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星點稀疏,碎月月華漫天。


    陸梧側身臥在塌上,左手抵額,右手掐印,胸腹鼓蕩,呼吸綿長。


    顯然是處於深度修行狀態。


    “內景山河觀想圖”中,老猿攀藤,飛瀑懸掛,流雲漫卷,江河日下。


    所有的一切都鮮活了過來,便是連高山與厚土,也都透著一股靈韻。


    陸梧意識於圖中暢遊,舒坦異常。


    ……


    “冬!”


    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響起。


    深度修行狀態的陸梧被驚醒過來。


    眼看著已經快要凝練完成,導入竅穴的一口真氣就此消散,重歸身體氣血。


    睜開眼。


    屋內雖未點燈,卻也並非伸手不見五指。


    皎潔的碎月光華斜照進屋內,桐黃地板彷佛凝結了一層白霜。


    夜風自洞開的門窗吹入,紗簾浮動。


    聲音好像是從陽台傳來的。


    陸梧起身,雙腳落地,赤足穿過桌椅書堆,走上陽台。


    “我去,怎麽是她!”


    隻見陽台上,落了一個巨大的黃色葫蘆。


    葫蘆旁邊,那個自稱是天人,名叫左左的黃裙小姑娘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觀她此時的狀態,黃裙衣袖破碎,纖細柔軟的胳膊上滿是血汙,裙擺彷佛是遭到了烈火的焚燒,一雙本應該白皙的凝脂玉腿上,遍布焦黑血痂。


    陸吾有些糾結,是叫人將她丟出府外不管,還是直接殺人奪寶。


    畢竟那寶葫蘆確實不錯。


    好在最終還是人性戰勝了貪婪。


    事實上殺人奪寶這事兒吧,小說裏看得多,但真正遇上了,還真不一定做得出來。


    更何況陸梧與這小姑娘也僅是一麵之緣,又素無仇怨。


    但要說好心救她,倒也不至於,主要是怕惹麻煩。


    畢竟能將她重傷成這樣的,絕對不是什麽善茬。


    “還是將她丟出府外拉倒!”


    陸梧感慨了一聲,就欲上前將這重傷的小姑娘提起,送出府外。


    嗡……


    一旁落在地上的黃色大葫蘆突然發出蜂鳴器般的刺耳聲音。


    同時葫蘆口裂開,顯露出一張犬牙交錯的血盆大口,如同護主的忠犬,衝著陸梧齜牙咧嘴!


    臥槽,這是什麽怪物,葫蘆成精了?


    陸梧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跳,踏出半步的腳收了回來。


    那“化身”忠犬的寶葫蘆怪見陸梧後退,於是張嘴吐出了一件器物。


    器物叮叮冬冬的滾落到陸梧腳邊。


    低頭一看,發現是件拳頭大小的黃銅器物。


    一隻……蟾?


    這算是“花錢”求自己放過?


    陸梧覺得有些好笑,俯身撿起地上的黃銅蟾。


    粗略打眼一瞧,好像隻是個黃銅鑄造的吞金蟾擺件。


    再翻轉一看,隻見黃銅蟾的腹下鐫刻著兩枚好似熟悉,卻又完全陌生的文字。


    皺眉略作思量,他便想到到自己在哪裏見過這種文字了。


    意識深處,青銅斷劍。


    一時間,雙目圓瞪,難掩驚愕。


    ……


    “謝、謝姐姐,快走……”


    躺在地上的小姑娘天人左左忽然發出虛弱的咕噥。


    驚愕的陸梧猛然回過神來。


    他趕緊將黃銅吞金蟾收好,然後上前,不理會齜牙咧嘴的寶葫蘆怪,橫抱起地上重傷的小姑娘。


    事關“仙道”,那就已經不再是小事了。


    “你還在這裏作甚,趕緊去找你家長輩!”


    陸梧語氣嚴肅的對寶葫怪蘆開口,


    “我可以暫時替她療傷,可若是仇家尋來,也別指望我為她拚命。”


    寶葫蘆怪頓時大怒,張嘴吐出一條猩紅地藤曼,向著陸梧纏繞而來。


    陸梧也不慣著,掐訣念咒,吹出一口真氣。


    真氣離唇三寸便化作火焰,將纏繞而來地猩紅藤曼燒成灰盡。


    寶葫蘆怪滿陽台打滾,嗡嗡的蜂鳴器聲響不斷,看樣子應該是疼的。


    “趕緊去找你家長輩,否則我燒死你這畜生。”


    陸梧惡狠狠的罵道。


    打滾的寶葫蘆怪身子一抖,直接化作一抹黃光,遠遁天邊。


    陸梧抱著小姑娘回了房間,衣袖一甩,門窗齊齊關閉。


    將小姑娘放到軟榻上,然後出門叫醒了侍女阿秀。


    男女有別,還是讓阿秀給小姑娘清理傷口,更換衣物,上藥包紮更合適一些。


    ……


    ……


    陸梧坐在院子裏,掌心托著黃銅吞金蟾,張口又吐出一口真氣。


    這已經是他今夜吐出的第一十三口真氣了。


    真氣落在黃銅吞金蟾身上,便如水滴落在海綿上,眨眼便被吸收。


    然而,吸收了也便吸收了,那黃銅鑄造的吞金蟾沒有任何反應。


    真就真氣喂了狗唄?!


    至少突眼給亮一下,也好讓我知道這十幾口真氣沒白費啊!


    陸梧有些無語!


    ……


    等阿秀忙完,天邊已經浮現出了魚肚白。


    他端著木盆,站在閣樓簷下。


    “老爺!”


    “嗯!”


    陸梧收起黃銅吞金蟾,抬眼看向不遠處被他半夜叫醒,忙碌了至今的阿秀,


    “你今天休息吧,飯食我讓青辭安排。”


    “不用,老爺,奴婢不累!”


    阿秀強打起精神,可說完之後卻又沒忍住打了個嗬欠。


    陸梧笑了笑,也不戳穿她,而是問了一下屋裏小姑娘的情況。


    阿秀也非常好奇老爺屋裏怎麽半夜莫名出現了一個小姑娘,而且還受了傷。


    不過倒也沒仗著老爺的“寵愛”就問一些不該問的問題。


    “老爺,傷口倒都是些輕傷,隻是奴婢覺著,還是要請大夫來看一下的!”


    “大夫的事情你就別操心了,天亮了我自會安排人去請,你趕緊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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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梧對她揮了揮手。


    阿秀鼓了鼓臉頰,福身施禮後默默退下。


    院子裏再次恢複了寧靜。


    陸梧重新取出黃銅吞金蟾,放在掌心繼續打量。


    這玩意能夠吸收真氣,腹部又鐫刻有神秘金文,絕對不是凡物。


    即便如今已經吸收了他一十三口真氣,也依舊神光不顯,而他又舍不得一次性耗費大量真氣。


    “也罷,就每天一口真氣慢慢磨吧,就當是水磨工夫的活,不急躁!”


    陸梧自言自語,自我安慰。


    收起黃銅吞金蟾,同時心裏也計劃著,等那個天人左左小姑娘醒了,跟她打聽一下這黃銅吞金蟾的來曆。


    畢竟是她的寶葫蘆怪吐出來的,她應該知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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