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莫尋省路費,小希和浣青都化作了蛇形,躲在了莫尋衣服裏。


    那時候火車也沒啥安檢不安檢的,兩個個人很輕易得就上了車。火車上的人不少,浣青沒出過山,看什麽都新鮮,一點都沒有了當初和佘小希叫板時候高冷的樣子。


    要說莫尋上一次來北京也是很久之前了。這京城已經改了兩次名字了,日新月異,這京城早就不是莫尋熟悉的地方了,這裏是北京。


    一整天的火車,莫尋和百歲先生坐得腰酸背痛。翌日淩晨四點,莫尋才和百歲先生下車。


    “我從北京去黑龍江的時候還是走著去的,我走了個把月才到那,那時候還是夏天,又到了都快入秋了。好不容易快走到了還碰著了一夥土匪,那土匪非要擄我上山,我掙脫不過,結果路上他們碰上了當兵的,當兵的問我是哪的人,說給我送回去,那當兵的可真氣派嘿,那大車嘟嘟開了半個時辰就到了。”莫尋看著眼前陌生的北京,想到了以前的事。


    “那你咋半死不活的呢?”佘小希是看著老神婆撿到莫尋的,那後背的傷觸目驚心。


    “啊,沒啥事。後來車不翻了嘛!”莫尋淡淡得說,事實卻並非那麽簡單。那是一段她不願意提起的回憶。


    “那咋沒見著別人屍體啊?車也沒看著,要是看著了村裏老少爺們還能給把車送回去。”佘小希發出疑問。


    莫尋瞬間惱怒,伸出手掐住佘小希的脖子:“我說了沒事!”百歲先生和浣青急忙上前阻止,周圍的旅客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就連火車站旁邊的警察也小跑著過來了。


    “你鬆手!鬆手!”百歲先生見莫尋被迷了心智,急忙咬破手指,試圖用自己的鮮血喚醒莫尋。莫尋的手死死地掐著小希的脖子,小希的臉通紅通紅,再掐下去怕是會露出原型了。


    浣青對此毫無辦法,隻能跑過去和警察旅客解釋那是自己的妹妹,有精神病,腦子不好使。


    警察並沒有因為浣青的說辭而放過他們,一個高個子警察提起手裏的電棍,衝著莫尋就捅了過來。莫尋被怒氣衝昏了頭腦,一心隻想殺了小希,怎麽會注意到後麵的電棍。嗞——電棍被警察開到了最高檔,對麵畢竟是個年輕小姑娘,雖說是有病,但是那一棍子下去肯定出事,他還是不那麽使勁地捅了一下,電暈了就行了。


    莫尋突然感覺背後一陣刺痛,她立馬伸出另一隻手,想要掐住那警察的脖子。此時,百歲先生及時得把血抹到了莫尋的後頸,莫尋像是突然沒了力氣,跌倒在地。


    見莫尋倒下,警察也放下了心。百歲先生隨著浣青說是鄉下來的,帶小孫女來大城市治病。警察也不好為難這個一首拉扯大三個孫子孫女的老頭,教育了一頓就放走了。


    佘小希還有點驚魂未定,莫尋這女人真是恐怖。浣青背著暈倒的莫尋,心裏也發毛,要不是沒有百歲先生他們都得死在這眾目睽睽之下。


    百歲先生沒有覺得莫尋恐怖,到底是看過莫尋屠村的人,雖然上次屠村未遂,但是他是實打實見過莫尋另一麵的人,那比今天這一出要恐怖的多。那麽莫尋今天為什麽會突然發作呢?那個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


    莫尋在浣青的背上睡著,腦海裏都是十年前的那一幕。那時候北京已經待不住了,莫尋做工的大官家倒台,警察局在調查大官家每個仆人,莫尋怎麽能禁得住警察調查,自然是盡快逃走了。


    莫尋就想著往富庶的北方逃,這一逃就逃到了遙遠的大興安嶺,剛進大興安嶺就碰到了一夥山匪,他們要帶莫尋上山吃香的喝辣的,莫尋肯定也是不願意的,但是她一個小女子也抵擋不過那好幾個大老爺們。


    幾個人正拉扯著莫尋往山上走的時候,一夥當兵的開著大汽車經過。不遇到那些當兵的還好說,大不了被擄上山當個啥壓寨夫人,這亂世鬧災荒的,能吃上個飽飯就行了。莫尋這麽多年來也沒少靠著他們吃飯。


    但是那些當兵的來了,他們端著槍趕走了山匪,笑著問莫尋從哪裏來,到那裏去。莫尋就說是河北逃難過來的,誰想那當兵的見莫尋無依無靠,竟然動了歪心思。


    要說也是莫尋貪心,她從大官家跑出來的時候還順走了少奶奶的衣服首飾,就是這些衣服首飾,才帶給莫尋那場災難。


    他們見莫尋穿著不俗,首飾也都是精致得很,就搶了莫尋的首飾,莫尋本來也沒想咋的,給了就給了,哪想那幾個當兵的害怕莫尋找到部隊揭發他們,竟然直接抹了莫尋的脖子。把莫尋扔進了深山裏。


    莫尋就像是破娃娃被扔在了山裏,她不能動彈,甚至眼睛都閉不上,於是她就眼睜睜得看著自己被一大群山野村夫割下身上的肉拿去烤著吃,他們還用釘子釘穿了莫尋的眉心,手心和腳心,那是一種很簡單的陰術,就是為了把死者的靈魂封在身體裏,免得鬼魂出來報仇。


    奈何莫尋不是死人,身體不會腐爛,她就瞪著眼睛看著鳥獸來吃她的身體,她就盼啊,盼有人能出手拔掉她身上的釘子,她是日日盼夜夜盼,盼了整整三年啊,連一個過來幫她收屍體的人都沒有。


    一直到有一天來了一隻傻麅子,過來拱了半天,把她拱下了山坡,手腳的釘子被震掉了,莫尋才能動彈了一下,她自己忍著劇痛拔掉了眉心的木釘,血流了一地,引來了一隻兩米來高的熊瞎子……


    要說莫尋最憎惡什麽,那一定是囚禁,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感覺太煎熬了。


    “百歲先生,我背不動她了,反正這邊也沒有人了,我直接去妙峰山拜山門了。”浣青氣喘籲籲地說,然後化為一條巨大的青色蟒蛇,馱著莫尋鑽上了天空。


    百歲先生還沒來得及吱聲,浣青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蔚藍的天空中。佘小希也急了,對著百歲先生大喊:“上來,快點過去得了!”


    就這樣,坐車的時候蛇坐在人身上,趕路的時候人坐在蛇身上。沒多久就趕到了妙峰山的山門。到底這是百歲先生的家,百歲先生帶著他們輕車熟路的走了進去。


    要說到底人家這是皇城根呢!裏麵到底跟大興安嶺不一樣,佘小希都驚了,怎麽會這麽有錢!這地方估計得比皇宮還華麗,浣青也沒見過這陣勢,但是他可沒有心思看這一眼的琳琅滿目,快點把莫尋安頓下來才是正事,這丫頭雖說不沉,但是背了幾個時辰也是很累啊。


    “成陽,這是我朋友,你們招待一下。我父親在哪裏?”百歲先生也不耽誤,進門就開口。“佘九爺在裏殿等您呢!”那個被叫做成陽的中年男人說。百歲先生點頭,臨走不忘再吩咐一句佘小希:“等會給她弄點吃的,她一天沒吃飯了。”佘小希點頭,但是心裏還忌憚著早晨的事情。


    裏殿是曾經百歲先生和父親居住的地方,百歲先生走進去,裏麵的人好像越發精神了。


    “阿瑪!”百歲先生開口說。裏麵的人點頭說:“舟車勞頓,累壞了吧。”其實這樣看起來,百歲先生比佘九爺還更蒼老些,好歹佘九爺的頭發是烏黑發亮的。


    “阿瑪,我額娘為什麽自殺?和外祖父的事情到底有沒有關係?”百歲先生開門見山的說。


    佘九爺走過來,拉著百歲先生的手,坐在榻上:“兒子啊,你老了。”百歲先生不知道怎麽回答,他有些年沒有回家了。


    “咱爺倆還能再見幾麵啊!”佘九爺說這句話的時候手微微顫抖。


    “阿瑪,我會時常回來看你的。”很多年後,佘百歲想起父親的話,淚眼婆娑,他到底還是不夠了解父親啊。


    說回現在,莫尋聞著粥味醒了過來,那可是帶著蛋清味的大米粥啊,顆顆大米都是細長的大米,顏色如玉,米粥不清不稠剛剛好。


    “做粥了?”莫尋從床上爬起來,佘小希聽莫尋醒了,沒好氣地說:“大米粥,煮雞蛋,還有鹹肉。用我喂你嗎大小姐?”


    “來吧!”莫尋絲毫沒有聽出小希的諷刺。浣青坐在椅子上笑著看著小希的表情。


    “我是不是,做錯事了?”見佘小希的臉色不好,莫尋小心翼翼地問。


    “你錯什麽?咱們不就是你大小姐手下的一條狗,說殺了就殺了而已。”佘小希說。莫尋瞬間想起來自己做的事情,悔恨不已。


    “浣青你出去,我有事跟小希說。”浣青放下手裏剝了一半的雞蛋,灰溜溜得走了出去。


    莫尋拉過小希,說“你知道什麽叫活受罪嗎?”莫尋盡量輕言細語得把十年前的故事講給小希聽,小希眼眶紅了,從這一天開始,小希完全理解了莫尋,這世間如果有一百種苦楚,那麽她承受的就是一百份的痛苦,她在這痛苦中掙紮而無處躲藏。小希不再怨她,她就是一個經曆了過多苦難所以生了病的小孩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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