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義再次醒來外頭天已經黑了。


    沙發很小很局促,楚義稍稍一動,就仿佛要掉下去,他身上蓋了一床被子,而被子裏什麽都沒有。


    秦以恒不在身邊,楚義從喉嚨伸出發出了一聲喘息,而後坐起來。


    地上散落的都是他的衣服,客廳沒有開燈,但廚房那邊漏了些光進來,楚義朝那邊探頭,遇到視線盲區,他什麽都沒看見。


    睡得久了頭有些暈,他先從地上把自己的衣服撈起來穿上,再從桌上倒了一杯水後,才有些回神過來。


    他垂下頭,把臉埋在了手心裏。


    他們這是……


    做了一下午啊……


    “醒了?”


    秦以恒的聲音突然出現,楚義抬起頭來。


    楚義:“嗯。”


    他應完低頭喝水。


    秦以恒說:“來吃飯。”


    楚義點頭:“好。”


    秦以恒把客廳的燈打開,楚義不適應地眯了一下眼睛,瞥了眼牆上的表,才發現已經是晚上八點。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隻記得最後一場,兩人結束後,秦以恒抱著他,問他是不是困了。


    楚義是困的,但他沒打算就這樣睡過去,他想先洗個澡,要是沒精神洗澡至少也得先把衣服穿上吧。


    但秦以恒的語氣實在是過於溫柔了,楚義應了他一聲嗯後,秦以恒竟然抱他更緊了,還摸了兩下他的腦袋,像是在哄他:“困了就睡吧。”


    楚義成功被哄,不負所望,立馬睡過去。


    一個178的男人,再加一個187的男人,本來沙發對他們來說就小,他們還擠著抱在一起。


    楚義聞到的是秦以恒的香味,感受的是秦以恒的體溫,聽到的是秦以恒的心跳。


    這一覺睡得他,可香了。


    秦以恒和他說完話就去了飯廳,楚義把桌上的水喝下後先去浴室。


    洗了個臉,楚義揉揉眼睛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頭發很亂,但因為有點自然卷的關係,亂倒是有亂的美,他隨意抓了一下,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奔放些。


    視線再往下。


    楚義皺了一下眉頭。


    脖子下邊這個是什麽東西?


    楚義靠近鏡子,仰起頭直接把衣服領子往下拉。


    他頓了兩秒,再認真地把領子整理好,直到看不見為止。


    這次,秦以恒好像不一樣了一點。


    楚義想著想著就抿住了嘴,但好像沒用的,笑意還是很容易地就從嘴角漏出來。


    他突然想到某個時刻,秦以恒讓他叫秦老師的畫麵。


    還有就是……


    “叫我秦老師。”


    “秦老師。”


    “除了老師,我還是你的什麽人?”


    “老公。”


    然後他們就……


    天啊。


    這竟然是他和秦以恒的對話。


    太羞恥了吧。


    秦以恒那時的聲音好聽到令人發指。


    現在光是回想,楚義內心就已經有點躁動。


    楚義咳了咳,看著鏡子裏臉漸漸開始有點紅的自己,嚴肅了下來。


    冷靜點楚義。


    從浴室出來,楚義恢複了常態,看起來內心毫無波瀾。


    飯桌上擺著四菜一湯,碗筷也已經擺好,楚義過來時,秦以恒正在盛湯。


    很豐盛的菜色,有魚有肉,看起來很好吃,楚義拉開椅子不禁好奇:“你做的?”


    秦以恒搖頭:“外賣。”


    楚義哦了一聲,疑惑:“這家外賣看起來不錯啊,”楚義看見盤子邊上的店家logo了,他稍稍驚訝:“連盤子一起送過來的?”


    秦以恒點頭:“嗯。”


    楚義歪了一下身子,正對著logo,把上麵的字念了出來:“海天酒樓,”他抬頭看秦以恒:“這個logo是我設計的。”


    秦以恒聽聞好奇了起來,也看了眼盤子上的logo。


    楚義繼續道:“那時候我剛成立工作室,工作室裏就隻有我一個人,海天飯店也才剛開,還沒有現在這麽高級,他的logo,門牌廣告那些,全都是我做的,”楚義笑了笑:“現在也還在合作,不過他的單子我基本交給小展了。”


    秦以恒露出欣賞的眼神,點點頭:“很不錯。”


    楚義笑著坐下:“他酒樓負責這塊的經理前段時間還邀請我去參加一個設計展,不過是臨時叫我的,我那時沒空,我出差去了,”楚義語氣低落:“很好的一個設計展,來了挺多大師的,我沒買到票,好可惜。”


    秦以恒:“嗯。”


    楚義:“原來他家也有外賣啊。”


    秦以恒:“有。”


    楚義:“他家服務很好。”


    秦以恒:“還行。”


    楚義:“……”


    自己要我和你聊天,我和你聊了,你又這樣……


    很不錯,嗯,有,還行。


    楚義嘴巴一歪,拿起筷子。


    不聊了。


    於是這頓飯又在沉默中度過。


    飯後秦以恒接到了一個電話,楚義在客廳邊上觀賞了幾分鍾的魚,也沒見他把電話掛了,心想大概是公司的事,他不做打擾。


    身子黏噠噠的,他有點待不住,直接給秦以恒一個眼神,不管秦以恒是否理解,上樓洗澡去了。


    洗完了澡,他在樓上走廊上瞄了一眼,秦以恒還在打電話。


    不過已經換了耳機,也拿起了電腦。


    楚義隻好又回到了臥室去。


    電腦沒有拿上來,楚義手上隻有手機,他很無聊,又懶得下樓拿。


    在床上趴著思考了一會兒,盯著床邊的平板又看了一會兒,他拿起手機給秦以恒發了一條消息。


    楚義: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平板嗎?


    秦以恒很快回複:可以


    秦以恒:密碼和房門一樣


    楚義:好的


    楚義:我隻看電視


    秦以恒沒再回他,楚義想,秦以恒大概是不太介意。


    這一天的相處,在楚義看來,這段婚姻,除了愛情,秦以恒什麽都好。


    無條件相信楚義,給他溫暖,不和他客氣,不和他見外。


    神仙伴侶。


    還可以擁有美好的性生活。


    自由又和諧,完全就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婚後生活嘛。


    楚義不禁一聲歎息。


    但就是秦以恒這個男人太美好了,這隻不過才一天時間,楚義就已經有點招架不住。


    秦以恒本身魅力大就算了,還愛撩他,還是那種自己不自知地撩,重點是楚義還挺吃這一套。


    這兩天他心跳加速的次數,頂上過去十年。


    楚義想,他會不會在未來的某天愛上秦以恒?


    他摸了摸下巴,應該會的吧。


    而且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他愛上秦以恒這事完全是理所應當,並且很快會實現。


    楚義繼續摸下巴。


    現在他能好好地和秦以恒相處,但他不知道他喜歡上秦以恒之後,會變成什麽樣?


    會變得卑微嗎?


    但轉念想,他和秦以恒是合法伴侶,他愛上秦以恒好像也沒什麽,隻要不離婚,秦以恒永遠都是他的。


    隻是愛情這個東西,你陷進去了就會想要公平,你愛上別人了,當然也很希望別人也會愛上你。


    楚義竟然有點期待自己喜歡上秦以恒,想嚐試嚐試從沒嚐試過的東西。


    他敲敲下巴。


    要是他喜歡秦以恒時,秦以恒也能喜歡他。


    這可太美好了吧。


    他又敲敲下巴。


    這可太異想天開了吧。


    秦以恒這種人類會喜歡別人?


    想多了,想遠了,楚義聳聳肩,低頭笑了起來,拿起手裏的平板。


    什麽跟什麽啊。


    平板很快被他解鎖,因為這幾天很忙,楚義落下了許多籃球比賽沒有看,現在他打算補回來。


    他不知道秦以恒幾點回房間裏來,看完一場已經快要十一點半,晚上的時間已經剩不多了,楚義看了眼下一場的進度條,決定下次再看。


    平板收了起來,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楚義低頭看了眼,是一個陌生號碼,他沒想太多,直接接起。


    “喂,你好。”


    “小子。”


    那邊聲音傳過來,楚義心突然沉了一下。


    “爸?”


    那邊不懷好意笑起來:“還能聽出來老子聲音啊。”


    楚義抓著手機緊了些。


    “牛逼啊,把我手機號拉黑了?”


    楚義還是不說話。


    那邊繼續:“你當我傻的嗎?”


    楚義問:“你想幹什麽?”


    那邊沒有理他這句話,而是發出了一個很刺耳的聲音,好像是拿著什麽敲打大鐵門。


    楚義想象不出來他在哪裏,隻覺得他那邊很髒。


    “夜不歸宿?還是去你媽那了?”那邊又問:“別說什麽出差,你工作室裏那小子跟你打報告了吧?”


    楚義還是那句話:“你想幹什麽?”


    “想幹什麽?我還能想幹什麽?”那邊笑了笑:“老子沒錢了,給老子打點錢過來。”


    楚義:“不給,你再這樣我報警了。”


    “報警喲,我好害怕啊,”那邊一副嘲笑的語氣:“我才發現你外公死了,你媽還搬家了啊,她沒死吧?”


    楚義:“陳建世!”


    “哎喲,凶老子。”陳建世冷笑一聲:“你要是不給錢我就找你媽去,a市這麽小,你們親戚就這幾個,總能找到的。”


    楚義:“你敢!”


    陳建世:“你老子我什麽不敢?”


    楚義一陣心慌,正巧這時秦以恒開門進來了,楚義更慌了。


    他不想再和陳建世廢話,稍稍偏了一下頭背對著秦以恒,聲音放小:“我一會兒給你打。”


    陳建世那邊這才笑起來:“行啊,多少我就不說了,你看你現在工作室多大,比我上次來熱鬧多了,你誠意點我以後就不找你了,卡號知道吧?”


    秦以恒朝著衣櫃走來,離他越來越近。


    楚義更小聲:“知道,掛了。”


    陳建世:“真乖兒……”


    陳建世話沒說話,楚義直接掛斷了電話。


    秦以恒拿了衣服直接去了浴室,並沒有發現楚義的不適。


    浴室門關上的瞬間,楚義整個人癱了下來,手心全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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