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空,阿大早已經敷藥後入睡了,桃花美目則被蘇淨宜叫去習練書法。


    而曉二便以遛彎之名,向伺候的下人打聽了冷府大致的布局方位。


    稍時,少年穿過數進院落,忽然眼前豁然開朗,一處如閱兵場大小的演武場呈現在眼前。


    雖然已經進入子時,但在場中卻燃起近千盞臉盆大小的琉璃燈,璀璨燈光交相輝映,把異常寬敞的演武場照射的如白晝一般。


    少年邁步近前,隻見場地的中心處,一襲雪白的倩影正練拳。


    拳法剛柔並濟,時快時慢,身影周邊的空氣都被這厚重的拳意帶動出道道似水波紋。


    少年不緊不慢在距離其六七丈的處,負手而立。


    片刻,女子停下身形,抱圓和一,輕吐一口濁氣。


    曉二雙手一拱,輕聲道:“見過,傾城小姐。”


    在少年還在演武場外的時候,冷傾城就知道有人前來,心中微微詫異,自己午夜習武不許他人打擾,乃是府中很早就立下的規矩,怎麽還會有人前來?


    不想來人竟是那個輕浮大膽的登徒子,摒棄心中的雜念,直到一套拳法打完,毫不掩飾眼中的厭惡,譏諷道:“沒想到你還是儒家學子,真是失敬。”


    曉二聽到這酸溜溜的滿是挖苦的言語,笑道:“承蒙蘇先生厚愛,不才拜在其門下。”


    少年見其滿麵寒霜的的神態,繼而又道:“方才看見傾城小姐打的一套拳法,真可謂是氣勢磅礴,洶湧澎湃。”


    冷傾城聞言,心中冷笑不止,沒想到其竟然還是個阿諛奉承之輩。


    可見到其滿是玩味的眼神,與其目光所投向的地方,瞬間明白了所謂“氣勢磅礴,洶湧澎湃”的含義,不由秀目圓睜,銀牙緊咬。


    曉二見到前者麵若冰霜,異常惱怒的神情,宛若未見一般,眨了眨眼繼續道:“更是妙不可言呢。”


    冷傾城怒不可製,自己是何等身份,竟敢有人如此輕薄,身形頓然暴起,抬手一拳就像曉二轟去。


    後者見狀,沒有絲毫躲閃,雙手一攤,二目輕閉,宛若等死一般。


    以冷傾城修為,六七丈瞬息便至,但看見後者的仿佛求死一般的神情,又想到其沒有絲毫的修為,更是想到少年的身份。


    不由心中湧現一絲清明,壓製住了滿腔的怒火,距離少年胸口三寸的拳頭,瞬間卸去所有罡氣後化拳為掌。


    曉二頓感一股巨力砸在胸口上,身形瞬間倒飛數丈後又在地上打了幾個滾。


    片刻,少年站起身形撣了撣身上的塵土,揉了揉疼痛異常胸口,抬頭見轉身離去的打人者,便道:“你們武穹城的人都是拿拳頭說話的麽?如此野蠻,難道沒人教化的麽?”


    轉身離去冷傾城聞言,長長舒了口氣,平複下心情,讓自己不至於因為暴怒失手打死他,冷聲道:“野蠻?要不是看在藥老的麵子上,方才就把打殺當場。”


    曉二搖了搖頭,麵露不屑,緩緩前行道:“你們習武之人總是喊打喊殺的,我有何過失,你卻要把我打殺當場?”


    冷傾城聞言,竟然一時語塞,雖然他無理在先,但卻也罪不至死。


    曉二見狀,繼續道:“我隻問你,冷傾決與阿大切磋是你教唆的吧?”


    冷傾城心中一動,沒想到竟會被其發現了,思量下,沉聲道:“就是我讓傾決做了,怎麽了?”


    曉二點點頭,輕聲道:“本以為你會矢口否認,沒想到你還算有些擔當。”


    “你們無非就是鬥酒輸了而已,落了麵子,怎可此次小肚雞腸,把我家阿大都打傷了。”


    冷傾城聞言,氣的三屍暴跳,但少年所說都是事實,自己卻不知如何反駁,眼中怒火愈來愈盛,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


    曉二見其嬌美的容貌被氣的都有些扭曲,便道:“你本以為十拿九穩的比試,卻沒想到阿大扮豬吃虎連比試都贏了吧,現在心裏定是忿忿不平,對吧?”


    冷傾城聞言頓時冷哼一聲,心道:“拚酒是無可厚非,但比試中我武穹城隻是被其奸計所謀,如果重新來過定當穩操勝券。


    曉二見狀,便知其心中所想,又道:“那你我二人比試一場,來斷個勝負,可好?”


    冷傾城聞言,冷笑道:“就憑你?”


    曉二,麵帶微笑,伸出手點指下腦袋,便道:“我們來比比這裏?”


    冷傾城見狀,瞬間想起其學子身份,難道要與自己比才情麽?自己雖然醉心武道,但詩詞歌賦也均樣樣精通,便道:“好。”


    曉二聞言,雙眸瞬間蒙上一層笑意,輕聲道:“那我先問你個三歲孩童都知道問題。”


    “一個鐵棍和一個木棍打在頭上哪個疼?”


    冷傾城聞言,不由得一愣,隨口答道:“當然是鐵棍疼了。”


    曉二撇撇嘴,抬手指頭,高聲道:“錯,是頭疼。”


    冷傾城聞言,瞬間就明了了,不由得暗自惱怒。


    曉二伸出兩個手指,繼續道:“第二題,後腦勺受傷的人怎麽睡覺?”


    “當然是趴著睡了。”


    “錯,閉著眼睛睡。”


    “第三題,你的左耳朵向什麽?”


    “呃......”


    “當然像你的右耳朵啦。”


    “第四題,什麽......”


    “呃......”


    ——


    稍時,十數道問題冷傾城無一答對,在從少年口中知道答案的一刻,又覺得問題是如此簡單。


    迎著少年滿是嘲弄與看到傻子一般憐憫的眼神,冷傾城頓時覺得胸口發悶,鼻子一酸,惱怒與委屈淚水瞬間湧上,在一雙美目中打轉。


    少年見此情景,連忙擺擺手道:“算了,算了,如此高深莫測的問題,豈能是你能答得上來的麽?”


    冷傾城聞言,努力不讓淚水流出眼眶,氣的雙手不住的發抖。


    少年繼而道:“看你表情,應是很不服,那我們在來一局。”


    “這次我們比一比腕力,公平起見,你不許用真氣,我們隻以體魄之力相角,可好?”


    冷傾城羞憤惱怒後,嗡嗡作響的雙耳,傳來少年的聲音,毫不猶豫,用宛如能殺人般語氣,從口中蹦出一個字,“好”。


    少年一本正經,單臂一揮,“請”


    片刻,二人對坐在演武場中石桌上,以肘拄桌,雙手相握。


    隻見冷傾城滑落的衣袖處,露出一節雪白的藕臂,借著琉璃火光泛起一層瑩光,相握的手指纖細修長。


    四目相對,曉二肅然道:“我數,一二三後,我們一起發力。”


    冷傾城心道:“這次看你還怎麽取巧,就憑借體魄之力,也要把你的手掌砸斷,一解我心頭之恨。


    想罷,冷聲道:“好。”


    未等“好”字的餘音散盡,少年手中握著那隻纖纖玉手猛然發力向自己一方倒下。


    瞬息後,曉二迎著女子複雜的神情,笑道:“你贏了。”


    冷傾城剛想言語,忽然感到桌上的玉手有異。


    隻見少年早把自己的手掌抓在手中,輕輕的揉捏把玩。


    冷傾城見狀,怒不可製。


    少年繼而無賴道:“你都贏了,快把手拿開。”


    說著,仿佛嫌棄一般,抽數手掌,但抽手的同時,食指仿佛不經間在其掌中劃了下。


    冷傾城忽然覺得掌心一癢,一股酥麻之感流遍周身。


    等她反應過來之時,少年早已經遠去,空中傳來少年喃喃之聲。


    “贏了能怎樣,輸了又如何,你說是不,笨蛋!!!”


    冷傾城看向那個逐漸消失在火光之中的清瘦背影,又看了看方才被少年指尖劃過的掌心,臉上頓然浮現一抹紅暈,讓這清冷的女子平添一絲嬌羞,更是美豔不可方物。


    但聽到“笨蛋”二字的時候,羞憤之情繼而湧上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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