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沉重。


    不是吧,推不開門?


    “門一定會為您打開。”


    在剛剛,尹蕾娜是這樣對他說的。


    下一刻,門上紅黃的刻印亮起。


    熔漿般的炎流落下,大門開始燃燒。


    這時再一用力,伴隨著熾熱的痛楚,癲火的大門為他而開。


    “呲啪……”


    黃火燃燒,神似雙指的猙獰三指,以綻放出刺目黃印的指尖在地麵刻畫紋路。


    騎士站到了三指身前。


    遙遠的命運,於此匯聚。


    黃火突然熄滅,隱秘的房間陷入黑暗。


    又過了幾秒,暗澹的黃光亮起。


    纖長的三指,朝他伸出了手掌。


    騎士的眼中倒映出黃色火光。


    滿身紅色斑紋的騎士踏前一步,迎了上去。


    來吧。


    修長的三根指頭,直接握住了他的軀體。


    有點熱。


    “轟!”


    三指枯瘦的棕黑色皮膚上,黃色火紋發出劇烈的光亮。


    隨著手指收攏,混沌的黃火在他身上凶猛燃燒。


    混沌火焰刻印他的身體,沿著皮膚,進入骨髓,深植靈魂。


    ……


    他已經做好了對抗巨大痛楚和瘋狂的準備。


    結果,就隻是這種程度麽?


    軀體被火焰布滿,他的雙眼冒出黃光。


    在體表和體內同時燃燒的火焰痛徹心扉,但對現在的騎士來說,如果這就是癲火的試煉,那麽也不過爾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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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指的身體漸漸散去,騎士的身體依然昂首挺立。


    燒焦的火斑遍布半身,與猩紅的斑紋交錯混合。


    跟瑟廉老師預想的一樣,深植混沌之火後,他體內的猩紅腐敗被完全的抑製了。


    狂亂之火由內而外的燃燒著,猩紅腐敗完全停止了蠕動。


    低語和呢喃不再侵蝕他的大腦,騎士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清明。


    就這樣?


    李凜不敢置信的看向布滿紅斑的左手。


    手上的紅斑停止了生長,在被燒焦般的棕紅色痕跡覆蓋後,甚至有了消退的跡象。


    與想象的不同,除了受賜火焰時驚人的痛楚之外,混沌之火並沒有帶給他過於強烈的不適。


    那股痛楚與狂亂的確不是常人可以忍受。


    但是,對曆經龍炎焚身,對抗猩紅腐敗,掙脫修羅之道,甚至真的從死亡中複活過的騎士而言,這種程度的負擔,他已經可以挺直身軀的受下。


    冷靜下來,他才發現,混沌之火依舊在他體內不停的燃燒著,不斷帶來著令人發狂的痛苦。


    不過,這種級別的痛苦,隻能讓他的大腦更加清醒。


    李凜麵色鄭重的重新穿上輕裝山羊盔甲。


    他活過來了。


    從即將喪失自我的猩紅地獄中掙脫,騎士重獲新生。


    ——————————


    再度走出大門,看著騎士清明的眼神,幾位少女幾乎都要落下淚來。


    “恭喜您,那火焰已經深植您的體內。”


    “請用那火焰燃燒我,讓我成為你的女巫。”


    尹蕾娜這樣對他說道。


    呢喃和低語褪去,他的神誌恢複清明,邏輯和理性也重歸大腦。


    “你如何能承受那種火焰?”


    尹蕾娜沉默。


    城主恐怕已遭不測,騎士不敢提及他,隻是這樣說道。


    “我送你去圓桌廳堂吧,那裏也有一位……和你有些相似的金發少女,還有嘴硬心軟的鐵匠先生,和很多努力在改變這個世界的褪色者。”


    “……可是,那些……村民們……”


    沉默半響後,尹蕾娜的語氣變得哽咽。


    “雖然不成話語,但所有人都在嘶喊。”


    “他們說:自己不是自願誕生在這個世界上。”


    “……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成為大家心目中的王。”


    盲目的少女落下眼淚。


    “那……他們的王呢?”


    “不幸、痛苦、詛咒、絕望,所有的罪惡與苦痛……”


    “那些不被賜福卷顧的人們。”


    “誰……能成為他們的王呢?”


    騎士沉默下來。


    隨著猩紅腐敗蠕動的停止,他漸漸想起了那些失去的記憶。


    飽受歧視的白金之子,也許救過他一命的勒緹娜;被稱之為玷汙者的亞人,他最好的裁縫師柏克;所有雙眼失去賜福光芒的褪色者……


    以及舍去神軀,在遙遠星空彼岸,等待著他的拉妮。


    良久的沉默。


    周圍的少女們也安靜下來,等待著騎士的回答。


    “我……”


    騎士深吸口氣。


    這一瞬間,他有了明悟。


    “我會為他們代言,也會成為他們的王。”


    “但絕不會是以毀滅世界的方式。”


    他決絕的說道。


    “癲火隻有毀滅,沒有創生,這是絕對不能接受的道路。”


    “我已經持有四片大盧恩,黃金樹下,末代君王的大盧恩,我也會去獲取。”


    “法環修複的方式由我決定,我會改變這一切。”


    騎士漆黑的雙眼,露出不容置喙的神色。


    他凝視著無法視物的盲女的臉頰。


    “請相信我。”


    “所以,你不必再信奉名為三指的毀滅者,隻要相信我就好。”


    “好麽?”


    尹蕾娜顫抖著伸出了手。


    騎士毫不猶豫的抬起沒有紅斑的白皙右手,緊緊的握住了少女的柔荑。


    “……好。”


    她的淚水沒有停止。


    但嘴角露出了笑容。


    騎士也笑了出來。


    他會找到的。


    所有人都能幸福的結局。


    逆天改命何其難,血淚斑斑憶從前。縱使百死猶不悔,一腔正氣照宇圜。


    鬆開尹蕾娜的手,騎士轉身。


    猩紅腐敗被徹底壓製,他的力量全部回來了。


    接下來,沒有人可以阻止他。


    ——————————————


    好不容易走出了王城的下水道,再三感謝後,騎士與涅斐麗道別,並拜托她帶著尹蕾娜回到圓桌廳堂。


    “既然你的問題已經解決,那麽我也該踏上我的命運之路了。”


    站在騎士身旁,與他一同目送著涅斐麗和尹蕾娜遠去,米莉森轉過頭,笑容有些勉強的對他說道。


    “……命運之路?”


    好突然啊。


    “嗯……我要去尋找瑪蓮妮亞。”


    “現在,我還不明白我到底要做些什麽,但有個聲音告訴我,這是我的命運。”


    “你要踏上成為王的道路,我也要踏上我的旅途了。”


    “……這是你自己決定要做的事麽?”


    騎士朝紅發少女問道。


    “嗯,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紅發少女笑著對他說道。


    “好。”他點點頭,“一定會再見的,到時候,”


    “那時候,你大概已經成為了王吧?”米莉森神色中露出一絲向往,又有些羞怯的朝騎士說道。


    而她呢……那個時候……


    “你的劍術真的很強。”騎士笑的溫柔,“也請你相信自己,你是最美的花蕾,我期待你,綻放出隻屬於自己的嬌豔花朵。”


    “隻屬於自己……麽。”米莉森的神色變得複雜。


    “嗯?”看著米莉森的神情,騎士有些疑惑。


    “沒什麽。”她回過神來,“謝謝你一路以來的照顧。”


    李凜啞然失笑,“說什麽呢。”


    “明明是你一路保護我走到這裏。”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米莉森神色慌慌張張的想要避開,最終還是忍了下來,接受了騎士的禮儀。


    “這份恩情,加上之前的救命之恩,我絕不會忘。”


    “如果有任何需要幫助的,請一定一定要來找我。”


    紅發少女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釋然。


    “謝謝……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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