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菟的家不大,與左鄰右舍同樣的平凡。


    當鄭鳴被白菟帶到這裏的時候,它實在不敢相信孕育出白菟無憂無慮的天真性格的,竟然是眼前略顯破舊的房子。很明顯白菟過得並不富裕。


    “媽~你看我撿回來什麽?”


    她是與她的母親一起生活的。這個信息早在之前鄭鳴就從白菟口中套出來過,所以當她推開門高喊的時候鄭鳴沒有太過驚訝。


    “菟兒,今天過得開心嗎?”


    屋裏走出的是一個與白菟十分相像的美麗婦人。同樣雪白的兔耳,寬鬆的衣服遮掩不住其豐腴的美麗身軀,火紅的雙眼流轉的是水波一般流轉的溫柔。柔弱的氣質讓人想要憐惜的同時卻有著一股很難發覺的堅強。


    菟媽媽叫做雲搖,她在看到白菟身後渾身破舊,髒兮兮的鄭鳴之後微微一愣,很快露出了溫婉的笑容。


    “菟兒,這位是?”


    “媽,我不是一直想要個弟弟嗎?他是我從外麵撿回來的弟弟。你不知道,他長得超級可愛,我一看到他就像將他領回來了……。”


    白菟還沒開始自己的長篇大論,雲搖就板起臉嗬斥道:“胡鬧!白菟,你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教訓了一句白菟之後雲搖轉頭對鄭鳴露出了和善的笑意。


    “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是跟家人走散了嗎?你家人在哪?是哪個村子的?告訴雲搖阿姨,阿姨把你送回去。”


    很明顯雲搖以為鄭鳴是被白菟拐來的孩童,她盡量溫聲細語的詢問著鄭鳴所屬的地方。


    “雲搖阿姨你好。我叫鄭鳴,是穿過西邊的森林而來。我沒有家人,隻有一個失散的同伴。您聽說過附近出現一隻叫做露西的貓妖嗎?它是一隻四蹄踏雪的貓妖。”


    “我不是跟你說過沒有的嘛。妖族很少獨自出現在外的。”


    聽到鄭鳴的話白菟不滿的嘟起了嘴,自己明明已經回答過對方的問題對方還問。這明顯就是對她白菟的不信任嘛。她白菟有那麽不靠譜?她這般想著對著鄭鳴做了個鬼臉。


    而一旁的扶搖聽到二人的話後,卻很認真的看向了鄭鳴。其眼中不似作假的心疼和其話語中的溫柔竟然讓鄭鳴心中狠狠一揪。


    “這麽小就失去了家人了嗎?唉~怪不得你年紀輕輕看起來這麽成熟。你是想尋找同伴嗎?如果不嫌棄你可以先在這裏暫住一段時間慢慢尋找。”


    對方的溫婉,善意,還有話語中隱隱攜帶的心疼,都讓鄭鳴有些無所適從、手足無措。


    “也許這就是母親該有的形象吧?”


    在這片未知的領域裏它就像牙牙學語的孩童一般,隻能靠想象猜測著。


    “你又走神。想什麽呢?你先去洗澡,我去看看有沒有我小時候的衣服。看你,破破爛爛的像個小乞丐一樣。媽~家裏有沒有熱水?”


    “我等會兒去燒。”


    得到雲搖的回答之後,白菟滿意的笑出了聲,拉起鄭鳴就往自己的衣櫃衝去。


    “謝謝您,雲搖阿姨,要打擾到您一段時間了。”


    鄭鳴隻來得及匆匆道了一聲謝,就被興奮的白菟拉進了房間裏。


    不同於外麵掩飾不住的破舊,白菟的家裏很溫馨,此時被她拉進了房間裏的鄭鳴環顧著四周。


    可以看出白菟在這個房間裏生活了很多年,那些看起來很有歲月感的小飾品、小玩具就充分的體現了這點。


    “那個木雕是我小時候得到的禮物。很醜吧?第一次看都這樣,看久了就變好看了。送我禮物的人說是按照我的樣子刻的,當時差點把我氣死。可這麽些年擺在這裏發現它越來越好看了。”


    看到鄭鳴站在床頭,視線被旁邊櫃子上的木雕吸引,白菟輕描淡寫的解釋起來。


    “你很喜歡這個禮物。送你禮物的是特殊的人?”


    “哈哈,就是一個胡子拉碴的人類大叔而已,小鄭鳴不要嫉妒哦。”


    聽到白菟的玩笑鄭鳴善意的露出了微笑。通過之前的交流鄭鳴了解到白菟從小沒有見過父親,跟母親相依為命的長大。


    也許,同每一個殘缺家庭裏的孩子一樣、同自己一樣,她的心中也幻想過那孩童時期缺失的偉岸身影。也許這個白菟調笑著說出的人類大叔就是其年幼時那個符合父親的形象。


    “誰會嫉妒他啊。不過不得不說這個木雕跟你真像。”


    “哈?你是在變相的說我長得醜吧?”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有時候拉近兩個人關係的並不是看雙方有多禮貌、多麽斟酌言辭、多麽相敬如賓。反而是那些善意的不會刺痛對方的玩笑和吵鬧。


    被白菟一手環住脖子,一手狠狠蹂躪了一番的鄭鳴就深有體會,經過一番吵鬧自己的心房好像微微打開了一道縫隙,嚐試著接納這個自認為是姐姐卻更像是妹妹的陌生人。


    而白菟也很敏銳的感受到了鄭鳴的變化,對鄭鳴的態度發生了微妙的轉變。從隱含敬畏、憧憬的想要親近,變的越發隨意起來。


    “小鄭鳴,過來看看有什麽喜歡的衣服嗎?這些都是我以前喜歡但是穿不進去了的衣服。現在都便宜你了嘿嘿。”


    打鬧了一陣後,玩累了的白菟拉起鄭鳴做到了一個櫃子之前,裏麵整整齊齊的疊了一些大小各異、五顏六色的衣服。那些衣服被保管的很好,盡管不像是新衣服那般色彩鮮麗,但卻也找不到一絲瑕疵。


    “這個怎麽樣?大紅色的連衣裙,顯得喜慶。這可是大城市裏流行的款式哦?”


    鄭鳴看了眼整體呈紅色土得掉渣的裙子,不懈的撇了撇嘴,心中大聲的呐喊吐槽道:“就這?這就是這裏人類的審美?還不如粗布麻衣看著好看。再說這是裙子啊!你讓我一個男的穿裙子?”


    穿獸皮裙鄭鳴還能安慰自己,那是因為哥布林的落後,是因為男的穿獸皮裙也還算正常,但這個明顯就是女裝的連衣裙卻是它萬萬不能接受的。


    眼見鄭鳴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白菟遺憾的放下了手中力薦的紅色連衣裙。


    “切,果然嗎?還想看看你穿上它的樣子呢。撿到你的時候還以為多了弟弟的同時也能體驗有個妹妹的感覺的。”


    “喂喂喂,把心裏話說出來了啊!還有你這遺憾的表情是怎麽回事啊?又要當弟又要當妹的是想要累死我嗎?你這種如同熊孩子一般的心態是不可取的,為什麽你就不能學學做那些溫柔型的姐姐啊?”


    “哦,你聽錯了。那些都不重要,你看看這個,這個可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衣服了。你一定喜歡。”


    看著白菟手中哥特式的黑色長裙鄭鳴險些崩潰。半透明的蕾絲花邊,圓頂小帽,還有係在脖子上的絲絨繩都在挑動著鄭鳴的神經。


    “喂,這是哥特式長裙吧?你這些亂七八糟,明顯與這個世界畫風不一樣的服飾到底是從哪來的啊?還有要跟你說多少遍啊?我是男的!不穿女裝。與其穿這個我還不如一直穿著身上的破爛呢。”


    “切,真沒眼光。這麽好看的衣服居然有人會不想穿?要不是我穿不進去,恨不得天天穿在身上。”


    “那是你!拜托,你的童年就沒有正常點的衣服嗎?”


    就在二人邊挑選衣服邊鬥嘴的時候,房間門被打開,雲搖溫柔的聲音傳了過來。


    “水開了。你們誰先洗?”


    “他先。”


    “她先。”


    二人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鄭鳴是想在白菟洗的時候,找個自己滿意的服飾。而白菟想的則是洗完澡的鄭鳴,要麽光著身子,要麽穿上自己挑選的衣服。


    “你先。”


    “你先。”


    兩道聲音又是幾乎同時響起,雲搖看著大眼瞪小眼、誰都不想相讓的二人,輕笑出聲。


    她收斂了臉上的笑意之後對著白菟說道:“菟兒,你先去洗。”


    “憑什麽?”


    “憑你自稱已經長大。憑你自稱為姐姐。如果你真有一個大人的覺悟,就應該在這種小事上對小孩子做出讓步。”


    “哼。”


    看了眼滿臉委屈,卻乖乖先行洗澡的白菟,作為一個前世活了二十多歲的成年人,鄭鳴老臉一紅。


    “小鄭鳴,不用遷就著她的任性,她就是被我慣壞了。那裏都是她小時候喜歡的裙子,我去給你找找平常點的衣服。”


    很顯然之前二人的拌嘴聲都被雲搖聽進了耳朵裏。見到善解人意的雲搖轉身要去尋找合鄭鳴心意的衣服,鄭鳴嘴唇蠕動了一下,艱難地吐出了之前毫不費力的稱呼。


    “雲搖阿姨。謝謝您。”


    雲搖轉身離去的腳步一頓,轉過了頭,她的臉上露出了鄭鳴不曾見過的笑容。她猶如暖陽般的溫柔眼神,幾乎將它堅固的心房融化。


    “可憐的孩子。不必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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