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轟然大笑的同時,隻見空地之上,一個六七歲的紅衣小女孩雙手叉腰,頭上梳著一條衝天小辯,正在氣鼓鼓地喝罵著,紅撲撲的小臉如同喝醉了酒一般動人可愛。


    小女孩伸出食指,不住的點向麵前的空氣,仿佛那些毀屋壞人就站在麵前。


    謝東賢一張老臉上笑意吟吟,這個小女孩正是他的獨孫女,女兒女婿早已經去大城市打拚,眼下就留下祖孫二人相依為命,雖然生活清貧,倒也其樂融融。


    大夥平時都以謝老馬首是瞻,也沒有想在這個方麵多做文章,紛紛沉默下來聽他發言。


    謝老一襲青衣,辯材滔滔,從民國時代的祖宗們來此處開荒整田說起,一直說到當代變遷,人心不古,沒有農民種田,難道那些城市裏的小白臉都是吃空氣長大的嗎?


    眾農民全都大聲應諾,揮舞著鋤頭助興,這村子早年是出山賊土匪的地方,而且窮鄉僻壤,習武之風盛行,村中也確實有幾位高手坐鎮,故而民風彪悍,並不怕事。


    大約十五分鍾過後,謝老終於緩過了一口氣,捋著長須道:“好了,散會吧!大夥都散了吧,我們這些人辛苦了大輩子,不就圖個安穩的生活,外麵的人狡猾得很,我們偏不搬出去,給多少錢都不搬,這裏是咱們的根基,在外麵討生活的孩子們還要回來,根基不能斷,想當年日本鬼子那麽厲害都打不進來,今天的事情算得了什麽,也就是堅持到底四個字而已。好了,沒事了,大夥該下地的下地,該生娃的回屋生娃,就這麽著,散了!”


    眾人轟然大笑,場麵好不熱鬧。


    老人跳下岩石,牽著小女孩的手,與眾人一一打了聲招呼,各自散了。


    片刻之後,村委書記從一塊大岩石後轉了出來,喃喃地道:“糊塗,全部都是糊塗蛋,都什麽時代了,還死守著幾份薄田不放,思想沒有解放,經濟怎麽能進步?嘿,還好老子見機得早,這筆橫財足以讓我到城裏包個二奶了耍耍了,可惜這些窮鬼咬頂牙根不放鬆,害老子沒有了另外百分之十的提成,太可恨了。”


    “人無橫財不富啊!”又是一聲感慨。


    說完幾句發泄的話,村委書記蹌踉著腳步正要離去,突然,一聲冷哼自背後響了起來,聲音冷得鑽到人心中去了,。


    “是誰,給我出來,少在這裝神弄鬼的。”村長心虛地喝了一句,不由加快了腳步,可惜他舊傷未好,跑起路來也是歪歪斜斜。


    地上一支小小的樹枝跳了起來,剛好橫在他的兩腳之間,撲的一聲,接著就是一聲驚叫,化做滾地葫蘆的村長一路保持著高速滾下了山坡,壓倒花花草草無數。


    “托塔天王下天庭,金光閃閃齊上陣,收鬼收怪妖精,哎呀、、、、、、”


    一連竄的咒語隨便著慘叫遠遠地蕩了開去。


    “農民賣地並不錯,但是他想糊弄大夥把土地全部轉賣,而且還從中賺提成,這就是他的不對了,這次隻是小小的懲罰。”


    “就是,小木,剛才你應該下手重一點,這樣太便宜他了,嘿嘿!剛才應該在他的屁股上補上兩腳,讓他滾得更快一點,助人為樂,實乃快樂之本啊!”


    稀疏的森林裏轉出兩個身材出眾的男人,一瘦一胖,落差非常明顯。


    木青山微笑道:“那位老人非常有意思,我很想會會他,陳肥肥,你有信心對付其他幾大戶人家嗎?”


    陳胖胖拍了拍胸膛,笑道“不到非常時期,怎能顯示出我的非人手段,你看,這是什麽好東西?”


    陳胖胖把手中亮晶晶的東西在木青山的麵前晃了一下,隨即收了起來。


    木青山的眼光是何等的銳利?隻一眼他早已看出端倪,微笑道:“政府慰問執事?胖子,政府中有這號崗位嗎?你在那裏搞出來的?”


    “靠,當然是合法的啦,沒有看清楚上麵的紅印嗎?明確一點,應該是政府慰問執事長,陳!誌!義!先!生!如假包換,好了,小木,咱們分頭行事吧!我委托的好東西應該送到山腳下了。”


    “什麽好東西?”


    “老子既然是慰問團的幹事,自然有好東西發放啦!糖果,餅子,礦泉水,應有盡有,這些村民被柳家一搞,都成了驚弓之鳥,我這個政府官員一站出來,該支持的就支持,該給錢的就給錢,一切按照人民的意思辦事,不想搬?也行,一起堅持到底,槍不打出頭鳥,不出幾天,這些農民叔伯阿姨一定會對胖哥我感恩戴德,說不定,還有很多純情小村姑傾情奉獻,天啊,那可就真是美死了,上帝,讓我死吧!”陳肥肥亂發了一陣瘋言瘋語,扭著屁股去了。


    “亂七八糟。你就等著挨鋤頭吧!”木青山衝著胖子的背影笑罵了一句,身形頓時消失在田野之中。


    一條彎曲的小河延伸向稀疏的大塊農田,順水而下,曲徑通幽,岸邊星竹幾點,一間茅草屋,幾串倒懸著的玉米堆,曬穀場上的石磨上放了一隻舊煙鬥,一尊從中間斷裂的岩石桌子上橫七豎八地劃滿了線條。


    幾隻老母雞正在茅屋前悠閑地散步,老人的腳步聲剛在遠處響起,這些家畜立刻咕咕地叫了起來,好一派平靜安詳的農田風光。


    老人不禁捋須嗬嗬大笑。


    什麽舊貌換新顏,什麽新桃換舊符,人生怎一個靜字了得,那些大城市裏的貪官汙吏不是也貪圖農村的寧靜,還在上流的村莊邊上建了幾棟別墅嗎?且美其名曰:農家樂。外麵的那些人想搬進來,幾句話,一張空空如也的白紙就想把我們拉出去,門都沒有!


    在某方麵,老人固執得如同山中的老岩石,任它東南西北風,我自嶄然不動。


    紅衣小女孩蹦跳了幾下,在原地上打了幾個轉,有意把路走得更長更彎,不時撿起幾塊小石頭,用力丟了出去,隨便撒下銀鈴般的笑容,回蕩在這樣的夜空,靜謐的田野之中。


    “爺爺,你說那些壞蛋會趕我們走嗎?那媽媽回來會不會找不到我們了?哼,等我長大了,一定把這些壞家夥全部打倒。”


    謝東賢抬頭望了望稀疏的竹林外,那一大片高牆碧瓦,心中歎道,小櫻子不過是跟外麵來的孩子打了幾次交道,就連說話都走了模樣,看來外麵的世界果然是個大染缸!


    老人的眼光落在破石之上,眼光不禁一揚,臉露微笑,老人有三大愛好,圍棋,煙草和太極功。


    這個村莊中的老姓有三大人家,謝黎潭三大姓,這三大家都有祖傳武功,源遠流長,平時大家養家持道,看不出習武之人的風範,但是每到逢年過節,必定切磋一番,以此引為美談。


    可惜時代不同了,追求也不同,年輕人習武也是為了在外麵謀求一份好工作而已,這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麵。


    突然,小櫻一下子跳了起來,叫道:“爺爺,這裏有一個人呢。”


    謝東賢那雙渾濁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仿佛黑暗之中的點點星光,隻見霧藹沉沉之中,一個身材挺拔的年輕人竟然從屋後轉了出來,這人腳步輕柔,走起來路來,風塵不驚,自己竟然直到現在才發現了他的存在?


    老人的臉色不禁微變。


    “大哥哥,你是從那裏來的?來我們家裏作客好嗎?”


    小女孩一臉好奇地蹦跳了過去,想去拉著這位不速之客的手掌,如果在平時,倒也沒有什麽,但是現在情況這麽複雜,那就不一樣了。


    謝東賢大驚,一個箭步上前,一下子拉住了小女孩小小的身子,提聲道:“這位朋友是來找老謝嗎?本人自問又沒有什麽朋友,也不想與人打交道,這位朋友請自便吧!不要驚動我的家人。”


    來人正是木青山,岩石之上的村莊會盟,木青山已經聽得一清二楚,自然知道這位老者是這些釘子戶的帶頭人,心中略為計較,立刻轉了上來,隻是他動作敏捷,當真是掠風無影,倒是搶到祖孫倆的前頭來了。


    小櫻櫻掙脫了爺爺的手掌,用出招牌姿勢,雙手叉腰,尖聲喝道:“要打架了嗎?我可不怕你,我爺爺是太極高手,我是太極小手。”


    “小櫻,別胡鬧。”


    老人眼中精光閃耀,那裏有老人一絲一毫的老態龍鍾。


    木青山微笑著伸出手掌,說道:“小朋友,這個東西送給你,喜不喜歡?”


    “咦!好大的蚱蜢,那裏來的?送給我嗎?”


    隻見木青山的手掌心中躺著一隻蘆葉編織而成的蚱蜢,巨頭長腿,展翅欲飛,更難得的是它的神態倨傲,看上去栩栩如生。


    小櫻櫻登時大喜,但是手掌被爺爺拉住了,隻能不滿的呼叫了起來,小腳連跺地麵。


    “我要。”


    “送給你吧!”


    木青山手掌一顫,這隻蚱蜢在火舞聖光氣一激之下,立刻翩然飛去,穩穩當當地落在小櫻櫻的麵前,不差毫離。


    謝東賢的臉色更是難看了三分,白須無風自鼓。


    小櫻櫻一聲驚呼,彎腰揀了起來,反複把玩,愛不釋手。


    老牛倌送給木青山的第一份禮物就是這種草蚱蜢,木青山當時也是差不多這個年紀,看到這個小女孩如此愉悅,不禁臉露微笑。


    謝東賢知道來者不善,但是猜不透他的用意,一時之間猶豫了起來。


    木青山眼光斜視,一眼掃過旁邊的斷石棋盤,白求仁的融合意識立刻洶湧而出,食指大動。


    原來生活中的白先生也是一個棋癡。


    一個跨步,木青山閃身到了斷石之旁,石桌上放著兩盒嶄新的黑白棋子,這些棋子著手很輕,竟然是用檀木雕刻而成,隻是精雕細刻,棱角圓潤,著手極重,竟然看不出任何人工的痕跡。


    木青山的心頭一跳,暗忖道:“難道這副棋子是這位老者雕刻出來的?此老對平衡之力把握的造詣實在驚人。


    一抬頭,木青山掂起白棋笑道:“老先生,我有位朋友素來喜好棋道,我也跟著他學了兩手,這會見獵手癢,想向你請教一下,常言道,棋道則不分親疏,小子先出手了。”


    木青山凝神片刻,在中間的坤位首下一子,穩居中原之勢,這一招棋式固然極妙,但是下手的威力更是駭然,但見金光微微一閃,一陣石沫橫飛,這隻木雕棋子竟然硬生生地嵌入了頑石之中,不著痕跡。


    謝東賢號稱三品老人,這棋道實是第一大品,隻是山村之人又有幾個人有這樣的閑情逸致?就算感興趣的人,也不過是草頭軍師的棋力,談不上什麽同道。


    他見木青山一子落定,心中大訝,圍棋素來有金角銀邊草肚皮之稱,極少有人會落子在中間,但是瞧這少年的心性與定力,棋藝絕非庸手,難道他用的是古譜?


    這一下子謝老驚喜交集,一顆心怦然而動,此時倒也顧不上什麽來者不善,瞧了一眼小櫻的位置安全,立刻腳踏太極步,轉到棋盤旁,落坐,黑棋落處,竟然輕飄飄地嵌入了白棋的右下側,互成犄角之勢,當真是寸土不讓。


    哧的一聲,金光一閃,又是石沫橫飛,木青山這次來了一個圍抄。


    木青山的動作天然而成,絕不拖泥帶水,下棋更是快在眉睫之間,來自白先生的古怪棋藝,每每落子,劍走偏鋒,卻又能夠從看似無可能中尋找到克敵致勝的可能。


    白先生一生行事,從來都是步步相逼,不留情麵,與他的棋道也是如出一撤,霸道之中帶著煞氣,如此心性,與木青山身負的火舞聖光氣竟然配合無間。


    謝老見木青山年紀輕輕,一開始還擔心這小子龍頭蛇尾,大大的掃興,現在見他如此了得,不禁捋虛微笑,不敢小覷。


    “好棋道!好棋力!好身手!”


    謝東賢又緊跟著落了一子,同樣輕飄飄的手法,輕柔地按入石頭之中,同樣的入石三份,並不遜色與木青山的剛猛力道,至少在短時間內,兩人絕對分不出輸贏。


    “小櫻,你到一邊玩蚱蜢去,別來幹擾我們。”


    “是,爺爺,我才沒有興趣看這麽無聊的東西呢!可惱,每一個客人來,爺爺都拉人家去下棋,無聊透了,我跟小朋友到一邊玩去。”


    小櫻櫻倒提長須草蚱蜢,一蹦三跳地進屋去了。


    哧哧之聲此起彼落,木青山與老者越下越快,到了最後,幾乎想也不想,揮手落子,不過是應手之間而已,石沫橫飛,伴隨著岩石的迸裂之聲,越來越急,越來越響。


    “承認,我先吃老先生七子。”


    木青山手掌輕按桌麵,反震之力直透而下,隻聽哧的一聲,七顆被圍的黑子猛地跳了起來,剛好落在旁邊的棋盒當中。


    謝老的臉色微變,略為沉思,隨即在東北角嵌入一子,右手成圓,在石桌的虛空一引一帶,微風蕭蕭,木青山東北角的七子竟然跳了上來,然後輕柔地落在木青山的白色棋盒裏。


    “這位老先生雖然氣力比不上我的悠長,但是對力道的控製實在驚人,他修習的究竟是什麽門道?好像從來沒有見識過,奇怪了。”


    到了此時,黑白兩棋已經各占棋盤的一半,兩人相對而笑,一分鍾後,木青山才填上一子,謝老也是凝神沉思,好半天,才緊跟著下了一子。


    自此以後,兩人竟然越下越慢,到了最後,每一落子已經在兩分鍾之後,棋盤之上已經形成了僵持之勢,每一下落子,都是至關重要,古人有言,一子錯,則滿盤皆輸,這句話用在此處,實在之極。


    半個時辰之後,謝老雖然深譜養生之道,但是畢竟年紀大了,那裏比得上木青山正值青年,功力精氣均是登峰早極。


    片刻功夫,謝老冷汗潸潸而下,每一落子,都必須凝神良久,再也沒有原先那種神定氣閑的瀟灑。


    “謝老伯,今天到此為止吧!明天早晨我會再來。”


    話剛說完,木青山長身而起,不等對方說話,立刻飄然而去。


    “喂,小夥子,這盤棋還沒有下完,你到那裏去?你這是胡鬧,一塌糊塗,一塌糊塗啊。”


    謝東賢的修養就算再好,也不禁被木青山氣得吹胡子瞪眼睛,但是這盤棋已經接近完局,這小子竟然半途而退,天下真沒有這樣的道理。


    木青山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


    “謝老伯,興可而止,你又何必認真,明天我一定來,哈哈、、、、、、”


    “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個像樣的對手,竟然就這麽離開了,這不是存心讓我難受嗎?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莫名其妙。”


    謝東賢棋癮一發,完全忘記了木青山出現的突然,沉思片刻,自己到屋子裏泡了一杯茶,靜靜地思考下一步的走勢。


    片刻功夫,謝老一拍大腿,哈哈大笑,棋局的走勢他已經了然與胸,明天一定殺那個小子一個落花流水。


    東南地區的居民正在火熱的搬遷之中,雖然是深夜,乃然可以聽到機器的轟鳴之聲,說實話,柳家並沒有虧待東南區的搬遷居民,除了解決了居民的居住問題之外,還另外補貼了一筆金錢。


    可惜柳家一貫財大氣粗,以己度人,自然是大錯特錯,有很多農民,並不是用錢,用優越的生活掃能說服的。


    如果您喜歡這本書,請來起點中文網www.cmFu.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草俠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成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成剛並收藏草俠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