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那一天,香香正準備出門賣豆花,身邊突然有便裝的侍衛過來,對她說:“夫人,如今外麵不太平,夫人這幾天……就不要做生意了吧?”


    香香不理解:“出了什麽事嗎?”好好的為什麽不讓我作生意了?平時慕容厲在也從來不管的。


    侍衛欲言又止,最後說:“回夫人的話,如今您已然身懷有孕,不適宜再操勞,還請夫人為了王爺的子嗣著想,不要出門。”


    這態度有點強硬了,香香頓了一下,問:“王爺吩咐的?”


    侍衛低下頭,想了想,說:“是的。”


    香香輕籲了一口氣,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告訴我吧。”侍衛不說話,香香說:“不讓我出門,是害怕我聽見什麽風聲嗎?”


    這個侍衛也不過十八九歲,人很小,平素很拘謹。突然一下子這樣阻止她出門,隻怕不是什麽好事。


    侍衛是很不擅長說謊的,這時候微微咬了咬牙,是個思考了一下的表情,說:“沒有什麽事,夫人放心吧。”


    香香說:“王爺戰敗了?不,要是戰敗了,百姓應該會往後撤了。王爺受傷了?”


    侍衛不說話了,香香說:“說吧,我受得住,不論結局如何,不會比我亂猜更讓人憂心的。”


    小侍衛隻得道:“夫人,王爺在漁陽失蹤了。”沒敢說慕容厲被傳已身死的事。


    香香微微後退一步,沉默。小侍衛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撫她,隻得急道:“隻是失蹤,王爺吉人天相,定會化險為夷。夫人一定要保重自身!”


    香香輕輕扶著方桌,深吸一口氣,說:“我會保重的。”腹中的孩子,不僅是慕容厲的血脈,也是自己的骨肉。慕容厲的事情,她無論從哪方麵都幫不上。但至少,孩子是她可以保護的。


    小侍衛擔憂地看了一眼她,香香說:“忙你的去吧,我沒事。”


    侍衛猶豫著退下去,香香沒有出去賣豆花,自己下了一碗清湯麵。什麽飲食嚼在嘴裏都嚐不出味道,麵條跟木渣子一樣。但她還是勉強自己吃了半碗。


    外麵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事情比想象得壞得多。


    兩天之後,晉陽城失守。慕容博與韓續、周卓等人撤回大薊城。大薊城的百姓紛紛逃往後方。但是平度關也在打仗,這大燕,沒有一處太平。


    慕容慎跟胡人的軍隊一起入了晉陽。胡人本是逐草而居習慣了的,如今到了這繁華之地,簡直如野獸入境。胡人軍隊殘殺城中老幼,肆意奸|□□人,搶奪財物。慕容慎再三跟鐵木吉可汗交涉。然而這時候的鐵木吉,大軍已深入大燕都城,豈會將他的話聽在耳中?


    燕軍撤走後不到半日,晉陽城血流成河、哀鴻遍野。這裏隻是一個被占據的敵國,不是自己的疆土,不需要愛惜。


    漁陽,燕王慕容宣醒來的時候,隻覺得頭痛。身邊有人端來參茶,他轉頭看了一眼,見是舒妃。舒妃花容慘淡,眼中猶有餘悸,可見這一路上,王後可沒善待她。


    燕王說:“厲兒來了?”他六個兒子裏,隻有長子慕容博和五子慕容厲是舒妃養大的,如果來的不是這兩個人之一,舒妃根本不可能跟他見麵。而慕容博不是前來漁陽的上佳人選。


    舒妃聽見他說話,眼淚都下來了,這時候還不忘告狀:“陛下!王後為了替太子□□,竟不惜在你飲食中下毒!這些日子,她對臣妾,更是百般淩|辱責打,陛下……”


    說著話,已經是哭將起來。慕容宣說:“好了,人上之人,通常都必須忍常人之所不能。些許委屈,不算什麽。厲兒呢?”


    旁邊陰影裏,有個人這才說:“父王。”


    慕容宣見他仍然安好,並未缺胳膊少腿,問了一句:“現在外麵情況如何?”


    慕容厲的聲音一如平常地冷靜:“太子唆使西靖對平度關用兵,又勾結東胡,現已攻破晉陽城。”言語簡潔,旁邊舒妃卻尖利地道:“陛下,胡人在晉陽屠城,晉陽已成人間地獄!!”


    慕容宣閉上眼睛,良久,輕籲一口氣,問慕容厲:“兒子,你有什麽良策啊?”


    慕容厲說:“東胡鐵木吉雖然作了可汗,但其弟九賢王卻並不服氣。如今他帶兵在外,九賢王坐鎮後方。我要去一趟東胡,說服九賢王。一旦九賢王異動,鐵木吉孤軍在外,必然回防。讓他們先鬥起來,則東胡之禍可以暫免。”


    慕容宣點頭,問:“平度關的兵力,不足以抵抗西靖吧?”


    慕容厲沉默,然後說:“大燕武林,自藏劍山莊覆滅,少莊主藏歌遠走之後,端木家族崛起。據說其劍術造旨,不在當年藏劍山莊之下。如果實在沒有對策,我會讓端木家族的人去一趟平度關。”


    慕容宣問:“行刺?”


    慕容厲說:“此次西靖對大燕勢在必得,而平度關是嚴青在鎮守。嚴青素來擅於防守,絕不是行事衝動之人。西靖定會派季木澤帶兵。隻要季木澤身死,哪怕重傷,西靖臨陣換將,短時間內絕對破不了平度關。”


    慕容宣說:“可是這些武林人士,尤其眼高於頂。當年的藏劍山莊如此,如今的端木家族,隻怕更是如此。他們會同意為你行刺季木澤嗎?為朝廷鷹犬,可是他們視為恥辱的事。”


    慕容厲低頭,半晌說:“他會的。”見慕容宣還在看他,似乎等待後文的樣子,慕容厲說:“他的妻子,深明大義,會說服他。如果不能,雲舟會帶著他的兒子,再度前往說服他。他會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目光幽暗,堅毅的臉龐看不出表情。每次他想要掩藏內心情緒的時候,就會咬緊牙關,顯得特別鎮靜,也特別無情。


    從攻入晉陽那一刻起,就做好了各種打算。如何救回燕王和舒妃,如何應對朝中諸臣的指責。如果自己是太子,會怎麽辦?萬一他鋌而走險,又怎麽辦……


    行軍打仗,走一步算十步,敵我反應皆在盤算掌控之間。


    太子會在漁陽行宮張網等他,他怎麽可能不知道?但是父母陷於此,大丈夫豈能因危而不往。他一方麵讓侍從逃走,一方麵卻將慕容宣和舒妃仍然安頓在漁陽城中。太子追蹤他的親衛,卻不知那一行二十人,根本就不是親衛。而是死士。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巽王府的死士。


    慕容宣說:“你那個藍釉?你不會,你舍不得。”


    慕容厲說:“不到最後一刻,我不會。”


    慕容宣說:“你這樣做,就不怕他們罵你卑鄙?”


    慕容厲說:“我可以卑鄙,大燕卻不能亡國。我走了,這裏暫時安全,不要離開。”


    存亡之際,最凶狠的人,最容易給人以安全感。慕容宣看著他的背影,那身影挺拔偉岸,新的頭狼產生了。


    慕容宣說:“兒子。”慕容厲轉頭看他,他說:“宿鄴城小泉山,大約有七萬山民。你讓嚴青派人去找他們。是該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慕容厲怔住,良久問:“什麽?”


    慕容宣笑:“什麽個屁啊,你老子當年也是帶兵的啊,能沒有一點家底?去吧。”


    慕容厲緩慢地明白過來,良久,跪下,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多麽不願,真正到了最後一刻,撕裂近十年的溫情。他在玉喉關接到藍釉,當然查過她近幾年的生活。


    她喜歡上端木正揚,與他育有一子。但端木正揚沉迷劍術,兩個人很快就發生分歧。爭執不斷之後,藍釉也不喜歡端木家族那種壓抑的氛圍,帶著兒子逃到玉喉關,母子二人相依為命。端木正揚正四處尋她,要搶回兒子。


    所以她看到慕容厲,第一反應就是跟他走。她才不要兒子長成那種隻知道劍法的怪物!而孩子跟隨慕容厲之後,端木家族果然不敢得罪朝廷,一直沒有動作。


    最後慕容厲將慕容軻載入慕容氏家譜,又封藍釉為側妃。可謂是徹底將端木軻還給了她。從此以後,端木家再要人就要考慮一下巽王了。


    她以為他什麽都不知道,但是他其實什麽都知道。


    若是願意回來,他接受她回來。若是不願意了,他仍然展開羽翼,顧她護她。可是這十年未變的溫情,最後卻要變成這樣醜陋不堪的陰謀算計。


    可不言,又豈能不傷?


    慕容宣伸出手,想要撫摸他的頭,最後卻輕輕拍拍他的肩。


    可憐的孩子,你顧念天下,可顧念著你的人,沒有幾個了吧?能少傷一個,就少傷一個吧。


    慕容厲去往東胡的那一天,大薊城破。


    慕容慎第一時間前往小薊城益水鎮,追捕香香。他知道慕容厲中了劇毒之後,仍然過來陪這個女人。毫無疑問,這個女人對他而言,可謂是最重要的人了。


    而值此時,韓續派來接走香香的人正好同他狹路相逢。雙方在益水鎮一場拚殺。


    香香什麽也沒帶,小侍衛扶著她,一路逃出益水鎮。戰火已經燒到了這裏,到處都是東胡人。房舍被燒毀,冒出火與煙。昔日人來人往的街道上隨處可見倒伏的屍體與已經變色的血。


    仿佛一瞬之間,人間淪陷。邪魔惡鬼從地獄裏爬出來,光明染血。


    旁邊的草垛裏,一個不過十三四歲的女孩子被推倒在裏麵,身上壓著三個東胡士兵。她垂死的呻|吟令人心驚。


    香香沒有辦法去救她,身邊的小侍衛功夫雖然不錯,但是街上全是東胡人,隻要一點響動,旁邊正在屋子裏搜刮財物的畜牲就會衝出來。


    香香第一次見到地獄,小侍衛帶她努力避開人,往偏僻的小道上行去。她懷著身孕,他也不敢走太快,努力顧全她。轉角的時候,香香回了一下頭,草垛裏已經沒有什麽聲響,隻剩下兩隻帶血的小腳仍然在抽搐。


    如果世間真有神靈的話,發起戰爭的人,無論多少年,永遠都不應被寬恕。


    永不。


    香香想去馬邑城,慕容厲最信任冉雲舟,現在小萱萱她們一定在馬邑城。但是小薊城幾乎空無一人,馬車、馬匹什麽的早就被一搶而空。她沒有辦法徒步遠行。


    小侍衛說:“我們逃往山裏,等到戰火平息,夫人平安誕下孩子,再謀後續。”


    香香點頭,當務之急當然是保命!天啊,令支縣現在還好嗎?爹和娘……


    她跟小侍衛深一腳淺一腳地上山,小侍衛也有些佩服――雖然她很害怕,但是一直沒有拖後腿。就在剛才,他其實有點害怕香香讓他去救人。這長街血洗,哪裏救得過來?


    而行過這樣的修羅場,她還能行走,還在極力想要跟上他。


    兩人剛往山裏行走不久,突然身後傳來喧嘩聲。香香一驚,小侍衛左右一看,找到一個大坑。是農時山民用來澆灌莊稼的儲水洞。有時候裏麵還會兌上大s,裏麵奇臭無比。


    但如今非農時,雖然臭,卻沒有水。


    小侍衛說了聲:“夫人恕罪!”


    說著將她塞進坑裏,又急急將上麵已經枯黃的茅草撥過來,仔細蓋好。撒上幾片枯葉,偽裝成好久沒碰過的模樣。


    香香縮在坑裏,鼻端除了刺鼻的臭味,還有一股陳腐的黴味。外麵喧嘩聲越來越近了,她眼前隻有零星的幾道碎光,根本看不清外麵。


    太子的聲音,香香隻聽過幾次,但這時候仍然一下子就辨識出來。他在問:“你主子都死了,你還護著他的女人,倒真是忠仆。”


    慕容厲死了?香香一驚,還來不及驚痛,心裏又暗暗著急――你跑啊!這麽多人,你能抵擋得住嗎?!


    然而回應她的,是抽刀的聲音。太子道:“不自量力!”


    這個小侍衛年紀雖然輕,然而武功卻是真的不錯。香香聽見太子咦了一聲,已是不高興了,沉喝:“廢物!一起上!”


    刀劍相擊的聲音更密集了,沒用多久,小侍衛悶哼一聲,顯然已是受了傷!香香已經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慕容厲死了,她被困在這裏,小萱萱、薜錦屏她們不知道怎麽樣。爹娘、姐姐和弟弟……現在這個小侍衛……


    上麵又是幾聲響,約摸過了一刻鍾,突然頭頂上一震,香香覺得眼前光線頓暗。有什麽東西順著茅草滴落下來,打在她的臉上,猶帶餘溫。香香抬起頭,透過已暗的光線,看見那個小侍衛撲倒在她上方的茅草上,眼睛猶張。


    那血就那麽一滴一滴,似乎永遠沒有止境一樣。香香右手捂著嘴,眼淚流了一臉。


    太子在山裏找了很久,沒有發現那個女人的蹤跡,他有些悻悻。仔細搜了一圈,就是沒有找那個小侍衛伏屍之處。他四肢大張,身子正好覆住那個離離茅草下的坑口。


    外麵漸漸地,再沒有聲響。天光漸暗,香香輕輕撥開茅草,看見他四肢已僵,眼睛卻仍大大地睜著,仿佛直視坑底的她。香香伸出手,想要按住他的傷口,卻驚覺那血已涼透。她癱坐在坑邊,見太子一行確實已經走遠,再抑製不住,淚如雨下。


    香香不敢再下山,隻好往山林深處走。已是冬天,山裏也沒什麽能吃的東西。但是可以找野兔、可以掏鳥窩。無論如何,一定要活下去。


    胡人在大薊城進行了三天三夜的燒殺搶掠,慕容慎與諸位大臣幾度抗議。鐵木吉哈哈大笑,當堂砍死了東曹掾,大家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地位。


    第四天,就在胡人向大薊城以西的小關山進軍的時候,東胡傳來消息――九賢王成慶格殺死鐵木吉的長子,自立為東胡可汗。鐵木吉悖然大怒,雖然可惜即將到手的肥肉,但是東胡是遊牧而居。大燕百姓的仇恨,他不是感覺不到。


    久居此地,畢竟不是良策。他幾經思索,最後決定先行退回東胡。


    與此同時,平度關突然增兵七萬。且都是個個以一擋十的精銳。西靖眼看城池將破,敵方卻突然殺出強援,頓時氣苦。但是季木澤並不退兵,他相信大燕內耗已極,不能久戰。


    事實上,大燕也確實糧草欠缺。然而嚴青帶傷堅持,死守。


    大燕若論智慧,再沒有比這個嚴青更低下的了。然而他是個認死理的,讓他守成,你在城下非禮他娘他也不會出城迎戰的。周邊將領都看不起這個鐵圪塔一樣的東西。但卻不得不承認,這個人是塊最難啃的骨頭。


    相比之下,鐵木吉損失更嚴重,退軍之時中了韓續的埋伏,當場損兵折將四萬之眾。他自己也中了一箭,與大軍失散。


    就在這時候,西靖軍突然莫名其妙地撤了。


    又過了兩天,才傳出消息――季木澤突然遇刺身亡!就在這時候,慕容厲出現在晉陽城,燕軍似乎重新複活過來,悍然收複了大、小薊城、晉陽城等地。一路將東胡殘軍追得七零八落。


    西靖軍隊新上任的將軍不讚同季木澤所言的“敵方糧草虛耗,外強內空”之言。覺得東胡都已經大敗,自己再戰無益,向西靖皇帝建議收兵。


    一日之後,西靖大軍退出平度關,班師回朝,無功而返。


    而這時候,嚴青站在平度關長城之上,幾乎兩腿發軟――他軍中斷糧兩日,早已殺馬充饑。若西靖再堅持兩天,軍隊銅澆鐵鑄也支撐不住。


    慕容厲比他更明白平度關的情況,第一時間命人押運了糧草往這邊趕。行至中途,就聽見西靖退兵的消息。季木澤遇刺身亡。


    整個戰事持續了六個月零十二天,慕容厲趕到馬邑城的時候,正遇上端木正揚。他長相異常俊美,整個人有一種鋒利冷肅的氣質,目光像是劍氣,有一種刺骨的寒涼。


    慕容厲沒有跟端木家族的人接觸過,他們幾乎一生都在練劍,除了比武,平時極少在外行走。


    狹路相逢,端木正揚拱手,冷冷地說了聲:“久仰。”


    慕容厲冷哼,然後想,什麽雞|巴劍客,長得跟女人一樣。那女人的眼光,真不咋樣。媽的,離開了老子居然給自己找了個姐姐。端木正揚一看他的目光,就知道這武夫看不起自己。當然他也看不起這武夫,隻是天生好涵養,保持點貴族風範。


    周圍人見了二人表現,連嚴青都替自家王爺汗顏――您才是真正的貴族啊,就不能有點貴族風範?!


    端木正揚說:“我來帶走我兒子!”


    慕容厲冷笑:“你兒子,在哪?”


    端木正揚挑眉,身後,藍釉把慕容軻抱出來。端木正揚看了孩子一眼,說:“過來。”


    慕容軻不過去,這個爹雖然是他的親爹,但是實在比不上慕容爹爹!他轉過頭,一把抱住藍釉的腿,說:“你把我送他了?你說你要帶我走的,你還是把我送他了!!”那個一天九個時辰練劍的地方,他真的不想回去啊!!


    藍釉轉過頭,不讓人看見她的眼睛,然後罵:“本來就是他的種,送個屁。滾!”


    慕容厲說:“軻兒,過來。”


    慕容軻一聽,張開手臂就衝他撲了過來。慕容厲將他抱在手裏,轉頭問端木正揚:“你兒子在哪裏?”


    端木正揚眼裏殺氣慢慢凝聚:“你想毀諾?在端木家的人麵前毀諾?”你可知道有什麽後果?


    慕容厲說:“當然不。老子一諾千金。問題是,你的兒子在哪?他是老子的長子慕容軻,生母是老子側妃,早就載入皇室族譜。與你有什麽關係?”


    端木正揚的手慢慢握住劍柄,藍釉撲上來,說:“厲哥!給他!把孩子給他!”


    慕容厲直視端木正揚,說:“你想和本王決鬥?”


    端木正揚一怔,決鬥?憑你?!


    慕容厲說:“你是個劍客,決鬥當然用劍。老子是個將軍,強項是用兵。你若真要決鬥,本王接受。”他轉頭,怒喝一聲:“列陣!迎敵!!”


    平度關剩餘守軍九萬,加上他帶過來兩萬,一共十一萬人迅速列陣。約摸一千八百多名弓箭手舉箭對準了他,後麵還有強弩正在上弦,端木正揚:“……”


    慕容厲說:“如果你放棄決鬥,我會上奏燕王,賜端木家族天下第一劍的禦匾。但是老子的兒子,你不能帶走。”


    端木正揚這輩子,放棄過一場決鬥。唯一的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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