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今天早上吃完早飯,第一件事就是對口供。”


    “我們發現,明明在記憶力是同時經曆的事情,有時候,他記憶裏有,我記憶裏沒有,有時候,我記憶裏有的,他記憶裏沒有。”


    “然後,我們拿出一件我們兩個人都經曆過的事情,核對每一個細節,發現我們各自記住了一半。”


    陳阿三說。


    陳昌言穿越也才一年,他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你們之間多聊以前的事情,盡快互相把缺失的記憶補上……”他說。


    否則,他們最親近的人,很快就會發現異常。


    “我們已經這樣做了。”陳阿四說,“但是,有一些缺失,我們互相之間補不上。”


    “是的,比如,我對現代詩歌、散文和那個……什麽議什麽文的寫法,都沒有任何記憶,但是,原主的語文幾乎能考滿分。”


    陳昌言愣住了。


    如果上一次考試還記得的知識點,這一次就突然全都答不出來了,你不是狼誰是狼?


    “陳老師,我看不懂高二的數學課本。”陳阿四說。


    “……”陳昌言呼吸再次停止了那麽幾秒鍾。


    陳阿三的問題,還隻是一部分的知識點答不出來。


    陳阿四這也太幹脆了。


    看不懂高二的數學課本……也就是說,任何一道題,他都答不出來!


    學霸上場,直接考零分的節奏?


    他們這缺少的,真的隻是一半的記憶嗎?


    陳昌言怎麽覺得,單論這兩項的缺失,就已經比一半要多的多的多了??


    粗略算了一下,現在距離暑假,隻有整整一個月了。


    三十天。


    一場期末考試,將決定雙胞胎會不會暴露……會不會死在獅子的爪牙之下。


    “陳老師……我們的缺陷,很嚴重嗎?”阿四看他半天沒說話,臉色凝重,小聲地問。


    陳昌言沉默了片刻。


    欺騙自己的弟弟沒有意義,就算現在安慰他們說,不嚴重,你們不是有缺陷的人,要自信,也沒有辦法把他們缺失的記憶給變回來。


    而且,他相信這兩個弟弟,不是那種經不起打擊的人。


    “很嚴重。”他冷聲回答,“我再問一遍,你們真的喜歡這個世界嗎?”


    雙胞胎毫不猶豫地點頭。


    “那為了留在這個世界,你們敢死嗎?”陳昌言問。


    仍然是無聲的,毫不猶豫地點頭。


    十六年的陰霾終究要揮手散去,少年期待已久的機緣,已經擺在眼前,又怎麽會有放棄的道理?


    他們所求的“機緣”,並不是出人頭地,也不是大殺四方,隻不過是一個溫暖的家而已。


    為此,他們願意做任何嚐試。


    “你們要用一個月的時間,學完別人一年學的知識,跑完別人一年走的路……真的會死人的。”陳昌言靜靜地說道。


    從哥哥冷峻的目光中,意識到了問題嚴重性的陳阿四,紅著眼睛,看了一眼阿三。


    兩個人同時說:“我可以。”


    ……


    大漠的手機上,紅獅子交給他的幾個穿越群都在蹦著消息,而現在時間是下午兩點半,正是上課的時間。


    才短短幾天的時間,反智之環的影響,已經初步顯現出來了。


    穿越者所在的每一個群裏,他都可以明顯地看到,厭學情緒正在上升。


    已經有一個群,出現了有組織的撕書快閃活動。


    “讀書到底有什麽用?能找到工作嗎?能找到老婆嗎?還不如多練練我們的能力……”


    “就是,現在這個社會現實的很,大學畢業,比不上別人初中出來打工創業賺得多。”


    “都已經進入穿紀元了,還死讀書,怕不是腦子被門夾了?到時候,別人穿越者一屁股能坐死十個大學生。”


    “都說好了,這個星期天下午兩點,城市廣場集合,帶上課本,撕掉它!!”


    “沒錯,憑什麽讀不讀書父母說了算?我們要爭取自己的讀書自由。”


    大漠靠在手肘上,很漠然地翻著他們的學校信息,對應他們的姓名,一個個地記下來。


    群聊和社團確實能把穿越者釣出來,但看著這些信息,大漠也會很躁動。


    他真不想當陪聊。


    尤其是還要把一個群裏的穿越者和普通人分辨出來,這是一個慢工出細活的過程。


    一個穿越者一般不止加一個群,要通過反複的分析對比,才能確定他的具體身份。


    對於“一線幹員”大漠來說,這個工作就很折磨人。


    如果能叫個幫手就好了……


    他腦子裏蹦出來的,不知道為什麽,是陳老師。


    “算了。”一想到陳老師,他順便想到的,就是那天蹲在醫院裏的黑暗四小時……還是不找他了。


    反正,陳老師那天去醫院的原因,也搞清楚了。


    但他覺得,如果他開口求陳老師幫把手,可能人家還真不會拒絕。


    “還是算了。”大漠搖了搖頭,繼續刷著茫茫多的群聊。


    反智之環不是殺傷力很高的病毒,並不像其他很多病毒那樣,會直接導致戰爭和死亡。


    但它的傳播性很強。


    如果讓它隱匿在文明的某一個角落,生根發芽,等它長成參天大樹的時候,就來不及了。


    “唉,刷了這麽多穿越者,土著裏就沒有賢者出來救個場嗎?各個群都是說不想讀書的……能不能來一個人,偏偏就跳出來刷題,刷他們一臉?”大漠一邊繼續找狼,一邊歎氣道。


    在一些文明,沒有土著異能者覺醒,殺不了穿越者,他們要消滅反智之環的病毒,就隻能靠芸芸眾生中的那些“賢者”了。


    他們能成為學子的榜樣,把學風給帶正了。


    這些偶然出現的賢者,基本都會被同學嘲笑,甚至被校暴……隻靠他們,一般也搞不定反智之環。


    ……


    陳昌言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才想起來其實陳阿三和陳阿四,好像不止一個月的時間可用?


    如果他用清念之書,把課本、習題都帶回去,他倆在自己世界的時候,也一樣可以刷題。


    今天滿腦子都是雙胞胎的事情。


    一回到家,他才注意到小墨正坐在沙發上,一看就是特意等著他的。


    “呃,墨姑娘……今天有何指教?”陳昌言後退了兩步,笑著說道。


    “昌言哥哥,該問這個問題的人,是我吧?”小墨笑嘻嘻地坐在沙發上,反手翻出一個藥盒。


    陳昌言站在原地看了兩眼。


    那是一盒替米沙坦氫氯噻嗪片。


    “謝端醫生,是全身失血而死,這件事,別告訴我跟你沒有關係。”小墨把藥盒拋給陳昌言,說道。


    陳昌言默了默。


    他這是第一次聽到雙向穿越者的死訊。


    當時,謝端在血魔宗的小院裏,是被吸血姬一口咬在了後頸,全身的血都已經是吸血姬的養分了。


    還有一顆白色精血,在吸血姬的頭上飄著。


    陳昌言暫時沒有去研究和煉化。


    而回到這個世界的謝端,竟也是保持著這樣的全身失血狀態,死了。


    “謝端不是你們醫院的醫生嗎?他死了,為什麽會覺得跟我有關係……”陳昌言笑著問小墨。


    有幾個人,他是不怕暴露穿越之事的。


    方季算一個,桃子算一個,小墨當然也算一個。


    所以,他的態度很輕鬆。


    而他這種輕鬆的態度,倒是讓小墨困惑了……難道她想錯了?陳老師問謝端隻是巧合?


    “因為,大漠……就是上次來我們家的那個幹員,你記得吧?他跑到醫院來找我了。”小墨想了想,雖然大漠沒提謝端的死,但她可以把兩件事夾在一起,詐一下陳昌言的身份。


    “哦?找你幹什麽?”陳昌言去冰箱裏拿了個蘋果,洗來吃了。


    “找我問,你前幾天去醫院,幹什麽了。”小墨看著他說。


    陳昌言愣了愣。


    大漠還真的找到醫院去了?


    不,他應該不是特意的,他可能隻是在某一段監控裏,偶爾看到了轉移吸血姬的屍體的時候,他“剛好”也在醫院。


    從大漠沒有直接來找他,而是跑去醫院,跟小墨旁敲側擊的行為,可以逆推出來,他沒有其他的線索。


    大漠不能鎖定當天出手救紅獅子的,就是他。


    “哦?那你怎麽回答的?”陳昌言嘴上這麽問,但他確信,小墨已經幫他把這個馬虎眼打過去了。


    不然的話,大漠已經來找他了。


    小墨聳了聳肩,把她和大漠的交鋒,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陳昌言聽的哈哈大笑。


    然而,小墨沒有笑,她舉著手機裏的那條微信,認真地問:“昌言哥哥……所以,你那天,是真的拉肚子了嗎?謝端的死,到底會不會查到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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