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那個橫肉大山,聽到了自己背後的一聲電梯的輕響。


    但他也隻以為那是上麵有人按了電梯,自動上去了。


    舊書城是一個老建築,總共五樓,占地麵積並不小,卻隻有這一部電梯,空間很大,樓上麵的人如果要下來,除了走樓梯就隻能按這部電梯了。


    橫肉大山沒有回頭看。


    畢竟,麵前有一個被他一拳轟飛之後卻還硬接他第二拳的狠茬子,他當然不可能回頭去查看情況。


    “門都鎖了,你們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橫肉大山厲聲朝著趙虎問道。


    這個少年,看上去高高壯壯的,但眼神總給人一種不太聰明的感覺——就好像腦子裏沒有東西一樣。


    果然,趙虎並沒有回答他!


    他的步子踩出層層風聲,衝撞而來。


    而對橫肉大山來說,迎麵席卷而來的,是一股很怪異的氣息。


    不似活人。


    倒像是某種腐朽的金屬,從雨後的青泥中被挖出來,有一種死而複生似的的強硬攻勢……


    可金屬……


    橫肉大山看到,對方的手上,並沒有拿任何武器。


    他不再多想,雙手一上一下,做好了擒拿的姿勢,而右腳略微後撤半步。


    就在趙虎迫近麵前的時候,他突然抽腿上衝,一個膝撞,猛然發力,直奔趙虎的心髒位置。


    在他抽腿的一瞬,地麵上甚至都被帶起了一道強烈的風漩。


    力道之大,內勁之猛。


    然而,下一秒他直接就懵逼了!


    這一下,是他們雙方肢體的第一次直接接觸。


    剛才,無論是從電梯裏,把趙虎淩空撞出去的那一下,還是後麵從電梯裏追出來的那一拳,他都是拳風獵獵,破空而出……但這一下,他實實在在地接觸到了趙虎的身體。


    所以,手感的反饋也是無比真實的。


    “好變態的身體強度。”


    橫肉大山覺得自己的身體強度,已經非常強了,可當他的膝蓋撞上趙虎的那一刻,他竟覺得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塊強化鋼板。


    嗯……趙虎的上軀,確實就是一大塊鋼板——被來自平均身高一米九的血魔宗的那一滴夜白血,煉製得堅不可摧的鋼板。


    橫肉大山沒討到什麽便宜,立刻側身滑步,試圖將兩個人之間的戰場,從背對電梯的縱向,給拉橫過來。


    他不能直接往後退,否則,就被逼到了電梯門或者是牆壁上。


    那是要被人按在牆上揍的!


    一旦被壓死了空間,就很難翻盤了。


    但是,趙虎又哪裏會給他繞到側麵的機會?


    橫肉大山剛剛動,他就一腳哐地踩了下去。


    踩在了橫肉大山的腳麵上。


    這一腳,可謂是有腳就行,毫無技巧可言,平鋪直敘地跺下去。


    但趙虎鋼管一般堅硬的下肢,爆發出的力量連橫肉大山的腳麵帶腳底下的地磚,都直接給踩陷進了地麵裏……


    哢哢哢……崩裂的地磚從下陷的地方開始,朝外,呈一道道綿延而扭曲的放射性裂紋。


    地麵下麵框架的水泥和鋼筋,竟然都露了出來。


    然而,橫肉大山看到,趙虎的皮膚上變得打得淤青、滲血的那幾塊傷痕,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了……


    恢複了……


    恢複了……


    “你,到底是個什麽鬼東西??”橫肉大山不惜傷到腳踝,也要迅速將身體抽離。


    其實,第一下在電梯裏把趙虎撞出去的時候,他還沒有正眼瞧這個小子。


    但是,趙虎雙臂一接、胸口一頂、腳下一踩……三招之後,橫肉大山在電梯裏建立的心裏優勢,已經迅速地崩塌了。


    他聞到了,趙虎的身上似乎血氣在洶湧。


    麵對一邊打能一邊恢複的對手,橫肉大山開始有點慌了。


    ……


    舊書城的外麵,一聲驚雷。


    閃電如癲狂的長龍,點亮了烏雲壓頂的天空。


    一輛黑色的轎車,緩慢而耐心地駛過陳昌言他們棄車之後奔跑過來的社區小道。


    停在舊書城的門口。


    “裏麵的那個少年,絕對力量和身體素質,其實都不如對方……尤其是關節,是他最大的弱點。”車後座的老人,打下車窗,隔著一層沾滿了灰的舊玻璃門,看著裏麵的戰況。


    容貌清美的年輕姑娘,給他遞上了一杯紅酒。


    看著裏麵的趙虎越打越快,而他的對手漸漸疲於應付,老人搖了搖頭,說:“但是,他有一股狠勁,不怕受傷,甚至是不怕死……讓近在咫尺的敵人,無法注意到他的弱點。”


    前排開車的司機,笑著說道:“所以,枯硯先生的夥伴,似乎還挺強的樣子?”


    車裏的,正是獵犬軍團的頭目,他的司機,以及兩個伺候他的年輕姑娘。


    “強不強,不重要。”老人平和地說道,“重要的是他敢打,敢死……比起團裏一些打了強化藥劑之後,就隻敢去欺負普通人的小年輕……這小子,是真的不錯。”


    “身體素質也不錯,不說關節,他那身板就跟一麵鋼盾似的。”司機說。


    “對,而且,他似乎還擁有某種戰鬥中恢複的能力,傷到別人,就能恢複自身……不怕吃虧,以傷換傷,少年人的打法啊……”老人似乎很是唏噓,“我年輕的時候,也可以這麽打。”


    “您現在也還能這麽打。”司機趕緊給自家老板點了個讚。


    “唔,可是……這個鋼板一樣的少年,是穿越者嗎?還是覺醒的獅子?枯硯先生到底跟什麽人混在一起了……”右手邊的年輕姑娘好奇道。


    老人笑著搖了搖頭,笑容裏甚至還有那麽幾分慈祥。


    “不重要。回頭再接觸看看。”他說,“先繞到後麵的停車場去吧……我們今天,本就不是為謝枯硯而來。”


    停了一會兒的黑色轎車,又緩緩地啟動了。


    雷聲依舊,風雨交加。


    ……


    叮。


    陳昌言乘坐電梯上到四樓。


    因為是一路直升上來,卻好像比一路打上來的謝枯硯,還快了那麽一丟丟?


    舊書城從未有過如此的喧囂。


    不遠處,他能聽到機槍的噠噠聲,和鐵製的書架子哐哐倒下的聲音……


    對槍聲本身,陳昌言倒沒什麽可擔心的,他的身體素質都能硬接一匣子的子彈,更不用說,不硬接的話……他有一萬種辦法。


    而謝枯硯的實力還在他之上。


    就算謝老師單手接不了核彈,憑身體硬接單兵火箭筒上下浮動的熱武火力,應該都沒什麽值得在意的。


    張寶龍總不能開輛坦克上四樓來的吧?


    所以,真正可能會對謝枯硯造成威脅的,反而是穿越者。


    尤其是帶來了特殊能力的穿越者。


    他們今天麵對的不是獅子——獅子的戰力幾乎是透明的,點都能點的出來的,但現在,他們不知道這裏有多少穿越者,也不知道這些穿越者有多強。


    四樓的空氣中,煙塵彌漫的火藥和殘留在此處的墨香,交織成一種很奇特的味道。


    似動,似靜。


    就像是置身於阿富汗的……一方茶室之中。


    陳昌言靜靜地從電梯間,走了出去。


    在電梯間的外麵,他聽到了輪子和地麵滾動接觸的聲音。


    同一時間,對方應該也已經聽到了他的腳步聲。


    但是,無論是陳昌言的腳步聲,還是輪椅的聲音,都沒有停下來。


    因為,隻有一條路。


    停下來沒有任何意義。


    然後,陳昌言走過轉角,就看到了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蒼老男人,和推著輪椅的旗袍少女,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蒼老的男人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裏沒有一點意外。


    那個旗袍少女,看到陳昌言帥氣幹淨的臉,微微愣了一下。


    “張寶龍?”陳昌言微笑地看著輪椅上的那個老人。


    五十八歲的年紀,卻比他想象的還要更蒼老一些。


    張寶龍沙啞的聲音,問道:“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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