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親身經曆過慘烈的廝殺才會懂得戰爭的殘酷。尤其是在耳邊滿是震天的喊殺聲、眼前具是血色的時候。


    恐懼、興奮、緊張等種種的情緒不斷地衝擊著殘存的理智,不知何時會從身後突然刺向自己的攻擊,這一切的一切都在緩緩腐蝕著心中那個繃緊的神經。


    “噗嗤,噗嗤。”


    斯科特敏捷地躲過了來自身側的偷襲,手中的西洋劍在空中劃出幾道銀光,隻一霎那就在那個偷襲者的身上捅出了十幾個窟窿。


    此時他閃亮的鎧甲已經被鮮血染紅,其上印著的白鶴族徽也變成了血鶴。順著頭盔兩邊垂下的棕色頭發在鮮血的浸染下變成了烏黑之色,一根根的黏在了一起。帶著雀斑的年輕麵孔上滿是汙漬,由於臉上殘留著的複雜表情顯得有些猙獰。


    他憑著一手快劍在王都頗具盛名,被圈子裏稱作曙光騎士,在此次前來的人之中實力也能排在前列。原本他是負責在一旁接應支援的,不過由於事情發展的出乎預料,有著怪獸同盟加入,所以他被調來這裏盡可能多的殺死多恩人,穩住低端戰場的局勢,免得影響到中心戰場。


    話雖如此,不過哪怕他以快劍聞名,但是在多恩人士兵異常高漲的士氣之下,在源源不斷的人海衝擊下,還是有些疲於應對。


    不斷收割人命而產生的心理負擔暫且不說。單是肉身上的疲憊就已經將他幾乎逼到了極限。戰爭持續到現在三方都已經損失了很多兵力。那些多恩人和怪獸的生命暫且不說,單是同來的三十位同伴就已經折損了近半。


    那些多恩人士兵並沒有像預想之中的一樣被殺了一通之後作鳥獸散。反而是不顧性命的與敵人以傷換傷甚至以命換命。斯科特就親眼見證了不少同伴在猝不及防之下,被這些默默無聞的小兵,以數倍甚至數十倍生命的代價硬生生堆死。


    “靠。這群瘋子。還好我躲得夠快。”


    閃身躲過迎麵而來的彎刀,以絢爛的劍技捅死了圍上來的四人之後,斯科特看著死死的盯著自己最終無力倒下的一個多恩人小兵低聲咒罵了起來。


    要不是剛才他行動敏捷,稍慢一步就會被對方抱住。行動被限製住後的結局根本不需要他想象,那些被剁成肉醬的同伴就是最好的詮釋。


    想到昔日朝夕相處的同伴落得與獸屍泥土混合在一起的下場,斯科特忍不住再度低聲咒罵起來。


    “該死的,到底有完沒完。”


    就在他紅著眼想要再度擊殺多恩人士兵的時候,遠遠地傳來號角的聲音。斯科特連忙擺脫周圍的敵人,跳到了高處向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


    “衝啊。”


    “殺呀。殺光那些多恩蠻子。”


    震天的喊殺聲中隻見原本留作埋伏支援的軍隊,不知何時已經趕到了戰場邊緣。那個叫做郝蒙的東方人法師更是一馬當先的衝在了最前方。


    鋼鐵洪流從戰場的一角迅速切入戰場之中一路推進,將疲憊不堪的敵人斬於刀下。


    之前還沉浸在戰場的喊啥聲中奮力拚殺的多恩人和怪獸們,麵對突然闖入的生力軍頓時節節敗退起來。


    “我們的援軍來了。芬威,請你約束你的怪獸軍團。”


    一邊戰鬥一邊留意著戰場的蘭斯洛特很快發現了援軍的到來。聽到他的大吼聲,一旁雙手揮舞不斷生成護盾抵擋多恩人老巫師攻擊的芬威對著他點了點頭。


    隻見他雙唇輕啟,一道起伏不定的高昂聲波頓時傳向四麵八方,戰場之中原本想要攻擊援軍的怪獸們聽到這個聲音之後紛紛停下了攻擊,轉而向多恩人攻去。


    “戰事明朗了。接下來就看他們了。”


    高高躍到一塊巨石之上,將這一切看在眼裏的斯科特自語了一聲後,向著戰場中央的那個六角形綠色屏障內的眾人望了過去。


    “戰局已定。”


    另一邊對陣光頭壯漢的鄭鳴低聲自語了一句。


    此時的卓戈·圖奧麵容枯槁,壯碩的身體幹癟的不成樣子。原本圓潤的如同熾光燈的大光頭變得暗淡無比散發著昏黃之色,隱約露出了其下漆黑的刺青。


    就在剛剛卓戈·圖奧被鄭鳴的攻擊命中。一根根由鄭鳴體表風衣凝聚成的細針在魔焰的強化下具備了可觀的強度和腐蝕性。隻見這些猶如雨滴一般的細針,帶著細微的破風聲擊打在卓戈·圖奧的身上,在他的體表留下了一團團黑火之後鑽了進去。


    卓戈·圖奧身上密密麻麻的洞口血流如注,傷口在黑炎的燒灼下不斷緩慢地向外擴大。在疼痛的侵襲之下卓戈·圖奧神情扭曲的低吼了一聲就要像鄭鳴這個罪魁禍首衝去,卻被帶著“自然之盾”阿瑟正麵攔了下來。


    這邊被阿瑟、鄭鳴、蘭斯洛特和肉翅玄蛇圍攻的光頭壯漢陷入了絕境。另一邊的多恩人老巫師卓戈·庫恩也好不到哪裏去。渾身遍布傷痕的他已經沒有餘力跑動,隻能用暗影蟲籠罩住自身以尋求多拖延一點時間。他現在所能做的隻有為老朋友多挺一會兒。


    二人就像是窮途末路瀕臨絕境的蟲子,被黏在蛛網之上被緩慢臨近的絕望蠶食,卻無力做些什麽。


    原本以他們的實力戰局還不至於如此,鄭鳴等人的圍攻能夠進行的如此順利要歸功於精靈芬威。由於他立於雙方戰場中央不斷揮灑出可以抵擋攻擊的護盾,所以少了後顧之憂的眾人才得以拚盡全力的廝殺,從而形成如今一麵倒的局麵。


    光頭壯漢一掌拍在了蘭斯洛特的雙手巨劍側麵化解了對方的攻擊之後,背部卻是硬生生的吃下了一記玄蛇的尾鞭。


    “轟。”


    遍布碎石的地麵之上有多出了一個兩米多深的巨坑。還不等煙塵散去光頭壯漢啐了一口血沫再度躍出了坑底。他渾身散發昏黃之色的紋身再度變暗最終如同老化嚴重接觸不良的燈管一般失去了光芒,露出了下方漆黑的刺青紋路。


    他環視了一眼戰場,發現下方的士兵戰場之上不知何時多出了很多身穿金屬鎧甲的凱爾特人。那些追隨於他的英勇戰士們雖然奮不顧死的廝殺到了最後,卻還是敵不過遠多於自身的敵人。最終節節敗退逃脫不了被圍剿的命運。


    “呃阿阿阿阿阿阿~~。”


    一陣撕心裂肺的低吼之聲吸引了光頭壯漢的注意力,他連忙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隻見多恩人老巫師被一個手持匕首、身穿獸皮鬥篷的銀發少年,從背後捅入了心口。其周圍漂浮的暗影蟲失去了控製之後落入地麵融進了碎石之下的陰影之中,被暗影蟲為困住的棕發壯漢也得以輕鬆地逃脫了出來。


    它身上的鎧甲略有些破損,手中的雙手巨劍也多出了數道缺口,跟在場眾人身上的精良裝備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從對方鎧甲和雙手劍的式樣就能看出,他一定不怎麽富有。


    “哈哈。凱,幹得好。”


    一個脫困的壯漢放聲長笑一聲後大步踏前。這個體格與光頭壯漢之前不遑多讓的男人,高高舉起手中的破舊巨劍狠狠掄向了多恩人老巫師。幾乎有常人身高的巨劍帶著嗚咽的風聲和劇烈的劍風落在了老巫師的頭顱之上。


    老巫師編織成一條條的棕黑色卷發在巨大的風壓下向後飄飛,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個扭動的觸手一般。緊接著他的頭顱就被巨劍劈得粉碎。如同被拍碎的西瓜一般碎屑夾雜著紅白液體橫飛。


    緊貼在老巫師身後的凱首當其衝,濺了一身一臉的紅白之物。他麵無表情的抹掉了臉上滑膩粘稠的液體,犀利的眼神默默地盯向了菲茲。


    “菲茲。我不管你們冒險者的規矩是什麽樣的。在我們這裏、在戰場上!貿然搶奪對方的人頭是可以被視作挑釁的。這個多恩人在承受了我的攻擊之後已經隻剩下一口氣了。”


    “哈哈哈。抱歉抱歉。殺得興起沒收住手。殺掉他的功勞歸你,我沒有意見。”


    “切。可惡。你最好記住。如果以後你獲得加封之後再做出這種舉動會引起麻煩的。”


    “好。我記住了。多謝提醒。”


    凱盯了一陣發出豪爽的笑聲向自己道歉的菲茲,看到對方臉上的真誠笑容後,不爽的啐了一口唾沫移開了目光。


    另一邊將多恩人老巫師的死亡盡收眼底的光頭壯漢,臉上閃過了一抹悲傷之色。


    “已經用出了最後手段還是免不了一死嗎?既然你都不懼靈魂的不到安息,我又有什麽可懼怕的呢?”


    光頭壯漢的低語聲沒能逃過鄭鳴的耳朵。原本在看到多恩人老巫師陡然爆發之後就暗自留心的它,聽到光頭壯漢的話之後連忙拉開了本就不是很近的距離。而另一邊也在暗自戒備的眾人見到鄭鳴的反應之後更加小心謹慎了起來。


    不出眾人所料,原本還站在原地半是休息半是對峙的光頭壯漢身上,果然發生了劇烈的變化。


    “冥冥之中的遠祖之靈啊。我以無法安息的靈魂為代價、以漂泊無依的荒原為歸宿,在此我願獻上所有,請賜予我力量讓我奮戰到底吧。”


    光頭壯漢的高聲吟唱,神似阿瑟召喚鄭鳴時所說的話語,在場所有學習過一定知識的人都或多或少的聽懂了一些。


    隨著他的吟唱聲,光頭壯漢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的枯瘦起來,其臉上更是迅速生出了一條條如同溝渠一般的皺紋。與之相反的他身上黯淡下去的刺青,開始綻放出了一絲絲光芒。


    黑色、暗紅、橘黃、熾白,光芒迅速變換,越來越兩眼,最終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金色光團。


    “來吧。戰吧。”


    雄厚低沉的吼叫聲傳遍四周,帶起了陣陣回音。


    戰場之中驟然多出了如同豔陽一般的金色光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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