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峰出來後,看到古老栓依舊在原地等著他,便走過去:“老栓叔,走吧”


    古老栓愣在原地,冷峰回過頭:“怎麽了”


    古老栓尷尬的笑了一下,用袖子擦了擦沾滿灰塵的胡子,把大衣往身上拎了拎,擺擺手:“沒啥沒啥,你走後,沒人再叫我老栓叔了,怪想的,走走走,這雨一時半會還聽不了,去值班室喝一杯”


    冷峰這完全是湊巧了,叫他老栓叔……完全是因為電視劇裏不都是這樣麽?!


    古老栓是山東人,但是在北平附近地區,都是叫栓爺的,彼此稱呼爺,是老北平留下的習慣,就算不是滿人,也都是這麽稱呼的,隻有那個在古老栓孤身一人在保定府當值班列車員的時候,才讓冷峰這個被他收留的快餓死的孩子叫自己栓叔,這是山東人的習慣,叫叔,這樣親。


    來到列車員的值班室,狹小的屋子裏,一個隔斷,一張床,一個小桌子,一個燒煤的爐子,牆上掛著雨衣,一個備用的煤油燈,床底下一口樟木箱子,這些就是古老栓的全部家當了。


    “來來來,早晨剛炕好的燒餅,一直熱著呢,嚐嚐,記得你以前最愛吃的”古老栓從爐子上,取下兩個烤的焦脆的燒餅,遞給冷峰。


    冷峰坐在小桌子前麵,掰下一塊燒餅,放進嘴裏,焦脆的燒餅裏濃濃的煤味狠狠嗆了冷峰一下。


    “咳咳”這個味道太熟悉了,在車頂的時候,冷峰鼻孔裏嘴裏的味道,比燒餅的煤渣味,濃一百倍都不止。


    古老栓笑了兩下:“忘了,忘了,你現在早就是大探長了,對了,我這裏啊,有個好東西,嘿嘿,等著”說罷,古老栓撅著腚從床下把那口死沉死沉的樟木箱子拽出來,打開來,拿出一個綠皮東西。


    放到桌子上一看,是一個軍用罐頭。


    “來,嚐嚐!上次啊,有個軍列從這停,我跟一個營長是老鄉,嘿,他給了我一個,一直沒舍得吃,現在遇到貴人了,來,打開”古老栓顯然不會鼓搗這個圓咕嚕的罐頭,不知道咋弄開。


    冷峰連忙說:“老栓叔,不用不用,這東西稀罕,留著吧,燒餅挺好吃的,好久沒吃到這個味了,我這是在過山洞的時候抽煙被鎖的外麵了,讓煤砟子嗆得”


    古老栓拿著長煙袋鍋,一邊抽煙,一邊看著外麵的雨,又瞅瞅冷峰,問:“你幾年前,就去金陵了,起先還給你栓叔我寄信,可是一年以後,咋就沒了音信了呢?我托人打聽了,也沒打聽到,你這幾年,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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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峰:“說來話長,這幾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弄的我措手不及,不過,也沒什麽,聽上峰的就是了,上峰讓幹什麽,就幹什麽唄”


    古老栓連連點頭:“對著捏,對著捏,想你從北平走呢,還以為你學人嘎(人家)走西口了呢,想不到吃了警察這碗飯,你回北平當探長的時候,嚇了我一跳呢”


    冷峰吃了半個燒餅:“栓叔你這笑我呢,北平是哪,天子腳下,那叫啥來著,扔個磚頭都能砸到個紅頂子(滿清時期官員的代稱),我這個探長,就是個衙門的捕頭,上不得台麵”


    古老栓裂開嘴:“不過你出息了,你看看,洋裝也穿了,口音都變了,字正腔圓的,不過,冷峰啊,你回北平,是調回來了吧?”


    冷峰:“算是借調,估計過不了多久,還得調走”


    古老栓失落的情緒溢於言表,但是還是出了口氣:“端了這碗飯,受人的管,沒得法子,沒事,要是不相幹了,來找我,我在這地方,還是有點麵子的,到時候來當個列車員,安逸!”


    “雨停嘍!準備開車嘍!”外麵響起了火車頭的汽笛聲,冷峰該走了。


    冷峰說:“老栓叔,置辦個房子,去個婆娘吧”


    古老栓:“要啥婆娘,就我半截黃土的人了,莫禍害人了,再說了,找我個窮哈哈的家夥,給不來她個安逸,也就不置辦房子了,這地方有我個住的地方,省事”


    冷峰抿了下嘴,笑了一下,替古老栓拍了拍身上的煤灰:“那我先走了,等報道了,回來找你”


    古老栓:“忙去吧”


    待送走冷峰後,古老栓回到值班室,把大衣脫下來“咣當”一聲,什麽東西掉下來了,古老栓低頭一看,差點跳起來,一根黃燦燦的大黃魚。


    這足夠他在北平買個小院子了,古老栓深深的喘著氣,一屁股坐在床上,看著這根大黃魚,片刻後,古老栓找了塊布,把金條裹了,穿好了大衣,走出去,喊:“安子!安子!你盯著點,我去一趟北平!”


    一個年輕的列車員:“好咧,栓爺去北平,得幾天吧?”


    古老栓唔了一聲:“去去就回,車我套走了!”古老栓的車,是車站的馬車,有時候是車站的人跑縣城拉貨用,有時候也拉人。


    “哎!栓爺,過一會兒有棉紡廠的來卸貨,要不你搭他們的卡車去北平?”


    古老栓:“有?”


    “一個時辰吧,就該到了,下趟火車晚上到,棉布匹,運走的,棉紡廠的卡車卸了貨就走,那幾個輪子,快的很,比四個蹄子快呢”


    古老栓想了想,說:“到了叫我”


    回到屋子裏,古老栓生著悶氣,不知道為什麽。


    …………………………


    中途隻要在保定站停一下,卸下點貨物,就直奔北平了,一路上再沒有事端。


    到達北平的時候,是半夜,因為中途躲雨什麽的耽誤了幾個小時,這時候火車提速可慢,停一下再啟動,相當漫長。


    半夜時分,接站的人都打著哈欠,睡眼朦朧,遠遠聽到火車汽笛的聲音,就都打起精神來。


    車停了,冷峰下車後,正茫然的看著北平古老的不能再古老的火車站,一臉不知何去何從的樣子時,一個挎著警棍的警察看到冷峰,喊:“冷探長?您回來啦?”


    暈,果然不能秘密潛入,丫的怎麽熟人這麽多!


    這是過去自己的一個部下,認識自己,正好也送冷峰去北平新的警察局。


    “怎麽,警察局搬家了?”冷峰問。


    “沒,這不是前些日子,不知道咋的,警察局哄的一聲,大半夜的讓人把物證室給炸了,正修呢,臨時搬到了另外的地方”巡警描述的非常誇張,讓冷峰以為大樓都被炸了呢,實際上,就是很巧的把局長辦公室給殃及了,才有了所謂的搬家。


    冷峰:“哦?誰這麽大的膽子?”


    巡警神神秘秘的說:“聽說啊,是日笨人幹的”


    冷峰:“!!!!!!!!!!!”


    巡警:“您說巧不巧,哎,前幾天,剛剛,剛剛抓了倆日笨人,他們倒賣鴉片,我們尋思著,這批鴉片要是過了咱們手,一賣,我們多少也能有口湯喝不是,誰知道,第二天,這放鴉片的物證室,Duang,的一聲,炸了!肯定是日笨人幹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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