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尋跟著年輕女人,走進了裏屋,裏麵一股奶香味撲鼻而來。


    “她睡著了。”年輕女人躡手躡腳地走向寶寶床。


    莫尋幾乎是屏住呼吸地走過去,生怕一點動靜就吵醒了床上的嬰兒。


    “起名字了嗎?”莫尋問。


    “陳嫻。”年輕女人說:“夫何美女之嫻妖,紅顏曄而流光。出自曹植的《靜思賦》”


    “你也是文化人啊!”莫尋感歎道,佘百歲還真沒告訴過她陳誌軍的媳婦也這麽有文化。


    “念過幾年書。”女人謙虛地說,她從床上抱起繈褓,嬰兒在女人的懷裏睡得十分香甜。


    “我能抱抱她嗎?”莫尋小聲點問。


    “來。”女人輕輕一隻手抱著孩子,另一隻手擺正莫尋的胳膊。確認莫尋姿勢正確以後,才小心的把孩子放在莫尋的手裏。


    莫尋捧著手裏的嬰兒,一時間竟然動彈不得,她怕一動,小孩子就會不舒服。


    輕輕揭開被角,莫尋和老神婆的轉世第一次見了麵。她的小嘴嘟著,小臉肉肉的,粉紅粉紅的。睫毛很長,眉毛稀稀疏疏,鼻子塌塌的,似乎不是很像老神婆。但是莫尋可以嗅到,這就是老神婆的味道,這就是老神婆的靈魂,她竟然住在了一個這麽小的身體裏麵。


    “你不用那麽拘謹。”年輕女人看著莫尋僵硬笨拙的動作,不禁覺得好笑。


    “哦。”莫尋點頭。


    “你還沒生孩子吧!”年輕女人問。


    “沒!我都沒結婚呢!”莫尋的眼睛盯著手裏的嬰兒,沒太在意女人說些什麽。


    “該找一個了。生孩子是真疼,但是看到這麽一想小臉,再疼也值了。”女人笑著。莫尋也知趣得放下了手裏的嬰兒。


    “嗯。錢你收下吧。我也就走了。有空我再來看看她。”莫尋把錢塞進女人的手裏。然後穿上鞋子,走了出去。


    女人楞楞的看著莫尋的背影,她這就走了?


    從陳家出來,莫尋的心裏舒服了很多。她爹是個大官,母親知書達理,家裏還請了傭人,這樣的家庭已經是很好的了。他們一定能給她最好的生活。至於那五百塊錢,隻要莫尋能見到她,幾個五百塊錢都值了。


    晚上回招待所歇了一晚上,決定第二天入夜之前就進入奉天故宮。


    那時候的奉天故宮周圍還沒有那麽多監控,小希帶著莫尋,浣青帶著佘百歲,縱身一躍,就跳過了那高聳的圍牆。


    裏麵並不算昏暗,每個宮殿裏都點著燈。暖黃色的燈光,讓這個冷冷清清的故日皇宮也少了兩份淒涼味道。新朝換舊都,朝代更替而已。


    “我一直都有一個想不明白的事,你說那個人要是皇家的人,為什麽還住偏房呢?哪個身份尊貴的人會住偏房?”浣青向佘百歲提出疑問。


    佘百歲同樣心中存疑,不好胡謅。隻應答了一句不知道。


    “進去會會他不就知道了?”小希毫不在意地說。


    跟著浣青,他們來到了一個小院子。“這個院子是整個宮裏僅次於皇帝住地,風水最好的地方。”佘百歲站在院子中心,擺弄著手裏的羅盤。


    “在這一間。”浣青走在最前頭,推開了側房的大門。門應該是年久失修,推開的時候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


    跟著浣青走進去,裏麵什麽擺件都沒有,和四十年前一模一樣。浣青熟練地走到塌邊,伸出手按下那個琉璃磚。


    “進來!”浣青召喚他們幾個人:“等會你們跟著我走,有什麽問題就趕快出去。我頂著!”


    即使來過一次,明明知道沒什麽危險,還是不放心得囑咐。


    “行,那你倆先進去,我斷後。”佘小希補充說。


    莫尋見他們這樣,也不好拒絕。好歹這四個人沒一個是白給的,總不會全折在裏頭。


    莫尋跟在浣青的身後,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裏麵果然與外麵大為不同,不僅燈火通明,而且富麗璀璨。


    莫尋忍不住靠近牆壁上的燭台,竟然是白銀鑄造的。上麵的雕花各不相同,有牡丹,有芙蓉,有老虎,有黑熊,花鳥走獸應有盡有。


    “還有多遠?”後麵的小希小聲問。


    “很快。”浣青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嚴肅冷靜。


    聽到浣青回答,小希也閉上了嘴巴,安安靜靜得跟著他們。


    走了一會,浣青終於看到了盡頭。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前輩在嗎?佘浣青前來拜見。”浣青輕車熟路。


    “進來。”那個聲音和四十年前完全沒有變化。


    莫尋跟在浣青身後,輕手輕腳地走進了內室。


    裏麵一個中年男子正盤坐在墊子上。牆上精致地雕刻著密密麻麻的佛像,每一個佛像都栩栩如生,有的佛像還鍍了金身,整個屋子裏金碧輝煌。


    “妙峰山佘百歲拜見前輩。”


    “大興安嶺佘小希拜見前輩。”


    莫尋看著他們,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說不好自己來自哪裏,也說不好自己到底是什麽身份。


    “蛇族的人啊!女娃娃你也是蛇族嗎?”中年男人起身,笑眯眯地走過來。


    “不是。”莫尋搖頭,暗暗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找到自己的來處,然後也能光明正大的說出自己是什麽人。


    “幾位先坐下吧。”中年男子揮手,一個侍女不知從哪裏端著一壺茶走了出來。


    “前輩,我的朋友有問題想向您求助。”浣青說。


    “修佛之人,當然樂意無人討論,但說無妨。”中年男人舉手投足間,貴氣非凡。


    他身著黑色僧衣,頭發是前清的銅錢辮,垂到小腿。目光炯炯有神,腳上穿著簡單的布鞋,鞋上用黑線繡著一條龍,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


    “前輩可是愛新覺羅.福臨?”佘百歲直接得問。


    “愛新覺羅.福臨是何人?”中年男人依舊一臉笑意:“我是乙辰。”


    “乙辰大師!幸會。”佘百歲作揖,乙辰大師點了點頭。


    “不必多禮。”


    “大師,我們來這裏叨擾,是為了愛新覺羅.常舒。”佘百歲繼續說。


    “愛新覺羅.常舒又是何人?”乙辰大師的笑意收了起來,他似乎不願意聽到這個名字。


    “愛新覺羅.常舒是我的外祖父。他死了,但是他殺了我的額娘。”佘百歲顯得有點咄咄逼人。莫尋看出佘百歲的狀態不對,急忙按住了佘百歲的手。


    “乙辰大師精通佛法,可否開導開導小女?”莫尋岔開話題,就像當年和不淨大師一樣,探討佛法。


    佘百歲被浣青拉到角落,小聲地勸:“你是來問事的,又不是找打架的。”


    “我知道,但是他肯定是福臨。”佘百歲強調說。


    “你知不知道有個傳說,順治皇帝其實沒有死,而是歸隱了白馬寺。你聽見他說自己叫什麽了嗎?乙辰!你記不記得他給你的舍利子是誰的?”浣青被他問的啞口無言,這麽說來,他確實可能就是愛新覺羅福臨。


    回到座位上,莫尋正和乙辰大師聊得熱鬧。


    “沒想到小友年紀不大,但是對佛法的頓悟這麽深刻!”乙辰大師感歎道。


    “莫尋哪懂什麽佛法,不過是人雲亦雲罷了。”莫尋笑盈盈得說。


    “乙辰大師。家父是妙峰山佘傲君。”佘百歲使出最後一擊,他如果再不承認,也就隻能打道回府了。


    “佘九爺?”乙辰大師像是想起什麽一樣,終於正眼看了這百歲。“你是蛇人?”


    “是。”佘百歲不卑不亢得說。


    “進屋一敘。”乙辰大師起身。


    “不用了,沒有外人。”佘百歲扶著乙辰大師坐下。


    “你父親可還好?有些年沒有見過你父親了。”乙辰大師說。


    “家父還好,您真的見過家父?”佘百歲問,他隻是賭了一下。沒想到這個乙辰大師真的見過他的父親。


    “五十年前,他來我這打聽我七哥的事情。”福臨行九,老王爺常舒行七,他說的七哥就是福臨。


    “我很久沒有見過七哥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裏。老八死得早,我和七哥自幼一起長大,感情極好。如果不是你父親過來,我都不知道他死在了玄燁的手裏。”提起老王爺,乙辰大師神色暗然。


    “那您呢?是誰殺了您?”莫尋突然開口。從進來莫尋就感覺不對勁,不管是那個壁燈還是桌角的寶石,都太過華麗了些。乙辰大師如果是個清心寡欲,得道成聖,那一定不會喜歡這種華麗奢侈的東西,更不會久居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


    “莫尋你別瞎說。乙辰大師,她腦子不好使,你別生氣。”佘小希連忙幫莫尋圓話、


    “是啊!是誰殺了我呢?是誰呢?”乙辰大師像是突然頓悟了一樣,他站了起來,發出聲調極高的嚎叫聲。


    四人被乙辰大師的聲音震得頭痛,眼前也陣陣發黑,等到眼睛能看清的時候,眼前已經變了一番景色:地上堆著厚厚的幹稻草,桌子壞了一個腿,精致的茶杯消失不見,那個乙辰大師也變成了一具黑色的枯骨。


    幻境已破,浣青急忙互住身邊的四個人,戒備得看者周圍的環境。


    “是七哥!”乙辰大師的枯骨突然散架,嘩啦啦的聲音讓人恐懼。


    浣青把身後的人護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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