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男人獨居,莫尋以為會髒亂不堪,但是沒想到近乎潔癖的幹淨。


    床單上一絲褶皺都沒有,靠近床邊的地方鋪著薄毯子,桌上一台筆記本電腦看得出有些年頭了,莫尋猜測是單位發的。衛生間和廚房都很狹窄,沒有窗戶,隻有一個排氣扇,房間裏卻沒有一絲異味。


    “你為什麽不讓我進來?”莫尋問。


    “我兒子不喜歡見生人。”白勝聲音麻木地說。


    “你兒子不是死了嗎?”昨天他還說他戴在脖子上的是他兒子的骨灰。


    “我兒子死了,但是他一直都在,我每天都能夢見他。”白勝說到兒子的時候,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溫情。


    “你能看到鬼魂嗎?”莫尋四處巡視,這裏確實有陰氣,但是沒有找到陰氣的來源。


    “不能。”白勝有些失望地說。


    莫尋問了幾句沒有問出什麽,索性把小蘇叫了過來。


    “莫尋姐,咋啦?”小蘇咬著雞肉卷問。


    “你進去瞅瞅有沒有鬼。”莫尋說。


    小蘇進去以後也是被白勝房間的整潔程度嚇了一跳。小蘇環視了一圈,然後目光落在了角落一個行李箱上。


    “這箱子裏裝的是什麽?”莫尋問白勝。


    “從老家帶出來的衣服。”白勝走過去,把行李箱打開。裏麵的衣服都是幾年前的款式。


    “有什麽問題嗎?”莫尋茫然地問小蘇。


    “行李箱上蹲著一個小男孩。”小蘇在莫尋的耳邊說。


    “等會。”莫尋對這白勝指了一下,白勝就倒在床上睡了起來。


    “你能跟這個小孩溝通是吧!那你能讓他在我麵前出現嗎?”莫尋請求說。她想通過這個小鬼了解一下白勝的情況。


    小蘇答應,然後蹲在行李箱前,語氣溫和地說了很多好話,然後那個小鬼果然現身了。


    那個小鬼長得跟跟白勝很像,大概兩三歲模樣,是個大光頭,瘦得皮包骨。怯生生地看著莫尋不敢說話。


    “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啊?”莫尋蹲下,笑眯眯地對小鬼說。


    “白宇航。”小鬼說話的聲音很小,要仔細聽才能聽得到。


    “白宇航小朋友,你知道有人在這裏偷東西嗎?”莫尋溫和地說。小鬼搖了搖頭,依舊還是怯生生的樣子。


    “我爸爸死了嗎?”小鬼問。


    “沒有,你爸爸睡著了。”莫尋看小鬼害怕的樣子,想要摸摸他的頭,卻被小鬼躲開了。


    “莫尋姐,我問問他吧。”小蘇猶豫著說。


    莫尋點點頭,也沒有強求。小蘇既然有這樣的能力,就讓他試試吧!


    過了一會,小蘇神情緊張地出來了。小蘇說這個罪犯卻確實跟白勝有關係。在前幾天一個男鬼總附身在門衛大爺的身上,趁著白勝不在的時候偷偷進來塞些錢過來。那男鬼就是偷走腰刀和畫的鬼。


    確認此事跟白勝有關係,趙勇立即下令請白勝回警局審問。莫尋跟著趙勇也去看了白勝


    的審問,想要通過白勝的言語了解事情的真相。


    審問的事情他們當然不會讓莫尋插手,莫尋隻是跟著趙勇坐在監控器前看著。監控器裏,白勝還受莫尋的獵魂術控製,隻能說真話,這使得這次的審問方便了很多。


    “你認不認識這個人?”小蘇拿出畫像給白勝。白勝似乎是有點近視,眯著眼睛伸長脖子看了看才開口:“我好像有印象,他在我夢裏出現過。”


    “什麽夢?”陸芳芳問。


    這是一個做了很久的夢,自從來到奉天故宮開始,他一直做著同一個夢。


    夢裏,白勝回到了自家老宅,那是撫順農村一個普通的磚房,院子裏有兩間側房還有一個豬圈,一個驢棚,一頭母驢和一頭小驢被拴在一顆大山楂樹下。


    白勝的母親是一個有點胖的女人,留短發。父親是個瘦高黝黑的男人,小時候,白勝常常跟著母親去割地瓜葉喂豬。


    “我夢見我有一個弟弟,這個弟弟比我小一歲,我們兩個常常一起去割地瓜葉挖野菜。有的時候一回頭見到我兒子,弟弟就不見了。”白勝茫然地看著小蘇。小蘇覺得背後發涼,回過頭,白勝的兒子白宇航。


    小蘇急忙躲到了審訊室外,趙勇見小蘇走了,急忙自己頂了上來,小蘇帶著白宇航來到了觀察室。


    “什麽狀況?”莫尋看小蘇突然走了,忍不住問。


    “白宇航那孩子跟了過來。”小蘇有些鬱悶地說:“他影響了白勝的審問,我就給他帶出來了。”


    莫尋點了點頭,然後拿出手機給浣青發了一條短信,叫小希過來帶孩子。現在還不能把他送走,等這個案子結了就得把這個小鬼送走了,本來這奉天故宮就是個是非之地,在這種地方呆時間長了萬一出點什麽事情就麻煩了。


    審訊室裏,陸芳芳處變不驚,繼續著這場審問。


    “那這個男人在你夢裏是什麽角色?”陸芳芳問。


    “我是最近幾年才夢到他的,夢裏我和我這個弟弟一直在長大,我去上初中了以後跟弟弟分來了,可能是因為身材太瘦小了,總是被同學欺負,每一次都是他救了我。”白勝說。


    “那你上初中的時候真的被霸淩過嗎?”趙勇用胳膊肘碰了陸芳芳一下。


    “有過。”


    十三歲的白勝念初一,因為家裏條件不好,身體發育不好,比同齡人矮了大半頭,性格自卑而別扭,因此並不被人喜歡。出言譏諷是輕的,最讓白勝害怕的是正上著課,凳子腿被鋸斷了,桌子被燒著了,剛剛寫完的作業被撕碎了。


    在這種條件下,白勝的學習成績一落千丈,初二就是在撐不住不上學了。要說雇傭童工這個事確實是被法律所禁止的,但是在農村,依然後很多的孩子連初中都沒念完就出去打工了。但是因為年齡的限製,這樣的孩子隻能做一些簡單的工作,比如服務生,比如洗頭工。


    白勝選擇學一門手藝,就看上了廚師,那個時候農村辦酒席有大廚做殺豬菜的,他特意提了兩瓶白酒跑到大廚家拜師。跟著做殺豬菜的大廚學了兩年,小賺


    了一筆,還娶了個漂亮媳婦,逐漸走出了上學時候被霸淩的陰影。


    “那你的兒子呢?”陸芳芳問。白勝的眼睛突然睜大,他看著陸芳芳,情緒逐漸激動。


    “我兒子死了!我兒子被車撞死了!”白勝的似乎是有著說不盡的委屈。


    在有了孩子以後,白勝更有幹勁了。特意出去找了個廚師學校學了幾個月,給流水席加了不少新菜。跟師傅二人的生意越來越好了,但是也是因為出去學廚的緣故,剛剛生完孩子的媳婦有了別的心思。


    一個女人孤身帶孩子過日子,生活可想而知有多艱難。別的不說,單架豆角架黃瓜秧就累壞了。婆婆公公歲數大了,照顧孩子力不從心,媳婦也不敢把孩子扔給公婆。


    沒有了丈夫在身邊,媳婦的生活更加艱難。這個時候,鄰居家的新女婿過來了。從帶孩子到喂牲畜,地裏的活都幫忙。丈夫好幾個月不回來,一來二去,媳婦就跟新女婿勾搭上了。


    等白勝回去以後,村裏閑話已經滿天飛了。白勝也忍了,看媳婦抱著孩子在自己麵前哭得淒慘,自己的心也軟了下來。隻要以後媳婦跟自己踏踏實實過日子,這件事就這麽算了。


    但是這樣的日子並沒有過多久,孩子上幼兒園以後,媳婦跟那個男人又勾搭上了,還讓白勝抓了奸。這下是一定要離婚了,這個時候其實白勝也攢了幾萬塊錢,在村裏算是有錢人了。在白勝家衣食無憂,媳婦怎麽願意離開?於是白勝媳婦帶著孩子回娘家打算避避風頭,等白勝氣消了再回來。


    白勝並不想追回媳婦,但是兒子不能讓媳婦帶走啊!在家裏尋思了幾天,還是決定去老丈人家把媳婦接回來。大不了換個住處唄。


    下了很大的決心以後,白勝找到了老丈人家,老丈人家掛著白布,白勝心裏咯噔一下。


    “我都不知道孩子什麽時候沒的,我到了以後,看著孩子的屍體就在院裏停著,那小臉刷白。我老丈人說孩子是出車禍死的,我都沒見著,他們都不告訴我家。”白勝說著說著竟然有些淚眼婆娑。


    “夢裏也有這個事情嗎?”陸芳芳問。


    “有,夢裏是那個男人,是他救了我兒子,夢裏我兒子還活著。”白勝有些難過。


    “那能找到這個男人嘛?”趙勇問。


    “我不認識他,我沒在現實生活裏見過他,我兒子死了以後,我家的財產也讓我媳婦都卷走了。我爸媽讓我媳婦給活活氣死了,我把房子賣了安葬了我爸媽,但是錢不夠了,我兒子到現在還在殯儀館裏放著。”白勝下意識得摸了摸脖子上的小玉葫蘆。


    陸芳芳還問了些無關痛癢的問題,趙勇先離開了,他通知小蘇去查白勝的妻子和白勝說的夢裏的弟弟,那個偷腰刀和畫的男人一定跟這兩個人有關係。


    莫尋看了一會覺得無聊,就拿起了手機打算玩一玩遊戲,小希已經把孩子接走安頓到了家裏,般般發了條微信給莫尋。


    “金店最近總收到冥幣,你啥時候過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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