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刻之後。


    一個外門弟子小心翼翼地捧了兩個杯子,送到了陳昌言的房間裏。


    他走路的姿勢,宛如一個移動的天平。


    他手上那兩個漂亮的琉璃杯,一個裏麵裝了滿滿一杯鮮血,另一個則裝了半杯。


    滿的那一杯,時刻都在潑灑的邊緣瘋狂試探,而半杯的那一杯,則晃的跟醒酒似的。


    “……”陳昌言用關愛智障兒童的目光,親切地看向了那個弟子。


    高中化學老師沒教過你,容器隻裝到三分之二滿嗎?哦,這幫倒黴孩子沒有化學課,那沒事兒了。


    而那個弟子,也用佩服、仰望和欣喜的目光,親切地回看了陳昌言一眼。


    然後,告退。


    門被無聲地帶上了。


    陳昌言看著被放在桌上的,來自那個血魔宗女子的鮮血。


    可能是血魔宗的心法的原因,它似乎比起一般人的鮮血,色澤要更暗沉、濃稠一點,散發著一股濃鬱的腥鏽味。


    神識裏的某隻鬼又有點不安分了……陳昌言幹脆將她放了出來。


    吸血姬一出來,越過陳昌言,直接就撲到了杯子旁邊,挺漂亮的一張小嘴,一張開卻是一對大大的獠牙,足以把一個lsp在兩秒之內變成正人君子。


    陳昌言的修為現在還在地界出竅境和陰神境之間徘回,所以,他放出來的入魂役鬼,也是灰撲撲的,沒有什麽色彩。


    杯子裏熱騰騰的鮮血,液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


    鮮血被吸血姬吸收之後,也從濃鬱的血色,化成了一縷一縷清煙一般的灰色,流入她的身體裏。


    “好了好了,哎喲,還在吃……”陳昌言感覺她喝完一杯之後,整隻鬼的都已經十分飽滿了,卻還撲向了另外的半杯,也不怕脹死了。


    看樣子,他的這一隻入魂役鬼,似乎隻要有血就行了,並不需要他的滋養。


    對於他來說,這倒是個好消息。


    他們這個世界,無論是本命神魂、清念還是法寶、武器、役使等等,都有不同的滋養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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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本命神魂……那隻煞凋,就特別吃“詭魈心法”的滋養,三到五天的時間裏,必須運轉十次左右,而且最好是連續的,否則,這隻本命神魂就會不飽滿,召出的時候也會極大地影響其戰鬥力。


    而張老師的遺物,清念之書,暫時還不是太清楚如何高效率地去滋養,他目前也是用“詭魈心法”在滋養,但效果明顯沒有滋養煞凋那麽好。


    如果吸血姬也需要他運轉“詭魈心法”來滋養,那就是三個吃心法運轉的,他即使化身時間管理大師,也沒有辦法完全滿足她。


    “不吃了。”陳昌言看著差不多了,強行讓她回去,阻止她繼續吃下去……也是奇怪,這個鬼死前不是剛剛咬了張老師一口嗎?為什麽表現的像個餓死鬼似的?


    吸血姬嗚咽一聲,回去了,依舊蹲在離清念之書最遠的地方。


    那半杯血隻剩個杯底了。


    陳昌言叫了個侍女進來,把它拿去倒了。


    “不是,血魔宗的血真有那麽好吃?血脂蛋白高達3.8%的那種嗎?”陳昌言一臉詭異,腦子裏莫名其妙蹦出來的,是一堆牛奶廣告。


    ……


    萬梟宗,外門。


    剛剛給陳昌言送完了血的弟子,興奮地和同門分享剛才的經曆。


    “我送血進去的時候,宗子特意抬起頭,看了我一眼!”


    不少同門都圍了過來。


    那個弟子得意地說:“可能是因為兩杯血,重量不一樣,我卻拿的很穩,一滴都沒有灑出來……宗子認為我的天賦不錯吧。”


    同門們紛紛發出歎賞的聲音。


    “我剛聽說,宗子好像列出了一個……一個‘境界之說’,準備要重新劃定內外門,也就這半個月的事情了。說不定,宗子看上你了,這就是你的機緣,要好好把握啊。”


    “什麽?重新劃定內外門?”外門弟子們的注意力,一下子從那個送血的弟子身上,轉移到了這個消息上。


    畢竟,那個送血的弟子,得到的隻是他自己的機緣。


    而重新劃定內外門,則是關乎他們切身利益的事情。


    “雖然還沒有正式宣布,但是,好希望是真的啊。”


    “很難吧……內門那邊,能答應嗎?”


    “說什麽呢?宗子昨天晚上誰都沒有知會,直接帶上桃子大人,抓了四個血魔宗潛伏者。我覺得,他做事,不需要內門點頭。”


    “對,我也覺得宗子能行。”


    “就算宗子行,你們又不一定行。在瞎興奮什麽啊?”


    “嗯……說的好像內門那邊答應了,我們就真的有機會似的。要知道,我們的根骨,比別人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外門弟子裏一開始非常興奮的人,也被澆了一頭的涼水……這個事情推行的阻力確實很大。


    而且,就算推行下來了,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也都還是沒法和內門弟子去競爭。


    但默默聽完之後,有心要抓住機會的人也不少。


    有時候,人不努力一下,怎麽能知道自己不行?


    ……


    萬梟宗的夏夜,霧氣蒸騰,山上月滿之時,清輝灑落,百鳥齊鳴,山下林間歸晚,枝葉輕搖,蟬鳴陣陣,山高不同,內門外門會呈現出兩種完全不同的美景。


    今天晚上來往陳昌言的房間最勤的不是桃子,卻是他的醫女靈樞。


    “嗯……好。比昨天半夜,已經好太多了。”盲人少女隔著衣服撫摸著他的小腿,之後,又慢慢地摸上他的右下腹的傷口。


    陳昌言笑了笑,他的小腿隻是普通玻璃劃傷的而已……雖然宗門的人都以為,是昨天追擊血魔宗弟子的時候,被血魔宗揚起的飛沙走石所傷,但不管是哪種,問題都不大。


    反而是他右下腹的傷口,讓靈樞比較擔心。


    “傷口沒有崩裂,但是,宗子不可以再做昨晚那樣危險的事情了。傷口完全恢複之前,請您都不要再親自出手!!”靈樞皺著小眉頭給他發布“醫囑”。


    “好。”陳昌言一貫是謹遵醫囑的……在口頭上。


    靈樞已經十四了,但身高有點捉急,看上去隻有八九歲的樣子,以至於一雙手特別的小,軟fufu的。


    她的本命神魂是一隻月光鳥。


    月光鳥是一種陰寒之鳥,從不早起,中午日頭過了才會出來覓食,晚上玩到半夜才歸巢,靈樞和這隻月光鳥,都出生在萬梟宗,從小一起玩耍,一起長大。


    小時候,她眼睛看不見,這隻月光鳥就用鳴叫的聲音幫她導盲,靈樞到七八歲的時候,就能跟正常人一樣,滿山上下的跑了。


    月光鳥的壽命,最多也就十年八年的,它死了之後,靈樞就將其煉製成了自己的本命神魂。


    她修為不夠,沒有辦法召出本命神魂,但是,煉化月光鳥讓她獲得了“鬼眼”——旁人身上有一丁點病灶或者受傷,即使是藏在衣服裏麵,都瞞不過她的鬼眼。


    靈樞又仔細檢查了一遍他的傷口才離開。


    她離開的時候,陳昌言看了一眼手表。


    十一點半了……


    就在他以為今天沒戲了的時候,方季敲門進來了。


    “有回信了?”陳昌言看到方季不是空手進來的,他的手中拿著一張紙。


    “嗯,宗子所料不差,”方季看陳昌言的眼神,已經越來越熱切了,他將手上的紙張遞了過去,“在這段時間裏,血魔宗確實是發生了好幾件破格提拔的事情。”


    陳昌言靜靜地將那張紙接過來,上麵一共有四個名字,分別是周龍、公孫亮、秋籬和葉所歸。


    他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因為,他在審問那個血魔宗的女修的時候,問出來了一個姓……但那個姓是,謝。


    那個和他一樣的雙向穿越者,大概率是姓謝的。


    可是,血魔宗被破格提拔的這四個人裏,卻沒有一個人是姓謝的。


    “那血魔宗,有沒有哪個長老?或者管事,是姓謝的?”陳昌言一邊繼續看每一個人的提拔經曆,一邊繼續問方季。


    “沒有。宗子何出此問?”方季抬起頭看他。


    “哦,沒事,隨口問問。”陳昌言搖了搖頭,繼續看手上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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