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庭的時刻終於還是來到了,盡管許城皓使出了渾身解數,發動了一切可以發動的資源,可惜天不遂惡人願,沒想到看守所內的一個小叫花子居然如此難啃,這實在是計劃之初任誰都沒有預料到的,好在他另有準備,倒也不怕真的能翻案。


    上午十點,木青山在四名獄警的陪同之下,進入了西京市人民法院一號庭。因為案件沒有公開審理的緣故,一號庭內到場的人數並不算多,席間稀稀拉拉的坐了十幾個人,全都是些生臉孔,木青山臉色相當平靜的隨意掃了幾眼周圍環境,心中並不把這次庭審當回事。


    如果要審早就審了,何必把我關到看守所裏那麽久?還搞出那麽多事來!分明是官匪一窩。木青山心頭雪亮,這場庭審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那些人想必早已疏通了關竅,隻是看如何把這盆髒水扣到自己頭上罷了。


    經過這麽多天的苦忍,木青山的暗自修煉並非完全沒有效果的,相信隻需要最多半個月,甚至更少的時間,自己就能完全破關而出,隻要恢複了全身功力,逃出監獄這種事,相信還是可以輕鬆辦到的。


    “隨便判吧,有種判老子個立即槍決!”木青山心中暗自冷笑道。


    事實上他根本不懼怕這種情況的發生,因為這裏不過是中級法院的規格罷了,就算真的判了死刑,自己應該也有上訴期,等時間一到,體內的真元鞏固,早就脫困而出,不知跑到哪去了。更何況目前體內狀況雖不穩定,但是仍有一拚之力,驟然發難之下,從解押回看守所的路程上逃脫,應該有六成把握,隻是逃脫之後需要麵對的全城大搜捕就有些頭疼了,所以木青山才選擇隱忍不發,爭取多一天時間是一天。


    不知不覺,木青山的行事方式已比入獄前要狠辣老練得多了,一方麵是這麽多天來,受盡苦楚與折磨,終於琢成大器,另一方麵,白先生的殘存意識,已經越來越多的滲透入木青山的性格之中,環境改變人,如果沒有這麽多,這麽長時間的苦難折磨,也許白先生的意識會永遠封存在木青山腦海的角落裏,唯有這樣,才能令木青山真正覺醒。


    公訴人,法官,證人,木青山的辯護律師,諸多角色一一登場,紛紛就位,木青山自嘴角始終帶著一抹冷笑,銳利的目光掃過麵前每一個敢於望著自己的人。


    嗯?木青山按捺不住眼中的驚訝,突然間低哼了一聲,這突如其來的聲音令守在身旁的四名獄警全都詫異之極的望著木青山。


    要知道,一般的犯人上庭之前,大多數會嘮嘮叨叨講個不停,生怕輸了官司,極少數的幹脆大號冤屈,要麽哭爹喊娘,要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搏同情,像木青山這樣的,從押出看守所到現在,一直麵無表情,惜字如金,半個字都沒從他嘴裏蹦出來過,還真是少見又少見,現在突然聽到他嗯了一聲,這四名獄警不奇怪的話才是怪了呢。


    眼前突然見到的這個人,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木青山苦修得來的堅毅心神第一次不由自主的慌亂了起來。


    “怎麽會是她?怎麽會遇上她?老天爺!你給我開了個好大的玩笑啊!”木青山深吸了一口氣,用力的甩了甩額前的亂發,遮住眉眼的同時,狠狠的低下了頭。


    一號看守所比起正規的監獄還是少了道手續,僅管木青山在裏麵住的時日已不算短,但是仍然得以保留了頭發,不然隻剛才那一下,已被對麵那人瞧了個正著。


    如果說木青山落到如此境地,有個最不想見到和麵對的人,這個人並非他的大仇畢東流,而是自己摯愛,周樂。


    可惜事實就是這麽殘酷,周樂作為本次法庭開庭的書記員,端著一台筆記本電腦,正認認真真,聚精匯神的坐在木青山正對麵的法庭席之上。


    周樂終於實現了自己夢想的第一步,第一次作為法院代表,代表著正義與公道的一方,坐在了神聖不可侵犯的法庭之上,然而她萬萬都沒有想到,自己的第一次開庭,被審判的對象,竟然是自己大學時的男友,木青山。


    好在周樂一心工作,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電腦屏幕之上,並沒有注意對麵被告席上站著的人是誰。


    也難怪,本來以周樂實習生的資格,是沒有機會參與像這樣的刑事案庭審的,剛好原先的那位書記員患了急病,她才臨時補上,甚至連案件資料都沒有來得及看一眼,所以才會顯得如此小心翼翼,再加上木青山在牢獄中的長時間生活,外型和氣質上已有了不小的改變,周樂居然沒有一眼認出木青山來,便忙得沒有空瞅他第二眼了。


    木青山此刻心神大亂,十指骨節捏得發白,腦中思緒不停,一個接一個的想法冒出來,然後被自己立刻否定,此刻的他已完全不敢抬頭,時間對他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的當事人完全承認上述事實,並且會配合之後關於本案進一步的刑偵工作,希望能獲得政府的寬大處理。很明顯,他隻是意外從犯,有敲詐勒索的動機,並不俱備傷害在場四人的能力。”這名臉寬眉粗的大個律師一口氣說完之後,不經意的看了木青山所在的方向一眼,顯得有幾分憂心忡忡。


    昨天在看守所與這個年輕人的接觸,令他覺得難受無比,這個叫小山的嫌犯很奇怪,仿佛根本就不在意將要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判決一般。而且根據自己的經驗判斷,這年輕人十有八九是受了冤屈,目前的證據雖然對他很不利,但是未必就能定下大罪了。昨晚的勸說非常成功,這個年輕人什麽話也沒多說,淡淡一笑便答應了今天法庭上的配合。


    “李小山,你對張律師的發言還有什麽需要補充的?”法官一臉莊嚴肅穆的問道。


    木青山聞言一怔,半秒之後才明白過來,法官是在跟自己說話,李小山這個名字,不知是從哪裏得來的!是了,自己從神農架出來,進入西楚大學的時候本來就是程威幫忙,輕易混進來的,現在這些官兒當然找不著自己的真實姓名,倒也怪了,關在看守所裏那麽久,沒有任何人提審,更不用說是問自己的來曆了。


    想到這裏,木青山靈機一動,目光朝著席間望去,恰好與許城皓對了個正著。許城皓衣冠楚楚的端坐在席間,單以此時的衣著和氣度而言,像極了西京城中的青年俊彥,根本讓人無法看出他的真實身份。


    木青山與許城皓兩人的目光一觸即分,許城皓甚至一臉和氣的朝著木青山點了點頭,木青山心中暗恨,等老子出關了,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這小子,害得自己和周樂在這樣的場景之下見麵,實在是可惡之極。


    法官見李小山默然不語,隻是將頭偏向一邊,於是點點頭道:“犯罪嫌疑人對所犯罪行並無異議,現在我宣布休庭,十分鍾之後宣判本案結果。”


    木青山哪裏還有異議,一味狠低著頭,隻盼周樂永遠都不要朝自己的方向再看上一眼,連張律師湊過來說話也不搭理。


    張律師並不知道木青山的隱情,隻是湊到耳邊,說道:“李小山,你的案子打到這個地步,已經非常不錯了,按照我的經驗,他們最多判你個敲詐罪,關個三五年就出來了,殺人罪的罪證不足,不可能亂判的。隻要你在裏麵老老實實,好好表現,說不定一兩年之後就可以申請緩刑了,你遇上我,可真是找對人了!”


    木青山把頭埋得低低的,並不答話。


    十分鍾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法官走上審判席,一臉嚴肅的朗聲道:“根據本庭審理結果如下,宣判李小山敲詐勒索罪名成立,判有期徒刑三年,殺人罪證據不足,罪名不成立。”


    木青山聽到宣判結果,心中一凜,怎麽會判得這麽輕?目光不由自主的再次射向席間的許城皓。


    許城皓仿佛早已得知這個結果,臉上並無不滿或是驚訝之色,朝著木青山微微點了點頭,起身離開座位,和大多數人一樣,準備離開了。


    木青山腦中轉過數個念頭,立刻就想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好個毒辣的黑幫老大,看守所裏弄不死自己,故意疏通關節,令自己的罪名輕判,如果是一般人,說不定還以為這是許城皓事先就安排好了的,照顧自家兄弟的手段。審得如此之輕,就是希望自己收聲服判,如果自己所料不錯,等到正式投入監獄之後,殺手定會隨之而來,隻有滅了自己的口,許城皓才能真正安心。


    想到此處,木青山麵上露出一線冷笑,此舉正合我意,最多再有半個月時間,等老子恢複了功力,破獄而出,第一個殺的就是你許誠皓,你就先在外麵做你的千秋大夢吧。


    “如無異議,本庭宣布,判決立即執行,庭警,把犯罪人押回牢房。”法官喊出這麽一嗓子之後,兩名庭警上前,從獄警的手中接過木青山的雙臂,一左一右的挾住木青山,準備將他帶走。


    這樣一件刑事官司對於庭上的這位法官來說,隻是普普通通的一個案件罷了,他可萬萬沒有想到,這將成為一場波瀾壯闊的開始。


    木青山低頭不語,任憑著兩名膀大腰圓的庭警將自己帶走,暗自慶幸沒有被周樂發現的同時,心中不免卻又多出了一分寂寥。


    臨出法庭門的刹間,木青山再也忍不住了,抬起頭朝著周樂所在的方向深深的望了一眼。


    周樂似乎感應到了什麽,一臉茫然的抬起頭來,恰恰與木青山飽含深情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周樂怔怔的望著被庭警押著的那個人,手指間的鍵盤空格鍵一直按了下去,在庭審記錄上打出了一連串的空格。


    她的心中也像是被塞滿了空格般的難受。萬萬都沒有想到,自己參與的第一場庭審,被審判的對象竟然是自己的大學男友。


    周樂隻覺得腦子裏轟的一聲,再也沒有任何意識產生,一頭栽倒在桌前。


    “周樂,你去那裏?”


    周樂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法院,甚至,她都不知道同事一直在後麵叫著她的名字。


    天色似乎有點昏暗,晚秋的時節很容易讓人有一種錯覺,那就是黃昏提前來到人間。


    “木青山,你這個笨蛋,你到底在做什麽!”


    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周樂想了很多,一直以來,周樂認為自己是爽朗決斷的性格,無論在生活情感,或者工作之上都是都如此,拿得起,放得下,重要的是過程,結果並不是很注重,就好像流星的刹那。


    所以出了社會以後,她與木青山很少聯係,自己也曾經想過,也許讓時間淡忘一切,會是自己與木青山之間最好的歸宿,畢竟大家都有太多的羈絆,但是每次偶爾見麵之後,周樂還是發現,她忘不了那個黑木頭,那寬闊的胸膛,樸質的笑容,甚至那黑黝黝的熟悉臉孔。


    雖然很多人說過這樣的愛情是最不可靠的,但是周樂還是淡淡地堅持著那份牽掛,也許是習慣?也許是雙方的性格?誰也說不清楚。


    但是現在究竟為什麽?是忘不了自己的初戀情懷?還是這份感情是自己生命中的真摯,而自己還不明白罷了?


    都市之中一般都是典型的千裏之外的愛情,時光與現實容易衝淡過去所有的纏綿,其實也不能怪周樂,她隻不過是一個普通而且現實的女孩子,木青山的追求與她所需要的,相差了十萬八千裏,二人磕磕碰碰的走到現在,也許緣分還是沒有到了盡頭而已。


    但是以後呢?也許隻有老天才能回答了。


    “死木頭,爛木頭,你為什麽能這樣對我?假裝不認識我,又拒絕我的幫忙,你到底要我怎樣做啊?你為什麽不跟我說一句話?”周樂心中的難過,這一刻全數爆發了出來,隱隱之間,她開始覺得自己錯了。


    別的女孩子,隻要守在男朋友身邊就好了,為什麽自己要做那麽多的事,要強過別人,要實現所謂的人生理想,如果自己肯守在他身邊,他怎麽會到今天的田地!


    前方是一家很清冷的時裝店。


    哇!的一聲,周樂終於忍不住,蹲在牆角邊低涕了起來,木青山已經判了重刑,作為一名執法人員,她知道像這樣審判已經不可能會改變,除非上訴,但是木青山怎麽會卷進這種事情裏,而且在法庭之上,木青山一個字都沒有吐出來,除非他真的做了,否則以自己對木青山的了解,他不可能認命的!饒是周樂的心性再堅強,突然經曆這一切,回想起兩人在一起時的快樂,過往的點點滴滴,能忍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小時?還是二個小時?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偶爾會有人望向這邊,但是滿臉都是敬畏的表情,個別人臉上還露出了鄙視,在這樣一座冷漠的城市裏,一般人是不會為了不相關的事情而駐足停留的。


    “小姐,我能幫到你什麽嗎?”


    一個年輕的警察走到了周樂的麵前,輕聲詢問,他已經注意這個女孩一會了,身穿製服,有可能是與自己同一行業,令他有點奇怪的是,這個女孩子一蹲就是一個小時,這讓他有點詫異也有點好奇。


    剛好,他自身也在等人,所以忍不住上來詢問了。


    那知道他這一問,身前的女孩子頭一歪,竟然慢慢地倒了下去,就這麽直接躺在冰冷的大街上。


    “喂,你……”


    年輕的警察大驚失色,掏出電話叫了救護車,在扶起這個女孩子的時候,他竟然發現對方的額頭燙得驚人,看來這個女孩子已經生病了。


    “喂,你好,請問你是羅誌信先生嗎?我在你同事的包裏找到你的電話,對,她叫周樂,她現在就在西京市第二號人民醫院,你能不能過來一下,或者通知她的家人也行,謝謝。”


    “西京市第二號人民醫院?哦,啊!我馬上過來。”


    羅誌信來到了醫院後,躺在病床上的周樂剛好醒了過來,一雙鳳目睜得大大的,無神地看著天花板,一副呆呆的樣子,似乎,頭頂的天花板上有什麽值得流連的東西。


    麵前的女孩素臉朝天,柳眉柔唇,清麗婉約,滿臉迷茫之色,似乎心事重重,那裏還有半分以前那種颯爽英姿般的決斷?不知道為什麽,羅誌信的竟然心頭輕跳了一下,仿佛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撩撥了一下,難以自己。


    “你沒事了吧?如果不是有人打電話給我,我還不知道你已經進醫院了?能告訴我出了什麽事嗎?”


    周樂並沒有作答,還是固執地望著天花板,這讓羅誌信多少有點尷尬,他知道周樂是一個挺厲害的女孩,做事待人很有一套,平時親和力十足,眼下不言不語,看來真的受到了很大的打擊了。


    良久,羅誌信輕輕走了過去,他感覺得出來,周樂已經知道了他的存在,也知道他正在走過來,說實話,自己再不有所行動,那種沉默的尷尬會令自己更不知道如何是好。


    無可否認,剛才的所見給他的感覺太震撼了,一個堅強的女孩子在露出女性柔弱的一麵的時候,眼中那種無助的溫柔簡直就是對男人的致命武器。


    周樂低著頭,突然淡淡地道:“我想出院,麻煩你幫我忙,好嗎?”


    周樂說得風輕雲淡,但是羅誌信已經隱隱聽得出來,這位美麗的同事一定有著千言萬語,他輕輕地歎息了一下,走了過去勸道:“你的身體還不好,等康複了再出院吧,工作上的事情我已經替你打了電話過去,你可以休息一個星期。”


    “我說過我想出院,如果我躺在這裏,我會瘋掉。”周樂固執地說道,語氣讓人不可商量。


    “這……那好吧!我過去與醫生商量一下。”羅誌信不傻,自然知道心病需要心藥來治,快步退了出去。


    半個小時後,報告下來了,周樂隻不過是傷心過度,導致身體不適,經過護理後,她的身體已經沒有什麽大礙,可以隨時出院。


    羅誌信很快地辦了出院手續,說實話,他反而喜歡周樂能在這裏躺上幾天,自己則有借口留下來好好地照顧她,這個念頭剛剛跳出,羅誌信猛地一驚,暗暗心想:難道我希望周樂有事,就是為了瞧她那副柔弱無助的樣子?看來有病的是我了!


    羅誌信暗暗地自責,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看得為她辦理手續的女護士驚奇不已,不禁多看了他兩眼。


    “我要去酒吧!”


    站在醫院的門口,周樂再次說出了今天的第三句話,一樣是不可商量的口氣。


    “酒吧?”


    羅誌信神情一動,精神立刻來了,他這次終於確定周樂一定是感情上出問題了,一個女孩子願意到酒吧買醉,不是感情會是什麽?不過話又說回來,那豈不是自己有了獻殷勤的機會了?


    一個女孩心慌意亂,無所適從的時刻,男人堅實的肩膀是很重要的,羅誌信已經做好了準備。


    的士緩緩前行,周樂還是一言不發,目光中有些淡然,看不出喜怒哀樂,她一直透過玻璃窗戶看著外麵的街景,秀眉微黛,羅誌信也在望著外麵,隻不過他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街景,淡淡的玻璃光映著周樂那秀美的麵容,羅誌信就一直瞧著這個虛像,內心竟然又冒出了一個碰離譜的想法:如果這車能開得慢一點就好了,奇怪,怎麽今天沒有塞車啊?


    仔細地打量著周樂,羅誌信試圖通過她的表情猜測到什麽,但是他還是失望了,此女收斂起自己所有的情感時,就如同含羞草一樣懂得保護自己,旁人是無法接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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