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後眾人越發繁忙起來。阿瑟似乎也在老國王的示意下培養起了自己的勢力和關係網。整日遊走在各貴族的宴會和府邸之中。


    至於鄭鳴?除了當日陷入了情緒旋渦鑽了牛角尖外,他很快恢複了理智,一如既往的表現出了無所事事吊兒郎當的樣子。如今更是在老國王的邀請下住進了王宮之中。


    鄭鳴想得很開。既然他注定不會在這個世界久留,那麽那些無謂的情感有有什麽用呢?隻是在離別時徒增傷感罷了。因此對於目前很難跟阿瑟等人相見的處境,他反而有種莫名的輕鬆感。


    嚴冬眼看過去,氣候回暖。偶有殘留的積雪也在陽光的照射下逐漸融化,反射出晶瑩的光澤。


    鄭鳴烤著暖洋洋的火爐,捧起裝滿熱可可的木杯輕輕抿了一口。雕刻著精美花紋的木杯有著恰到好處的粗糙感,讓他的雙手忍不住摩挲了幾下其上的線條。


    “呼~。天氣越來越暖了啊。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沒能熬過寒冷的冬天。”


    鄭鳴看著窗外的風景,隨意地感慨了一句。


    “是啊。最難熬的時間段已經過去了。”


    老國王隨意地應和了一聲之後拿起麵前的甜點放進了嘴裏。


    鄭鳴斜瞥了一眼倏然自得的半躺在躺椅上的老國王,這段時日以來對方頻繁邀請他過來一敘,內容也沒有什麽定性,有時候是家長裏短,有時候是有關政局,甚至還有那些貴族圈裏的八卦。一改一直以來威嚴的形象,表現出了與鄭鳴相似的懶散。


    鄭鳴也樂得跟這個不擺架子的老國王打發時間,順便蹭點美酒佳肴。畢竟在這裏香料屬於奢侈品,很多在市麵上連見都見不到。


    “鳴,上次你給我做的料理很新穎。我很喜歡它的口感,你什麽時候再做給我嚐嚐吧?”


    “哦,可以。不過我上次說的……。”


    “我已經吩咐了。你想要什麽找料理師要就行。”


    “那好。我下次做給你。”


    兩道這裏兩個再度無言。他們各自半躺在窗邊的躺椅上,眯著眼望著外麵。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們身上,構成了一幅靜謐懶散的畫麵。


    “話說,老爺子。你整天沒事做的嗎?每次叫我來都一趟躺一下午。我看阿瑟就整天忙得腳不沾地的。你不會把事情都推給阿瑟了吧?”


    對於鄭鳴的沒大沒小老國王已經見怪不怪了。見他頭也不回的閉目提問,老國王也閉上了眼睛懶洋洋的回答道。


    “你懂什麽?對他來說是好事。我以前也是這麽過來的。他很幸運,競爭者對他構不成威脅。”


    “切。當國王就是好啊。偷懶都能說得這麽光明正大。”


    “那你想當嗎?”


    “免了。沒興趣。”


    聊到這裏老國王睜開了眼,微微起身轉向了鄭鳴。


    “鳴,你覺得阿瑟怎麽樣?”


    鄭鳴聽到動靜也睜開了雙眼,瞥了一眼身旁老國王饒有興致的表情,不以為意的說道。


    “什麽怎麽樣?正直?堅毅?認真?還有固執的遵守騎士準則?算是一個好人?”


    “哦~正直,好人啊~~~”


    見老國王拉長了尾音,鄭鳴撐起了身子,奇怪的望向了他。


    “怎麽了?我說的有什麽偏差?”


    “哦,沒有。跟我接收到的情報和親身觀察一致。”


    “那不就結了?話說你問我這個到底想幹什麽?”


    鄭鳴剛剛躺回藤椅上,老國王的問題再度傳了過來。


    “那蘭斯洛特呢?你覺得怎麽樣?”


    “他啊?有野心、有能力、有手段。看起來挺假,不過接觸下來還算不錯了。就是有時候目的性太高,缺乏一些真誠……”說到這裏鄭鳴才察覺到了不妙,收起了漫不經心的態度,看向了老國王。


    “怎麽了?問這個幹什麽?”


    “你知道嗎?一開始我是十分不看好阿瑟的。不得不說他的那些品質作為一名騎士,一位強者確實很難得,但是作為一個王我覺得還是有所欠缺的。所以哪怕是現在比起阿瑟我更加看好蘭斯洛特。他具備了我心目中人選的所有品質。”


    “那你為什麽非逼阿瑟娶格溫娜?你應該清楚一開始阿瑟是並不願意的吧?”


    “沒辦法啊!誰讓獲得聖器的是阿瑟,而不是蘭斯洛特呢?如果阿瑟有明顯的缺陷倒還好說。可惜……”


    “就因為那個黃金劍鞘?”


    “你可能有些不理解。相傳黃金劍鞘是王權的象征,昔日羅南古國初代王也是在獲得聖器之後創建了羅南古國。”


    “哈?”


    “你想一想,一個獲得聖器承認的人不是王位繼承人會發生什麽?民眾怎麽想?貴族們怎麽想?那些各懷怪胎的野心家們會怎麽想?他們甚至敢對王子暗中下手,如果出現一個聖器獲得者還不是王位繼承人,會發生什麽?那樣隻會引起動蕩、分裂還有戰爭。”


    鄭鳴看著眼前滿臉無奈的老國王。有時候哪怕是貴為一國之王,也會因為不可抵擋的浪潮而做出妥協。


    “我看未必吧?以阿瑟的性格,對王位的欲念很低甚至說沒有。不一定會被利用的。為什麽不可能是阿瑟輔佐新王穩固王位呢?”


    “很多時候就連我都是身不由己的啊!”


    老國王低聲感慨了一句,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停留,繼續說道:“所幸目前看來蘭斯洛特對王位沒有過度的執念和野心。似乎在往輔佐阿瑟的方向上靠攏。有著他的輔佐,我也就放心多了。不過誰也無法確定未來會發生什麽?作為國王之手蘭斯洛特很讓人放心。但是如果他覬覦王位,那他的那些讓人放心的優點,反而很讓我憂心。”


    說到這裏老國王瞥了一眼懶散的躺在藤椅上的鄭鳴,臉上爬上了認真的神色。


    “所以我設立了王座之影。這個職位沒有財政上的權力和軍權,但是在此之外我幾乎給予了所有的特權。你能夠隨意地出入任何地方,隻要是在我凱爾特王國的境內。並且暗衛和近衛軍統帥還要高上半級。隻要獲得王的首肯,你甚至可以直接調遣軍隊、跑到財政大臣那裏所要金錢。最最重要的是,你擁有殺死貴族的權利。理論上你隻需要聽從王的命令,其餘人沒有資格對你指手畫腳。哪怕你當街殺人也能得到豁免。”


    “哦,你是想讓我當這個被所有人都畏懼的惡人啊。這個職位是為了掃清威脅王位的障礙而特意設立的吧?”


    “對。怎麽?難道你會介意?”


    聽到老國王的反問,鄭鳴的臉上逐漸浮現出了燦爛的笑容。


    “當然……不!老爺子,看來你對我做了很多調查嘛~。”


    “哈哈哈。從一開始我就說過,我從未將你和阿瑟分開看過。既然想將王位傳給阿瑟,對於你這個阿瑟半身一般的存在當然也要有所了解。你這個比起德拉貢更像人類的性格,更加讓我升起了興趣。”


    “你希望我做的我都了解了。不過我終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不可能一生都會在這個世界裏。”


    鄭鳴的話讓老國王陷入了恍惚之中,他閉上眼躺了回去。口中呢喃的說出了飽含深意的話語。


    “你太高看我們人類的壽命了。對於你們德拉貢來說短暫的時間,卻是我們人類的一生。”


    鄭鳴靜靜地等待了一陣,見老國王說到這裏之後麵露疲色的閉目養神起來,識趣的站起身打算告辭。


    “老爺子,那我就先撤了。”


    老國王沒有睜開眼睛,隻是隨意地揮了揮手,示意鄭鳴可以隨時離去。


    對於老國王的隨意,這段時間以來接觸下來,鄭鳴也習以為常。輕手輕腳的起身走到了門口,鄭鳴突然在門前停了下來。一道波瀾不驚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


    “老爺子,如果那天阿瑟拒絕了婚事,你會怎麽做?”


    “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如果真要說的話,我可能會不遺餘力的除掉他吧。畢竟他可能會引起王國的動蕩。”


    鄭鳴轉身望向了躺在藤椅上麵容平和看不出絲毫表情的老國王,目光微微閃動。


    “哪怕他不僅僅獲得了聖器,還是真龍騎士?”


    聽到鄭鳴的提問老國王終於再度掙開了雙眼。深邃湛藍的眸子之中像是有什麽東西劃過。


    “對。哪怕他是真龍騎士。”


    得到老國王斬釘截鐵的答複,鄭鳴深吸口氣又緩緩吐了出來。隨著深呼吸他的淡然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複雜之色。


    “我明白了。”


    留下了一句之後鄭鳴推開了大門大步離去。


    冬末的寒風爭先恐後的呼嘯著鑽進了房間裏,吹拂在老國王的身上。老國王不自居的打了個寒顫,緊了緊衣裳再度閉目假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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