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幻影如同電影的片斷閃過,百年的滄桑,日積月累,在木青山的腦海裏,不過是刹那之間的變化而已,紅顏彈指老,幾百年的寒暑,以今天的的角度來看,不過是談笑之間的事情而已,相對木青山這種解讀歲月片斷方式來說,那還是小巫見大巫。


    首先,出現在木青山腦海裏是一片忙碌的景象,白鷺優雅的身影在樹梢上徘徊而過,最後閃過一亂竄獵戶狩獵的場麵,靜謐、肅然,一股古老森嚴的氣氛油然而生。


    人的記憶分為三種,第一種是深層記憶,第二種是潛記憶,第三種是決定一個人性格的深層潛記憶,解讀一個人記憶,很多片斷早已模糊不清,而樹木則不同,這一棵參天古木就如同天地之間的攝影機,老老實實地把所有的記憶刻入了樹木的年輪之中,隻要條件許可,就可以把以前的片斷放映出來,這就好比一個人死後多年,而在陰天的時候,天地這個攝影機還會把他當時的場麵放映出來,這就造成了無法解釋的鬼神之說,木青山的異能就是最好的解讀器。


    終於。


    一個黑色的影子徒然出現在冷月之下,快,實在太快,虛虛淡淡的影子一閃而過,如飛鴻消逝,根本就留不下印泥爪跡。


    又是這樣的場麵。


    這是木青山至少試驗十五棵參天古樹後的結果,結果如同一撤,還是一無所獲,他無法捕捉那黑影痕跡,就好比一個電影畫麵突然模糊了一下,閃過無數的雪花。


    意識有點空虛,木青山搖了搖頭,撤回了手掌,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麵前這棵古樹已經有了變化,在嚴冬下裂開嘴巴的老樹皮片片墜落,露出細嫩的新皮,濃密的枝葉婆娑弄影,相對周圍頗為凋零的樹木而論,這有點病樹前頭,一株獨秀的味道。


    此時,半輪毛月爬出了黑雲,冰冷的岩石折射著淡淡的月光,紛煩而誘惑都,風,不知道什麽時候靜止,整個西京山竟然顯露出一種沉悶的死氣。


    “應該快到後半夜了,淩臨峰他們應該也不耐煩了,總不能無休止地等下去,就試一下吧!”


    毛月隱入了烏雲之中,木青山的身影一閃,立刻融入了茫茫的黑暗,隻一閃,立刻消失不見。


    西京峰頂,冷月廟堂,樹搖影動,冷露無聲。


    淩臨峰以及獸盟旗下的小部分人馬正守在西北角的範圍,靜靜地等待著,木青山已經在這片密林設置了一個巧妙的力場,古人有論草木皆兵,木青山卻確實是把周圍的草木全部化為可以活動的奇兵,一旦風吹草動,木青山會在瞬刻之間打破附在草木之上的平衡力,就算全副武裝的戰士,一時之間,也難以衝破這個陣勢。


    早在金三角的時候,樸存虎與小妖等人就曾經見識過木青山的陣法,如果這些人在這裏的話,一定是深信不疑,陳肥肥等人卻是標準的唯物主義者,考慮到木青山的表情太過嚴肅,這才沒有把詢問的話吐了出來。


    東方、南方,分別又畢家以及柳家的人把守,但是這兩家人相互敵視,大家隻知道大概位置,卻是雞犬之聲相聞,來死不相往來。


    淩臨峰憑著三寸不爛之舌,能邀請到這麽多的貴族子弟來到這樣風涼的地方吹冷風,也算是奇功一件。


    東方某一個陰影角落,趙慧兒,陳憶秋以及魔智和尚圍站在柳易冰的身旁,眼光炯炯得掃視著周圍的一切,與周圍那些實彈上陣的柳家警衛人員不同,這三人都是內修功法,皮膚心神的敏感異與常人,往往能覺察別人所不能警惕到的東西。


    柳易冰,叁合組織這一代的頂尖人物,自己的兒子死在麵前十米處的廟堂之中,屍骨未冷,他不顧任何的勸阻,毅然參加了這次的狩獵行動。


    “嘿!總不會突然鑽出一隻怪物殺死了浩儒吧!時間已經到了後半夜,還是沒有什麽情況,我看淩臨峰這小子怎樣跟我交代?”


    風漸漸地大了起來,淩臨峰的聲音通過特殊的通訊工具傳了過來:“柳家那邊做好準備沒有?為了公平起見,我建議三家人都派出一個人,作為魚餌。”


    “什麽魚餌?”


    柳家與畢家同時傳達了疑問。


    “這裏有三隻角螺,必須需要三個人同時吹響,其他人埋伏在黑暗中接應,大家誰也不想變成僵屍,我希望你們的人選強大一點,不要作白白犧牲,如果那個傳說之中的怪物出現的話。”


    這確實是一個臨時性的建議。


    “作為一名唯物主義者,我真不知道自己是傻了還是怎麽回事?竟然聽信你的鬼話,跑到這樣的地方來吹風,你別跟我說,這是一次迷信活動,角螺是什麽東西?”


    西北角,木青山隱在距離淩臨峰等人不遠的地方。


    淩臨峰知道柳易冰是金融界的泰鬥人物,今天破天荒參加了這樣的集會,多半是為了兒子的慘死,借一個機會重新振作而已,別說柳易冰,就連淩臨峰自己也沒有什麽底,難道真像小木所說,這裏真有什麽怪物?可以通過角螺召喚出來?


    “柳先生,如果你想為兒子報仇的話,就照著做吧!我也沒有辦法。”


    “我再信你一次。”


    思索了一會,柳易冰冷冷地吐出了這句話,眼光回轉過來,卻聽旁邊的趙慧兒脆聲道:“讓我來當魚餌吧!”


    和尚與道士的臉色立刻變了。


    “慧兒,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我們三人必須配合,誰也不準離開,對方需要的一名魚餌,否則我們三人一起去就行。”


    趙慧兒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黑暗中一轉,笑道:“對了,對方不是說需要三名魚餌嗎?要不讓我們柳家來應付算了,省得麻煩。”


    道士與和尚神情一動,暗忖這可是一個好主義,他們理解這位師妹的性子,一副天真無邪清純樣子,性格比牛還強,說當魚餌就絕對不會去當蝦餌了,如果三人上陣,至少有一個照應,叁合陣法展開,就算火候還沒有夠,就連大長老柳公明也沒有把握在百招內取勝。


    就在這時,柳易冰的發言突然打斷了眾人的希望。


    “就讓慧兒上去吧!她是女人,又可以自保,應該沒有問題。”


    和尚與道士當場石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趙慧兒滿不在乎地樣子笑嘻嘻地跨出森林,走向廟堂之前。


    趙慧兒苗條清麗,就這麽俏生生地往廟堂前的空地一站,淡淡的月光下,竟然有點悄然出塵的味道。


    片刻功夫,西北角轉過了一名身材臃腫的人影,直直地朝趙慧兒走了過去,與此同時,南方也轉過了一名身材剽悍的黑衣人。


    “是那名胖子,他怎麽出來了?”道士陳憶秋咬牙切齒地道。


    陳肥肥的手中拿著三個角螺,正遞向旁邊的兩人,那閃動的眼光分明就是定定地盯著趙彗兒猛瞧,和尚與道士滿胸都是怒火,卻又無可奈何。


    低沉、悲壯的聲音緩緩地在西京峰彌漫了開來,如平靜的海麵突然狂風怒吼,又像餓狼對著明月發出陣陣嚎叫。


    眾人都是精神一振,雙眼放光地掃視著四周的一切,就連木青山也沒來由地一陣緊張,隱隱之中,隨著這陣號叫之後,整個西京峰仿佛多了一種詭異的氣氛。


    場中的三人互成犄角,虎視眈眈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五分鍾很快地過去了,沒有人悄為動彈,也沒有人出聲詢問。


    “肥肥,再吹一次。”


    木青山已經到了樹梢之上,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莽莽荒山,有無數的怪石如獸蹲伏,以木青山眼力聽力,竟然還沒有發現絲毫的異樣。


    難道白跑一趟了?


    悲壯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眾人都點微微失望,眼光飄離了起來。


    冷月猶如遊魚在烏雲間鑽來鑽去,片刻的功夫,天空竟然響起了一排炸雷,在這要命的時刻,竟然要下雨了。


    當第一滴雨點落在木青山身上時,他不禁心中大動,又是雨天?這麽巧?


    突如其來的豪雨大得出奇,眾人無奈地從林子裏奔了出去,朝廟堂衝了過去,管不了這麽多,在寒冷的天氣下淋雨,那可是後果很嚴重的事情。


    包括淩臨峰等人,也開始摸出了森林,一股股人流從暗處洶湧了出去,會集在這個曾經發生了凶殺案的廟堂,陳肥肥三人近水樓台先得月,身上一點水珠都沒有落到。


    木青山轉到了樹冠之下,清涼異力如怒馬如狂風地噴薄而出,急速地將自己的氣息融入了森林之中,按照他這樣藏身方式,木青山敢打包,就算高他幾個檔次的高手,也休想找出他的位置。


    “來了,終於出現了,雖然我不能確定你的位置,但是我知道你絕對就在周圍。”


    木青山暗暗地道,腦海處的邪惡力量蠢蠢欲動。


    所有的人手都是經過了嚴格的訓練,臨危不亂,由於空間實在太小,柳家的人與畢家的人分成了兩批,開始向後麵的客房走了過去,轉過了供奉佛像的小房間,後麵就是一間小小的院落。


    “什麽東西?”


    黑暗之中,有人冷喝了一句。


    一盞燈,不,確實來說是一點光明在院落裏定定地亮著,在漫天的大雨下,說什麽也不會熄滅,淡淡的光芒旁邊,是一張披頭散發的臉孔,烏黑發亮的烏絲下,根本看不清楚輪廓。


    森林外,木青山的身影在樹梢間飛快地移動著。


    “退後,操家夥。”


    又有人喝了一句,似乎是畢東流的聲音,這次眾人看得分明,院落之中,確實不知道什麽時候站著一個人,這人點著油燈,站在雨天之下,奇怪的是,本來做拋物線下落的雨點竟然繞開了那一豆燈火,自旁邊飄灑而下,所有燈光一直沒有熄滅,把持這燈光的主人也沒有說話。


    齊刷刷,無數的冰武器鎖定了院子中的燈光。


    “是你殺死了我兒子柳浩儒嗎?”人群之中,柳易冰那嘶啞的聲音響起。


    砰砰之聲大作,一百多名槍手中,也不知道是誰開了槍,子彈仿佛冰雹一樣傾斜而去,燈光立刻一陣飄忽。


    片刻之間,燈光又定在原來的位置,居然、、、、、、居然毫發無損。


    眾人內心一陣發虛。


    “淩臨峰,立刻帶人回人退回原來的位置,快。”


    木青山的聲音通過特殊的方式,嘎然響起。


    來不及多想,借著手中的燭光,淩臨峰立刻示意呂人傑等人急速後退,與此同時,槍手再次大作,院子裏的燈光一飄一閃,突然不見了。


    “快,退出這個該死的地方。”


    畢東流一直注視著淩臨峰的動靜,見機不對,立刻吼了起來,黑暗是人類最大的敵人,誰也不知道那點燈光會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再次出現,這家夥不懼槍彈之威,早已震懾得眾人頭皮發麻。


    一陣人聲雜亂。


    什麽敵視,什麽大家利益,什麽狗屁的身份地位全部丟到九霄雲外,大夥全部集中到了廟堂前的空地之上,彼此談論著剛才所見。


    “太奇怪,那會是人類嗎?”


    “咦,蘇洞明呢?他好像還沒有出來。”


    “我有兩個朋友也沒有出來,怎麽回事?難道他們還在裏麵?”


    雨已經小了一點,砰砰砰三聲,什麽東西從廟堂裏摔了出來,落在距離眾人三米的位置,發白的臉色,堅硬的身軀,儼然是三具僵屍。


    “給我開槍。”畢東流的聲音在雨幕中仿佛野獸般響起。緊接著,一陣幽幽的,說不清道不明的音律響了起來,飄蕩在西京峰的每一個角落。


    哧哧哧,一陣奇異的聲音過後,淩臨峰等人所站立的位置的羅藤雜草發生了變化,在刹那之間瘋長了起來,片刻之間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堡壘,變化還沒有停止,這些天地之間的精靈植物仿佛也感覺到了什麽東西,揮舞著枝椏蔓藤,刺向頭頂的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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