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臨城,第三環外城區域。


    巨人體育場。


    用於歌手休息的後台之中,整裝待發的吳天昊坐於梳妝鏡之前,默默注視著其中映射著的自己。


    “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了十年了啊。”


    十年時光,他早已不是當時一無所有的少年,也沒有了當時近乎絕望的自卑和迷茫,如今的他充滿自信。


    而這裏也早已不再是荒蕪的城郊,星臨城像是一隻不斷壯大的鋼鐵巨獸,向外擴張著。如今當年那片雜草叢生的荒郊,也變成了繁華的街區,甚至建造了素有“巨蛋”之稱的龐大體育場。


    這是一個可容納55000座位的體育館,今天這裏正在舉行著一場盛大的音樂會。他就是這場音樂會的受邀嘉賓之一。


    “我也爬到了受邀參加這種音樂大會的位置了啊。”


    他一邊慶幸於這些年來自己沒有蹉跎光陰,一邊又對迎難而上咬牙堅持的自己感到驕傲。他有過年少成名,聲名鵲起的時期,也有過跌入低穀,飽受打擊的時候。


    “天啟,快開始了。請做好準備。”


    “好的。”


    聽到遠遠地呼喚提醒聲,吳天昊向門外應了一聲後,從沙發上站起。他早已準備萬分,接下來需要做的隻是充分的展示自己。


    隨著向演出台走近,不絕於耳的呼喚聲不斷傳來。他默默走到了台上,立於舞台中心。


    音浪協同眾人散發而出的熱浪,迎麵席卷而來。充斥橢圓形會場的喝彩呼喚聲,震得耳邊嗡嗡作響。


    他閉目抬首,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氣。他喜歡這種感覺,這種被需要的感覺,這讓人迷戀。


    “呃……啊啊。嗯,麥克狀態良好,嗓子狀態極差。”


    他略帶調侃的聲音,迎來了下方眾人的輕笑聲,也驅散了他每每上台都會升起的緊張感。


    “大家都知道我不太會講話,接下來要講的事情,我都寫在了光幕上,你們可以抬頭看到。脖子不舒服的觀眾,可以鏈接智能芯片的輔助,開啟眼外光屏。”


    簡單的介紹過後,會場陡然一暗,原本漆黑的會館上壁,頓時變得猶如星空一般。其上一顆顆星辰匯聚而成的自己浮現。


    【感謝大家這些年來的包容和支持。今天很高興站在這裏,這是我十年前決定開始的地方,對我有著特殊的意義。


    因此我帶來了我人生中的第一首歌“瘋狂的羔羊”。經過這些年來學習樂理,我不斷地修改完善著這一首充滿瑕疵的第一個作品。


    我想今天是時候了。在這開始的地方,再度唱那首讓我進入大家視野的歌曲。】


    “嗒啪。”


    一聲關燈的音效過後,場中陡然一暗。沸騰嘈雜的會場漸漸安靜了下來。


    灰暗的環境之中舒緩的音樂幽幽響起。


    一道聚光燈灑下,映照出立於舞台中央的的羔羊雕像。羔羊人身羊麵,做雙手合十狀,足足高達七八米。就連最後方的觀眾,都能不借助屏幕看清,隱隱散發發金光的羔羊雕像。


    而剛才還身著華麗服飾的天啟,不知何時換成了一副身穿灰色兜帽衫,帶著兜帽,垂首的模樣。


    隻見他半屈著左腿,靠坐於羔羊雕像下方的座基邊,嘴唇開合。


    悠揚的歌聲傳來。清澈悅耳,極具特色的嗓音和舒緩蜿蜒的曲調配合之下,一股少年人的憂鬱感撲麵而來。


    歌聲繼續,曲調直升,隨著歌曲越來越激昂,歌聲帶上些許嘶啞,夾雜著憤怒、無助和迷茫的感覺油然而生。


    緊接著如同發泄,又像是呐喊的吟唱響起。猶如傳說中海妖的吟唱,迷人優美、散發著讓人無法拒絕的強烈情感。


    就在曲調升到最高,如同波濤一般的吟唱席卷過四周之後,教堂音樂與唱詩班和聲風格的聲音響起,由低緩到高昂,越來越大,看似突兀卻又理所當然的轉變成了宏偉、神聖的風格。


    與此同時,聚光燈突然消散,天啟消失無蹤,自他所站左邊的位置,突然金白光芒大盛。


    聖潔、溫暖的金光之中,一個身穿白色輕紗服飾,背後長著三對潔白羽翼,渾身散發著柔和白光的身影,緩慢升空。


    溫暖人心的輕柔歌聲中,一副天使形象的天啟,直升到羔羊雕像頭頂高度,這才停止。


    隨著天使以讓人自慚形穢的高貴、純潔姿態升上高空吟唱,無數和聲緊隨其後,一副莊嚴聖潔的氛圍頓時營造而出。


    在他的歌聲之下,被金白光芒籠罩的羔羊雕像,臉上的表情緩緩變化,逐漸從麵無表情轉為了虔誠之色。


    突然曲風隻轉直下,左邊的金白光芒隱於黑暗,與此同時右邊打下一束白光。


    漆黑一片的舞台中央,白色光柱照射下,一片片宛如透明薄紗一般的血霧蔓延,其中一身西裝革履,黑紅裝束,長有犄角和尾巴,拄著三叉戟的魔鬼形象天啟出現。


    歌聲再度響起。低沉嘶啞,聲嘶力竭,卻又異常抓耳,如同在耳邊低聲呢喃,帶著一股奇異的感染力。


    “人間從不曾有過天使。身在人間何必苛求自己?傲慢、嫉妒、憤怒、懶惰、貪婪、**、暴食,但這就是我們,無法割舍,無法舍棄。”


    在魔鬼天啟的歌聲下,羔羊雕像像是披上了一層血光。表情也逐漸變成了大笑,越發的栩栩如生。


    隨著歌聲響起,下方漆黑的觀眾席中,沉默終於被打破,紛紛舉起了右手。密密麻麻的手臂從漆黑的陰影中伸出,暴露在光線之下。它們隨著音樂和人影的動作輕輕擺動。配上舞台上的血色光芒,活像一隻隻從地獄伸出手掌的行屍走肉。進入人間以後被注入了靈魂。


    終於魔鬼天啟的歌詞部分結束,詠歎聲再度響起。姿態高貴,聖潔無暇的天使天啟也顯露了出來。


    一天使一魔鬼,一金光一血光,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兩道身影,隔著羔羊雕像遙望彼此。


    夾雜在雙方中央的羔羊雕像,如同被分割成了兩半。一半被染得血紅,一半被映得金黃。其臉上的表情,也從舒緩虔誠,到肆意狂笑不斷變換著,最終變得扭曲痛苦。


    突然像是在無聲的爭吵一般的兩個身影,陡然撞向了對方。緊隨他們的光柱,在雙方相撞的一瞬間戛然而止。背景音也緊隨其後。


    現場頓時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寂靜之中。


    難熬的短暫沉寂過後,一束血色光柱打下。身穿灰色兜帽衫的人影出現。血紅色的霧氣升騰,朦朦朧朧看不真切。急促、卻字字入耳的說唱聲傳來。


    現場鴉雀無聲,密密麻麻的觀眾中,偶爾有人想要出聲,就被周圍寂靜的人群和,極具壓迫感的說唱壓製,選擇靜靜聆聽。


    最終說唱接近了尾聲。中央的人影一把扯下了頭上的兜帽,露出了火紅的頭發。“砰”的一聲,隨著他周圍陡然升起一圈半丈高的烈焰,舞台陡然亮起,白色的背光燈下,籠罩在血色光霧之中的英俊麵容清晰了起來。


    與聖潔的天使天啟和帶著一股蠱惑魅力的魔鬼不同,此時的他更加立體,有血有肉,富有靈性。


    一條條純白色的激光,緩緩旋轉在血色聚光燈周圍,形成了由光線組成的牢籠。


    絢爛的燈光之中,天啟所站的舞台,連同牢籠一起,緩緩上升。


    “我已不再是我,你也不再是你。


    我們已經過去,不複之前的情誼。


    我已失去理智,而你也早已離去。


    我該如何?你又能如何?


    你突然找來,但已為時已晚。


    痛苦吞噬了我,瘋狂支配了我。


    你說你想挽救,你說還有機會。


    但我已不再是羔羊,連上帝都無法寬恕我。


    口中香甜的氣息,讓我迷醉,讓我瘋狂。


    那是羔羊的味道,他們掙紮,他們尖叫。


    我早已變成孤狼,遊離於羊群之外。


    牧羊犬警惕著我,羊群恐懼著我……”


    隨著灰衣天使的歌唱,右邊魔鬼形象的天啟浮現。而羔羊雕像臉上的表情,也隨之變成了,與魔鬼天啟一般無二的猖狂大笑。


    “我們欲壑難填,卻又嚴律己身。


    我們飽經風霜,但也心存善意。


    我們奮力掙紮,不願就此沉淪。


    曆經生活的磨難,卻保留著一絲光明。


    欲望獸性,無法割舍,所以學會了克製。


    惡行放縱,也許肆意,但我們懂得收斂。


    你們稱之為原罪,我們稱其人性。


    你們稱之為束縛,我們稱其美德。


    天堂地獄不複存在,它們早已散落人間


    …………”


    魔鬼臉上的笑容頓止,天使眼中的威嚴也變得柔和。


    灰衣天啟手指天空,舞台上升停止,歌曲也進入尾聲。


    ……


    與此同時半空中撕裂一個口子,一道漆黑漩渦陡然出現。


    渾身燃燒著漆黑烈焰,滿頭銀發狂舞的鄭鳴,以張開雙臂,昂首望天的姿勢突然降臨。


    台下的觀眾順著天啟所指方向,抬首望天。看到的正是眼前這一幕。


    尖叫聲喝彩聲陡然高昂,聲浪幾乎將天空掀翻。所有人都陷入了狂熱之中。


    一縷縷無形的能量從台下人群之中匯聚,其中分出一股盡數匯入鄭鳴身體之中。雖然量少但是卻有積水成河之相。


    在突如其來的新能量衝擊下,神情呆滯,下意識的燃燒所有的鄭鳴,從恍惚中逐漸清醒了過來。


    歌曲也在高昂的旋律和台下的尖叫聲中戛然而止。


    “謝謝大家。我今天的演出到此為止。”


    燈光亮起,此時陶醉於現場反應的天啟,終於從抬首望天的觀眾中感覺到了異常。他順著觀眾的目光向上空望去,那裏正有一道猶如魔神一般的身影淩空而立。


    與他一樣,那道身影也正向他望來。兩個成為全場焦點的人,一天空一舞台,相視而立。


    熟悉的場景映入眼簾,塵封許久的記憶從腦海中翻湧而出。天啟望著頭頂上的身影,驚愕出聲。


    “是你?”


    他沒有等來鄭鳴的回應。響徹全場的碎裂聲中,隻見鄭鳴臉上的瘋臉假麵破碎成了無數光斑,盡數融入了鄭鳴的身體之中。而他身上的魔焰也戛然而止。


    緊接著天啟就見到,恢複成黑發青年模樣的鄭鳴,閉上了雙眼,一頭栽倒向下方。


    在無數觀眾的驚呼聲中,天啟身後陡然亮起由柔和白光凝聚而成的光羽,一躍而起將鄭鳴抱入懷中。


    引起了輕微騷亂過後,天啟抱著身受重傷,昏迷不醒的鄭鳴,快步離去。


    …………


    與此同時,另一邊。根據該世界特有法則,被明改名為英靈世界的龍與魔法世界,被他帶離了原本的位置。


    一座廣闊無垠的平地上方,星光璀璨的星空之中,再添了一個不甚璀璨的星辰。


    …………


    英靈世界,凱爾特王都,阿瑟公爵府裏。


    【羅南舊曆1003年即新曆元年。阿瑟王從召喚出日後的王座之影鄭鳴。同年獲得了傳說中的聖器,黃金劍鞘。


    羅南舊曆1004年,阿瑟與格溫娜公主訂婚。同年四月七日舉辦了婚禮。同年十月老國王因操勞過度逝世。


    羅南舊曆1006年,六月。長達五年之久的叛亂爆發。其中主要主導者為…………


    羅南舊曆1014年,六月。多恩人在卓戈·瑞恩的帶領下始入侵,日後席卷大陸的契約之戰就此爆發。


    …………


    羅南舊曆1027年,九月,格溫娜公主與蘭斯洛特卿的醜聞爆發,引發內亂。十月,於王都之外展開的決戰中,傑蘭德王子表明身份。


    同月,阿瑟王戰死,鄭鳴殺死傑蘭德和艾因茲菲爾。率領龍獅軍團各部,攜手金杯家等勢力,掃平了其餘軍隊。


    至此契約之戰終於結束,契約之劍得其主,引得龍神厄瑞思和叫做明的強大存在現身,同一時刻各地同時有山崩地裂,海水倒灌,狂風驟雨等滅世災劫發生。


    在明的偉力之下,大陸倒轉,死者複生,回到了契約之戰初現端倪之時。】


    這是經伯納德之手撰寫的編年史“遺失的曆史”概要。由於記憶不斷消退的原因,率先寫下了重要的事件,其餘細節等日後慢慢補充。


    此時複生後身份尷尬的阿瑟,就坐於宅中閱讀著,在老國王的命令下送到手中的編年史。


    “嘖嘖,該說不愧是受代表人族的聖器青睞的人麽?竟然身上殘留有部分世界得權限和生命法則。”


    聽聞突然響起的聲音,阿瑟抓著編年史的手一抖,緊接著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你是玩家?”


    “嗯……從鄭鳴口中得知的嗎?玩家向他透露信息不會引發規則反製,這確實是一個小小的紕漏。”


    “你到底是誰?”


    聽到阿瑟的提問,凝聚出身體的明,饒有興趣的打量起了她。


    “我就是你手中編年史裏所寫的明。嘖嘖,有著黃金劍鞘的保護,至少到離開它之前的記憶,你都應該還記得才對。我很好奇你為什麽裝作不認識他?”


    阿瑟聞言沉默了一瞬,緊接著表情漠然。


    “必須要回答嗎?”


    “隨意,我隻是好奇。不過如果你滿足我的好奇心,我可以向你支付一定的報酬。”


    阿瑟聞言沉吟了一陣,緊接著眼中閃過複雜之色。


    “我不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麽。不過我對他的印象隻停留在介於同伴或者其上之間。


    那時候的他已經快要失去自我了。我判斷如果就那麽跟他離開,我也會迷失方向。我需要好好想想。”


    說到這裏阿瑟揚了揚手中的羊皮紙,繼續說道:“看,我的判斷是正確的。讀了這些之後我的想法改變了。我想要為自己活一回,希望他也是如此。”


    “那你就不覺得可惜?如果你日後後悔了呢?就不想再見一見他?”


    阿瑟聽到明充滿誘導性的話語後,沒有急著作答,隻是麵無表情的看向了他。


    “什麽意思?你有什麽目的?”


    明見此哈哈大笑一聲後,終於表明了來意。


    “我很看好你。現在你女兒身暴露,獲得晉升振興家族的願望落空,因為之前登基過導致目前處境尷尬。如今的你真的可謂是孤身一人,無牽無掛。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征戰異世界,領略各個世界截然不同的風采?”


    在明的注視之下,阿瑟低頭沉吟了許久,緊接著迎向著他的燦爛笑顏,認真的打量起了他。


    “我需要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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