玻璃塊上驗證指紋,才能打開箱子。什麽,其他的殺馬特玻璃塊?他們真的就是殺馬特裝飾物。


    “嘀~”了一聲,箱子打開了,唐煌快速地拿出看起來很是寒酸的衣服,換下了自己身上的便裝,把自己身上帶著的公民卡丟到箱子中,然後拿起箱子中的一管看起來很科幻的針筒。


    這是一個叫唐蝗的孤兒的身份識別芯片,從名字上就可以看出這個孤兒根本沒人在意,再加上這個笨蛋不知道哪看的什麽古惑仔,嚷嚷著自己要當大哥,然後跑到唐煌所在的城鄉結合部收保護費,結果被地頭蛇廢了,根據那群人渣的做事風格,屍體都廢物利用拿去賣器官了,雖說現在醫學已經到達可以培育器官的地步了,但總會有些有奇奇怪怪忌諱,又錢多沒地方花的有錢人,不是嗎?


    唐煌也是看著這名字和自己有緣,本著吃飽撐著沒事幹的精神截留了這個個人id,然後通過在城鄉結合部人口部門工作,從小就喜歡自己的小姑娘,把綁定的dna改成自己的,嗯,這個是在給她修智能核心的時候順手種了木馬幹的,咳,純潔的修智能核心,反正這個就這麽一說,你也就這麽信吧。現在隻要激活它,然後激活小姑娘智能核心裏的木馬就好。


    這裏還得感謝發達的現代醫學,現在已經發展到了你可以換著臉玩的地步,甚至可以做到你這個月做男人,下個月做女人的地步,嗯,隻要你想,然後接受一些改造,就可以“享受”了。所以現在主要身份認證是綁定dna,臉部識別隻是輔助。至於基因改造,那是違法的,雖然法律像是一場玩笑,不過有些立場上還是很堅挺的。


    話題回來,用這人的個人id購買政府的個人芯片升級版,這東西直接植入大腦,能夠輔助思考和記憶,堪稱第二大腦,簡直神器,而且根據這回老黃翻出的東西,真實功能還要多上不少,簡直“良心”。原本隻是打算研究下芯片漏洞,沒想到最後居然真用在自己身上。


    唐煌掂了掂針筒,抿著嘴,惡狠狠地說道:“瑪德,你們這群狗鼻子想不到吧!老子會把手銬往自己身上戴!艸!老子t.m自己都沒想到!”猶豫了一下,但隨即想起了那個龐大到難以想象的組織,手情不自禁地握緊了針筒,沒辦法,惹上了這麽個機構,怎麽小心都不為過,咬著牙,把這個針筒對著頭上的指定位置,紮了下去,嘴裏低聲像是在安慰自己似的說:“燈下黑,燈下黑!艸,真t.m疼啊!”然後失去了意識。


    等到唐煌,哦,現在或許該說,“唐蝗”醒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過去了,這一個小時內,唐煌沒有任何記憶,不過看著車內已經收拾好的樣子,明顯不是失去意識的人能夠做到了。


    唐煌坐在車內的座位上,臉上神色變幻了一陣,最後隻能哂笑道:“靠,什麽魑魅魍魎都出來了。”晃了晃腦袋,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既然他出來了,那這個倉促計劃裏的漏洞應該被補上了,畢竟玩弄人心他在行,自己隻能玩玩電子設備。


    按下了箱子上了一個紅色按鈕,掙紮著爬出了車子,在外麵很羞恥地喊了一聲:“閃耀吧,紅蓮!”車內箱子隨即開啟了電磁加熱係統,快速地把其中的鋁熱劑點燃,隨後又通過係列辦法,點燃了下方的老式的鋰電池,把這一切偽裝成一個鋰電池老化導致燃燒的事故。


    唐煌看著麵前燃燒的車輛,呼了口氣,還好,小紅的東西雖然長相和啟動命令很羞恥,但是用起來還是很給力的。抬頭看了眼天空,雲卷雲舒,不知道團裏什麽時候才能相見,不知道相見的時候又剩多少人。


    “嗡!”手表的震動讓唐煌的眉頭一皺,抬手看了眼,電子墨手表的倒計時下方添加了一個備忘錄:“開摩托,去動車站”。


    唐煌臉色更加難看了,緩緩地呼了一口氣,閉上眼,再緩緩睜開,拿出新的終端,喚醒,上麵已經存了最重要的幾個人的聯係方式。再看著上麵的“別打,會留痕跡”電子便貼,猶豫了一下,黑著臉,把它往兜裏一塞,罵了一句:“艸,真t.m不爽!”


    扭頭坐上了旁邊了電動摩托,呼嘯著離開了這個地方,身後的火焰似乎永不停息,唐煌晃了晃腦袋,嘟囔了一句:“奇怪,總覺得好像忘了什麽事情。什麽來著?算了,想不起來的肯定不重要,不想了。”


    後麵燃燒的車輛似乎點燃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發出了尖銳的響聲,這是唐煌在這城市最後的b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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