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少年江豐麵帶笑容,忽然出聲的“打趣”,陸梧神色如常的回敬了一句,


    “你不去跟著喊兩聲?沒準兒運氣好還能和那陳棋做師兄弟呢!”


    “這就不勞陸兄費心了。”


    “嘖嘖,可惜了,時來易失,赴機在速啊,少年!”


    陸梧搖頭晃腦,做出一副惋惜哀歎的模樣。


    也正如陸梧感歎的那樣,懷抱白玉琵琶的天人在現身後,隻抬手丟了一支卷軸給陳棋就離開了,全程句話沒說,至於周圍釣台上喧嘩叫喊的人,更是半眼都沒看。


    “唉!”


    陸梧手掌撐著下吧,側臉看著旁桌的少年,麵帶笑意的歎氣搖頭。


    少年江豐回了一個冷冷的笑容。


    而湖心高台上,陳棋抱著天人賞賜的卷軸,臉上是難以掩飾的迫不及待。


    “咳!”


    陳錫鴻輕咳了一聲,提醒玄孫兒陳棋注意場合,然後便開始說著一些感謝的話,最後邀請大家共飲一杯。


    至此,陳家藥浴方子的拍賣正式落下帷幕。


    ……


    大量賓客從四麵八方離開潑墨園,陸梧和陸忠也夾在其間。


    兩人邊走邊聊,很快就出了潑墨園。


    陸忠尋到自家馬車,待陸梧鑽進車廂後,輕輕抖動韁繩,駕車離去。


    而在潑墨園門口,江豐看著陸梧遠去的馬車,又回頭看了看潑墨園燙金的匾額,麵色陰沉得像是能擠出水的鉛雲。


    這時,一名身材魁梧,豹頭環眼的中年漢子牽馬而來。


    他身上穿著厚實皮衣,背上掛著半人高的金環大刀,在一眾赤手空拳的武者中顯得極為醒目。


    “少爺!”


    漢子走到江豐跟前,聲音低沉沙啞地喊道。


    江豐接過韁繩,神色嚴肅:


    “厲叔,離開再說。”


    說完他翻身上馬,策馬而去。


    而那被他稱作厲叔地豹頭環眼漢子則大踏步跟在後麵,一路飛奔,速度竟與馬匹不相上下。


    另一邊,潑墨園中,一處矗立著一座六層塔樓的地方。


    一名身穿黑色長袍,臉上覆蓋著黑鐵麵具的魁梧身影突然從天而降,落在了塔樓門石階前。


    他謹慎的四處張望,然後大步向前,推開了塔樓大門,閃身進入。


    塔樓的三樓,一座座書架呈環形擺放,每一座書架上都放滿了各種書籍。


    黑袍鐵麵男子穿過三層書架,來到了房間的中心處。


    這裏被頭頂掛著的九十九盞琉璃長明燈灑下的光芒照得亮如白晝。


    在長明燈下,一頭發花白,身形句僂的古稀老人背對他而立。


    見到這道背影,黑袍鐵麵男子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就跪伏在地。


    “家主!”


    蒼老的背影轉過身來,露出了陳家家主陳錫鴻的容貌。


    “朝廷要北上了。”


    “家主放心,陳源知道該怎麽做。”


    “嗯,別留下尾巴,去吧。”


    ……


    ……


    因為陳家早有照會,再加上中元佳節,因此太安城門並沒有如往日那般早早關閉。


    馬車回到西城臨時宅院門前時,時辰已經過了子時。


    “忠伯早些歇息吧!”


    陸梧拒絕了陸忠的相送,自己手提燈籠,回了後院。


    他將燈籠吹滅放到一旁,解開腰帶束發,取出蒲團,於門口盤腿坐下,也沒急於修行,而是在心中複盤今晚發生的一些事情。


    首先就是陳家拍賣藥浴方子這件事情本身。


    竟然是“實名”拍賣,這就很不合常理。


    更不合常理的還有這些參與者,真就一點也不擔心自身安危?!


    其次就是那個天人女子,前日夜裏曾在西市碰到她與一名法家少女大打出手。


    昨日下午那法家少女又親自登門,言說那天人傳法沒安好心,是在選擇人“試法”。


    既然那法家少女能上門提醒他,沒道理沒有提醒陳家。


    陳家依舊選擇讓優秀後輩接受傳法,這其中是否有什麽考量在內?


    陸梧手指捏著眉心,轉動脖頸,發出卡卡的聲響。


    “丹書銅契肯定是不能放棄的,隻能小心行事了。”


    滴咕完,陸梧輕輕一抖衣袖,十數張紙片小人嘩啦啦的飛上天空,隱入了夜色。


    ……


    陳家山城。


    一隊身穿黑色罩袍的神秘人策馬湧出,沿著官道向著西南方向而去。


    離開陳家山城十裏後,林中時而便有鳥雀飛起。


    背負木盒的漕幫太安城分舵舵主曹溫一騎當先,麵對一路行來林中放飛的信鴿,他嘴角翹起一個冷漠的弧度。


    來吧,都來吧,參與今晚拍賣的人,誰不來老子看不起他!


    離開曹家山城二十裏。


    官道兩側的樹林中頓時射出密集弩箭。


    一時間人仰馬翻,數名漕幫普通幫眾被亂箭射穿,落下馬背。


    “衝過去!”


    曹溫也不理會那些落下馬背,受傷身死的普通幫眾,大聲開口,策馬不停。


    顯然林子裏的人並不想就這麽輕鬆放過他們。


    忽然,又見官道上一陣泥土翻飛,一條條鐵索彈出地麵。


    “籲!”


    曹溫拉扯韁繩,坐下馬匹頓時前腳躍起,嘶鳴不止,而那射向他的兩支利箭則被他輕鬆擋下。


    “一群藏頭露尾的鼠輩,東西就在爺爺身上,有種就出來取!”


    他內炁運轉,聲音如黃鍾大呂,於山間滾動回蕩。


    回應他的是三道衝出樹林的身影,清淺月光下,依稀可分辨出這三人一個老年樵夫,一個中年文士,一個中年貴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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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魚樵,周青,劉毒婦,嗬嗬,想不到竟然是你們並州五義打頭陣。”


    “不過,我聽說你們並州五義的王金鼠、牛撼山幾個月前折在了我們泗州,怎麽,舍不得那倆好兄弟,趕著去陪他們,嗯?”


    曹溫最後一個“嗯”字加了重音,同時雙手伸至腰後,扯出兩柄手斧。


    老年樵夫白漁樵摸了摸腰間的柴刀,幽幽開口,


    “曹溫,我們三人並非是為那藥浴方子而來,希望你別誤會!”


    “跟他廢那麽多話幹什麽!”


    文士周清從腰後取出別著的判官筆,筆尖凹槽中凝結著烏黑的血痂。


    “殺人多是一件美事,話多了可就有些煞風景。”


    貴婦劉毒婦舔著嘴唇,取下腰間掛著的兩柄裁縫大剪,內炁激蕩間撲向漕幫一行人。


    文士周青臉上露出幾分獰笑,也跟著衝了上去。


    “唉!”


    白漁樵無可奈何的搖頭笑道:


    “到底是年輕人,這性子得好好磨練磨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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