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你啊李哥,太細了。”


    “……”


    李大少爺臉有些黑,總覺得這話從她嘴裏說出來很不得勁兒。


    “我之前去我二叔家玩,他帶我去爬廬山,就是這樣子的,那保安想看我們的身份證,被他直接用當地的方言罵走了。”


    “你二叔還會方言?”


    “嗯,過去一年多就學會了,現在說的比我二嫂那個本地人還地道。”


    林悠悠嘖了兩聲:“感覺你爸爸語言天賦也很好……怎麽就你不行?”


    “不可以說我不行。”在她小臉蛋上捏了捏,李哲拖著行李箱,已經看到了酒店的門頭:“而且,什麽叫我爸爸?那是咱爸。”


    “……”


    辦理手續,登記入住,兩人拎著箱子上樓。


    一間大床房,裝修沒有多豪華,但是幹幹淨淨很舒服。


    李大少爺不管那麽多,將窗推開,聽著風吹河麵的潺潺流水聲,直接往床上一躺。


    工作被完全丟到一旁,整個人就會非常愜意。


    林悠悠則是一刻也沒閑著,先是在房間裏打量了一圈,用酒精棉擦來擦去,然後又用在網上看到的各種技巧,試圖檢查一下有沒有針孔攝像頭。


    不過這種小概率事件似乎並不容易碰到,檢查來檢查去,也隻是一間普普通通的大床房。


    “一起躺一會兒唄,你不累嗎?”


    看著她忙來忙去,李哲躺在床上抬起眼,招了招手。


    盯著那張軟乎乎的大床看了看,林悠悠立在原地沒動。


    不知道為什麽,酒店的床大大的、軟軟的,但看起來總是沒有家裏的床那麽讓人安心。


    總有種坐上去就要被推到的感覺。


    雖然之前兩人在升州也開過一次房,但那是個上下鋪,而且那時候李哥還是個很老實的正經人——至少行為上是這樣子。


    “別躺了,飯還沒吃呢。”


    又磨蹭了一會兒,見她死活不肯過來貼貼,李哲隻好爬起身,抓著小手一起出門。


    京海周邊的商業古鎮很多,但基本上都大同小異,去一個就等於去了所有——差不多的建築、差不多的石板小路、差不多的大紅燈籠、差不多的商業結構。


    有點像那種流水線產的古風歌,乍一看挺有味道,仔細瞧瞧牌匾,都是酒吧燒烤。


    不過這也正是它們的生存之道,真要弄的古色古香、去商業化,遊客反而不會有這麽多。


    想要尋古的人不該來這裏,應該去博物館。大家過來玩,隻是為了換一個地方逛吃逛吃買買買,誰包裝得好,誰就能更受青睞。


    李哲二人沿著河岸慢走,悠閑又愜意——隻要在不需要的時候,自動過濾掉它的商業元素,那這裏就是一座生活便捷、風景優美的完美古鎮了。


    不過暫時還過濾不了,他們需要先找個地方幹飯。


    古鎮裏飯店很多,看起來競爭似乎也很激烈,不僅要跟其他飯館競爭,還得和那些賣炸串小吃的競爭。


    遊客就這麽點胃,塞不下太多東西。


    此時正值飯點,還有不少商家會站在街頭招攬客人:“帥哥,要吃飯不?”


    幹飯這件事情上,點菜黑洞李某人向來沒有什麽話語權的,林悠悠選了個看起來很地道的家常小館,點了幾個應季的本幫菜。


    濃不鞔胃,淡不槁舌。這是古人對蘇幫菜的評價。


    口味上崇尚清雋和醇,濃淡有度。取材上則是偏好時令,跟著季節走,不以珍奇為貴,吃起來感受更多的就是食材本味。


    李哲吃了幾口,覺得自己可能是被這妮子養叼了,有些吃不慣外麵的菜了。


    “怎麽了?不好吃嗎?”


    “沒你做的好吃。”


    林悠悠翹著嘴角輕哼一聲,夾著菜往他嘴裏送:“快吃吧你,一會兒老板還以為你是來砸場子的。”


    “等過兩天回去了,我能去你家蹭飯不?”


    “……我都回家了還做什麽菜。”


    “也是……”李哲忍不住歎口氣:“人家都是過節時候吃的比平時好,我過個節還得回去吃我媽做的菜。”


    林悠悠哭笑不得:“我要錄下來發給阿姨,讓她打你。”


    “來,跟我學,叫咱——媽。”


    ……


    李哲一口一個咱爸咱媽,奈何這妮子隻會裝傻。


    看她那架勢,估計是不到結婚不改口。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放心大膽的去結婚,李哲看了看自己的賬戶餘額,除非把那小數點也變成逗號,不然離預期還差得不少。


    對著屏幕劃來劃去,朋友圈裏又有人在曬結婚證。


    他感覺自己沒有那些同齡人說結就結的魄力和勇氣。


    兩個人在一起很簡單,隻需要一個告白,兩個家庭在一起又很麻煩,要整整六個錢包。


    這麽說是有些稍顯誇張,但憑空建起一個新的小家,何其容易。


    說起來,那個陳木木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也沒個下文,連他最近的視頻更新都停了下來。


    好在李哲本就沒對那筆“酬金”抱太大期望,一沒合同二沒字據的,全憑一張嘴和一段聊天記錄,即便真被誆了也很正常。


    他隻是單純好奇這位主動聯係的妖師,看看他到底想要整些什麽幺蛾子。


    結果到現在也沒看出什麽名堂。


    ……


    一頓飯沒吃多少,反倒是在閑逛的過程中買了不少小吃,那嘴一路上幾乎就沒停過,看的林悠悠直搖頭。


    這個人口味重,吃不得太清淡的,剛才那麽清香甘甜的時令菜不吃,非要吃炸出來的調味料。


    青石板的小路地磚綜錯,有旌旗飄揚,有小館茶香,老先生拉琴唱曲兒,沿著街巷飄蕩。


    林悠悠一路上還在努力學習著本地人的言行,試圖在有生之年再來玩一次,就跟熟讀論語後免費逛孔廟一樣,想要體驗一下不用門票進景區的感覺。


    然後發現似乎作用不大。


    古鎮裏還有不少特殊的景區,也是真正核心的景區,必須要持票才能進入,沒有景區門票的話,別說方言了,就是現場唱個戲都不行。


    兩人的門票還是老板娘幫忙買的,算是直接包在了開房的錢裏。


    李哲在檢票時候,還看到不少人因為沒票而被拒之門外——他們也是外地來的遊客,在現場買票的時候,被景區內的本地居民給成功說服,以一個遠低於門票的價格,跟著他們成功混了進來。


    然後在各大景點門口進退兩難。


    如果現在去補個票,那先前被本地佬騙走的錢就打水漂了,如果不去補票,那這古鎮似乎也就沒啥東西值得他繼續逛下去了。


    同樣發現這一幕的林悠悠當即放棄了方言學習計劃。


    放棄了,但沒完全放棄:“李哥,讓你二叔給我們傳傳經驗,等我們學會他那裏的話,就能免費去爬山了!”


    “……有那功夫,去搬磚都能掙多少張門票錢了……”


    “有那功夫你也不會去搬磚的。”小妮子小嘴一撅,很是怨念。


    幾個需要檢票的景區,基本都是些舊時私宅和私家園林,簷廊相接,典雅明敞,還有些地方需要坐著小船才能抵達。


    林悠悠坐在搖櫓船上,探著小手猶豫著要不要伸進水裏蕩一蕩。


    碧波綠水,說清不清,說混不混,身為一個小潔癖,她多多少少有些在意,直到看見一位老婆婆坐在石階邊洗衣服,這才放心大膽的將手探了下去。


    涼涼的,僅此而已。


    李哲坐在身後,用手環著她,省的這妮子一不小心栽水裏去。


    然後就聽她突然尖叫一聲,手也猛地縮了回來。


    船上的其他人紛紛將目光投過來,惹得林悠悠俏臉漲紅。


    “沒事,有我在呢。”


    捏著小手,李哲從包裏取出紙巾,一點一點悉心擦拭著,眼角餘光瞥著水下,那裏有一道黑影在遊蕩徘徊。


    這算什麽,水妖?


    那黑影繞著小船迅速遊動,在水麵下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林悠悠心有餘悸的揪著小手,整個人縮在李哲懷裏,衝其他人施以歉意的眼神。


    好在大家的注視也就那麽一兩秒,除了船夫大爺多問了兩句,基本沒什麽人在意,隻當是小姑娘膽子小,可能摸到了什麽水草或者小魚,嚇著了。


    盯著水麵看了許久,李哲:“這應該隻是個小妖怪吧。”


    “不知道……我剛才好像碰到它腦袋了,不對,應該是頭發……”林悠悠小臉猛然皺起,寫滿了抗拒。


    “什麽感覺?”


    “就像是……就像是……”小妮子想了半天,將腦袋一歪,發絲落在他的手上輕輕劃過:“就像是這樣子。”


    李哲指尖繞著青絲打轉兒,甚至還習慣性的低頭嗅了嗅:“這不是挺舒服的?”


    “……”


    兩人竊竊私語間,船已到岸。


    跟著眾人一起下船,由於剛才那隻妖怪的緣故,林悠悠整個遊覽過程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時不時就要朝著水裏看兩眼。


    她現在感覺這整片水域都很危險,就連坐烏篷船都不再那麽詩情畫意了。


    好在返程的途中,兩人沒再遇到那個疑似妖怪的黑影,安安穩穩的回到了對岸。


    直到晚上散步的時候,林悠悠仍然沒能散去心中的陰影,平日裏總喜歡沿著河岸走的她,這次老老實實的走在內側,離水流遠遠地,生怕黑漆麻烏的突然被拖下去。


    見她一副提心吊膽的模樣,李哲抬手摟上腰肢,緊了緊。


    這座古鎮依水而建,十幾條小河縱橫交錯,整個鎮子由古橋相連,可以說是哪兒都有水。


    這麽一個名副其實的江南水鄉,若是對水產生了心理陰影,那幾乎就沒什麽玩頭了。


    “你這麽怕的話,要不我們連夜回京海吧。”


    “……你不怕嗎?”


    “怕什麽,又不是第一次見到妖怪了。”


    “可是它在水裏誒!”林悠悠蹙著眉頭,不知道為什麽,她對水和高就是有種天然的恐懼。


    除非那水異常清澈,比如泳池什麽的,但凡沒那麽清晰,她就總感覺下頭藏著東西。


    更何況她還是個旱鴨子,哪怕是去泳池,也隻能用手扒拉著岸邊,看別人遊。


    就很無趣。


    “水裏咋了?今天算它運氣好,碰到的不是我,不然我一把就給它頭發揪住,拎出來打一頓。”


    聞言翻了個白眼,林悠悠一臉無語,以這個男人的嘴,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會說要把對方打一頓。


    臨近中秋,古鎮的夜燈也比平時要多亮幾盞,除了常駐的大紅燈籠以外,還有特別推出的中秋彩燈,白天就唱不停歇的古戲台到了晚上更是熱鬧非凡,引得不少人圍觀。


    人多的時候,總是會心安一些,林悠悠也靠在李哲懷裏,一起聽著咿咿呀呀的戲曲,時不時再翹起蘭花指,跟著哼兩聲。


    回到酒店時,已是月上枝頭,窗外依舊花燈如晝。


    林悠悠拿著換洗衣服準備去洗澡的時候,才發現了這間屋子最大的一個問題——不是靠著河,也不是隻有一張床,而是……


    這衛生間的牆,它是一塊玻璃。


    比起星級酒店那麽大的手筆,小酒店的客房沒有那麽大的麵積供它揮霍,更別提將臥室和衛生間完全分割。


    單間麵積已經被壓縮到極致的情況下,若是再砌一堵實牆擋著,那視覺效果就實在是太過壓抑。


    感覺不是在住酒店,而是在坐牢。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個鬼才設計師第一個想出來的,用玻璃牆代替實體牆,從而得到一個麵積很小、但看起來挺大的房間。


    小小一片玻璃,既劃分了兩個區域,又保證了空間上的通透,完美。


    唯一的問題就是——通透的有點過分了。


    哪怕是塊毛玻璃,也很透,即便看不清細節,也能看得見色塊,朦朦朧朧的還更讓人心緒不寧。


    林悠悠抱著衣服,咬牙跺腳:“李哲!”


    “怎麽了?”李大少爺正躺在床上閉眸休息。


    “你是不是故意選的這個房間!”


    這狗男人當時抱著手機挑了半天,最後認定這裏,說這兒位置好、風景佳、性價比嘎嘎高……


    所有都是假的,隻有玻璃好才是真的。


    “啊?”


    “這怎麽洗澡!”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李哲滯了一下,眼裏的困意點點潰散,差點笑出聲。


    好在忍住了。


    “……沒事,這不是毛玻璃麽,磨砂的看不清。”


    “你還想看清!”


    “……”李哲老實閉嘴。


    多說多錯,這種情況下的女人是無敵的,比男人還會見縫插針。


    一個個就像是絕世高手,任何話語在她們眼裏都充滿了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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