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從“魔臨”狀態恢複之後,心態和性格都會細微變化,這是鄭鳴早在之前就隱隱察覺到過的。


    經曆過阿瑟之事後的他就是如此。盡管沒有“魔臨”狀態時的情感壓製,但是恢複過來的他,每每回憶起來,都會產生出一種觀看電影一般的感覺。


    會引起共鳴,會產生共感,但卻沒有了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切身體會和濃烈情感。


    而也正是這種情感上的缺失,讓他十分迷惘。就像是胸中出現了一個情感黑洞,怎麽填都填不滿一般。這種虛無空洞感,反而讓他無法真切感受到活著的感覺。迷失了方向。


    他倒不是沒有想過去尋找當年的夥伴,比如洛璃、洛耐姐弟,比如柳瑩,比如神舞,比如白菟,比如露西……


    不過一想到距離他離開已經過去了十年之久,他就升起一種望而卻步之感。


    “十年了啊。也許……他們過得很好。也許……他們早已把我忘了。或許……我的突然出現隻會打亂他們的生活。”他如是想著。


    值得慶幸的是當鄭鳴尋找各種借口,想要逃避現實,甚至日益頹廢之時,他身處的地方是穩定繁榮的星臨城。這裏滿是他沒有見過聽過的事物,和讓他無暇停頓下來仔細思考的繁忙事情。


    更加幸運的是,他遇到了心地善良,性格很好的房東兼老板。這個叫做吳天昊,藝名天啟的歌者,提供給他的不僅是容身之地,還有短暫且世俗的目標;那就是還債、還人情。


    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個月,用於承載智能管家凱文的生化機器軀體,已經多日沒有邁出保養艙。打理吳天昊名下獨棟別墅的重任,盡數落到了鄭鳴身上。


    此時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之後,在房子裏無所事事的鄭鳴,躺在沙發上觀看著電視節目,以此了解一些有關星臨城的情報。


    他的眼膜外覆蓋著一層灰白光幕,遠遠看去就像是沒有瞳孔,隻有眼白,雙眼透著淡淡光芒。這是眼外光膜技術,在體內嵌入智能輔助芯片後的一種衍生產品,可以讓他隨時隨地的聯網觀看。


    當然這技術也有小小的不足,那就是當開啟眼外光膜投屏之時,他會失去正常的視覺。


    “這裏是平民和外來者的最佳捷徑!獲取社會地位和影響力,贏得財富的必備途徑!


    隻要你足夠強大,贏得勝利,就能夠得到應得的獎賞。就算是戰敗,隻要你的戰鬥足夠精彩,擁有十分出色的人格魅力,也將獲得觀眾的支持……”


    就在鄭鳴出神的觀看廣告的時候,突然渾身一僵,身上能量光芒一閃而逝。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隨著他放鬆身心,身上頻繁閃爍的能量光芒,終於黯淡了下去。


    收起了眼外投屏功能,鄭鳴伸出食指按了按耳後微微凸起的按鈕,耳邊持續不斷地廣告詞終於消失。被屏蔽的外界聲音終於傳來。


    “喵~~~”


    後頸和臉上不斷傳來溫暖觸感,蓬鬆的毛發摩擦下,一股舒服中帶著癢意的感覺緊隨而至。


    “不是剛剛喂過你零食嗎?你可真是不要命啊。”


    眼見爬上自己肩膀,眯起眼,用頭蹭著自己臉,一副親昵表情的小家夥,鄭鳴無奈一笑,將那隻不要命的白貓提了起來。


    這是一隻通體雪白,擁有藍、綠異色雙瞳的短毛白貓。此時被鄭鳴抓住後頸提起,也沒有掙紮,隻是瞪大水汪汪的大眼,一臉無辜的看向了鄭鳴。


    “說過你多少次了?不要隨便爬我的肩膀,要是在幾天之前,沒準你就被我失手殺了。”


    臉色嚴肅的教訓了一番,滿臉懵懂的白貓之後,見對方絲毫沒有反省的意思,對他“喵喵”叫著撒起了嬌,鄭鳴隻能作罷。


    走出房門,越過走廊,鄭鳴提著白貓,走入了它們的房間。將沒有一絲悔意的白貓,放到了貓爬架上。


    眼見白貓立刻跳下貓爬架,奔到自己腳下,在自己腿間磨蹭身體,鄭鳴板起臉再度將它提到了貓爬架上。


    “嘶~不許過來。”


    發出了威脅的吸氣聲,指著白貓頗為嚴厲的警告一聲過後,鄭鳴起身向門口走去。


    臨出門時,他回頭望向了窗口,那裏有一隻體態優雅,渾身烏黑亮麗,擁有金綠瞳色的黑貓,正慵懶的伸著懶腰,打著哈欠。


    似乎是察覺到了鄭鳴的視線,黑貓眯起眼向他望來。


    “唉~它們倆的性格中和一下就好了。小黑太過冷淡安靜,小白則是太過粘人貪玩。”


    低聲嘟囔了一句之後,鄭鳴在眼外如同遊戲界麵一般的選項中,選擇了房間管理權限,緊接著他帶著輔助手環的右手一揮,房門無聲無息的關上。


    回想著剛剛看到的廣告,鄭鳴走上了三樓,推開了最角落裏的房門,走進了這個被吳天昊取名“創作室”的房間。


    走進這個不到三十平方米的小房間,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雜亂擺放的各種音樂器械,和散落在房間各處的垃圾。


    房間中央,蓬頭垢麵的吳天昊,正在搖頭晃腦的同時,忘我的扭動著身體。


    從對方覆蓋眼外和耳邊的光膜中可以看出,他切斷了外界的試聽。


    “嘖嘖嘖。”


    不知是出於無奈,還是看不慣對方滑稽的舞姿,鄭鳴嘖舌搖頭的同時走到近前,拍了拍吳天昊的肩膀。


    似乎是受到了驚嚇,吳天昊渾身一抖,差點摔倒於地,他頗為滑稽的伸長脖子,低伏身體,展開雙手維持平衡,活像一隻烏龜。


    維持住了平衡之後,他關掉了外界屏蔽,望見近在咫尺的鄭鳴,露出了疑惑之色。


    “怎麽了?”


    “沒什麽。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


    聽到對方的疑問,鄭鳴無語的翻了翻白眼。


    “管的真寬。我有自己的事情。”


    說完他扶正了吳天昊,細心叮囑道:“午飯我準備好了。你自己下去吃,叫凱文送過來也可以。我回來後再收拾這裏的房間。對了,記得梳洗一下,嘖。”


    “要很久嗎?距離遠嗎?要不我讓凱文送你?”聽到鄭鳴的話,舉臂聞著自己身體的吳天昊,見對方滿臉嫌棄的轉身要離去,連忙開口問道。


    “不用了。開私家車還要進入專用車道。停靠起來也很麻煩。我還是坐線路車好了。”鄭鳴擺擺手,留下一句話後走出了房間。


    ……


    鄭鳴向吳天昊知會了一聲過後,走出了莊園和別墅區。


    在寬闊整潔的街道邊,靜靜地等待了兩分鍾後,在網上訂下的線路車按時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躬身坐進了水滴狀的交通工具之中,鄭鳴靠在了柔軟的座椅之上。


    “您好,鄭鳴先生。交通機器人ds1543號為您服務。您的目的地為二環區域,競技街,格鬥競技大廈。如無突發情況,預計耗時二十三分零四十七秒。”


    這是一個無人駕駛的座駕,嚴格來說所有線路車,都是由智能網絡統一調度的,無人駕駛服務。


    輕微的機械音中,鄭鳴前方出現一個長條形的光屏,略顯呆板的合成音繼續響起。


    “如無誤,請您將身份手環劃向麵前的麵板,確認身份訊息。”


    得到提醒的鄭鳴將右手上的碧綠手環對準了光屏,向右一劃。緊接著坐回原位,任由自動伸出的保護措施,施加在自己的身上。


    “身份確認完畢。祝您搭乘愉快。”


    伴隨著一陣輕微的震感,水滴形座駕緩緩升空,進入專用軌道之後,迅速遠離。


    微弱的失重感傳來,鄭鳴透過透明的車壁向外望去,隻見不斷倒退虛化的景色中,無數與他所乘座駕一般無二的車輛,井然有序的急速飛過。


    有的更快、有的更慢、有的彼此交錯、有的並肩而行。看似單調,卻散發著一種名為“秩序”別樣美感。


    “有音樂嗎?”


    “除了一些版權稀缺的作品外,我們這裏都具備的,先生。請問您想要聽什麽?”


    “天啟的‘雨後小故事’吧。”


    “好的,先生。為您播放歌者天啟的‘雨後小故事’專輯。”


    舒緩的音樂從車廂各處同時響起,清澈溫柔的嗓音在耳邊彌漫,充斥著車裏的空間。


    鄭鳴靠坐在溫軟的座椅上,緩緩閉上了雙眼。寧靜悠遠的氛圍下,他的神情放鬆,一直皺起的眉間,像是被一雙無形的雙手溫柔的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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