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右楒有些驚異新皇竟然說不讓他做什麽子縣官!


    要知道,新科進士實習後,特別是不進入翰林院的,基本都是從底層官員慢慢曆練的。


    新皇這樣說到底是什麽意思?


    “思哲,我知道你如果不參加科考,就憑你在襄藩的地位,可保證幾輩子衣食無憂,可你放棄那一切辛苦科考的目的是什麽呢?”


    秦邵看著朱右楒的眼神問道。


    “陛下?”


    朱右楒有些不解新皇為什麽會問自己這些話,他為何要做這些,新皇應該是明白的,雖然自己沒新皇能力那麽強、事業心也沒那麽大,但作為朱氏子孫,他們的性格在某上麵是有些類似的,就是不想渾渾噩噩一輩子,要自由,要為這大明江山做些什麽,證明自己這一輩子不是虛過!


    “陛下,陛下應該是明白我的,自然是想做一番事情,為我大明江山能進一份力!”


    朱右楒看著新皇的眼睛,堅定地說道。


    “對!”


    秦邵猛拍了一下桌子,先前喝過酒的臉色還有泛紅,顯然是酒勁有些上來了。


    朱右楒知道新皇海量,但今日著實喝的不少!


    “思哲,我們都是大明朱氏子孫,如今我大明雖然看著安定,但你我都知道,這百年折騰,內裏其實虛浮不定,朝廷國庫空虛,內裏豪強劣紳霸占田地侵蝕朝廷,蒙人、韃靼虎視眈眈,如果我們不好好努力,這大明江山也沒多少年時間,百姓無所謂,誰做皇帝他們有飯吃就行,隻是可憐我朱氏子孫,一旦朝廷不在,朱氏子孫將萬劫不複!我們豈可坐以安寧……”


    “陛下!”


    秦邵一番話說得朱右楒氣血翻騰。


    他先前在戶部實習時間不斷,自然知道這大明的很多弊端,如今新皇上台實施了一些措施,確實起了不少作用。


    但是這些年折騰下來,國庫早已空虛,邊關如果不是新皇滅了一些豪強將土地給了軍戶,讓他們種而來紅薯等,還減免兩年賦稅,估計如今早就又鬧騰起來了!


    先前劉六劉七等賊民差點打到京城,這大明江山的搖搖欲墜,但凡有些想法的宗室子弟都內心堪憂,更何況朱右楒這種一直關注朝堂之人呢!


    無論朱氏宗室當中有多少利益衝突,但麵對外敵和朝堂的穩固的時候,他們的心自然都是一體的。


    “陛下,思哲從十多歲的時候就憂心大明朝堂,先帝在的時候還沒少上折子,隻是力量微小,不能得先帝重視,如今陛下能起用臣,臣早已做好為大明江山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決心!陛下如今日派臣前往邊疆剿敵,臣不會半句猶豫,陛下且說怎麽幹就行!”


    朱右楒立即起身跪下道。


    “思哲,你我是宗室至親,不必這樣,邊關自然有人守護,暫時還用不到你拋頭顱灑熱血,如有一日,大明不保,朕也會跟你們一起並肩戰疆場!隻是你要記住打仗不隻是有力氣有功夫就行的!要想大勝仗,首先要錢!打仗用不上我們親自上場,我要要做的是為這大明賺錢,有了錢一切就解決了!”


    “陛下,臣在這方麵有些魯鈍,您就說怎麽幹就行!如何賺錢?我能做什麽!”


    “我打算派你去應山挖鹽!”


    “去應山挖鹽?”


    “是的!”


    “應山有啥子鹽?我聽您們說陛下想發行大明寶鈔,跟鹽聯係起來,陛下,這方法,臣覺得靠譜,就跟那鹽引子一樣,那東西,如今用起來可比白銀還頂事!如果要幹成這事,勢必要牢牢把握這鹽的開采,臣願意給陛下做好這後院工作,隻是這挖鹽,要麽讓臣去山西,要麽去沿海才算事!隻是海鹽晾曬時日比較長,臣去川地也行,那裏的井鹽……”


    “就去湖廣應山!”


    “湖廣應山?陛下,您是不是有些醉酒?咱們湖廣可是沒有鹽的,如果有鹽也不會被江淮和自貢鹽商壓榨,咱們湖廣早些年鬧鹽荒,鹽價飆到三十文,也就是因為境內沒鹽,如果有鹽,咱們湖廣將會更富庶……”


    朱右楒看看新皇,他的臉色雖然有些潮.紅,但眼睛精亮,不像是喝醉的樣子,隻是說出的那話,似乎有些胡話了。


    如果是先帝還好說,畢竟一直在皇宮之內,對大明各地的情況可能了解不多。


    這新皇可是跟他一樣都是從湖廣出來的,彼此都對湖廣熟悉得近!


    湖廣無鹽,這是普通老百姓都明白的事情!


    因為江淮地區和自貢川地都想專營湖廣這個地方的鹽,沒少發生摩.擦,早些年還私下沒少打,朝中的大臣也分成了兩派,誰在朝中有人,誰站優勢。


    站在湖廣老百姓的立場,當然希望能吃自貢的鹽,因為距離湖廣近,成本低,鹽的價格會更便宜些。


    但因為江淮地方的高官在朝廷的多,他們更有話語權。


    所以,那麽多年,湖廣隻能吃比其他地方更高的高價鹽。


    朱右楒早些年曾吐槽,如果他能在朝廷做事,有話語權,一定要將江淮的鹽價打下去。


    當時隻不過說說氣話而已!


    要知道能接觸到鹽這種東西,必須在朝廷有絕對的話語權,那絕對非一般的事情,也隻能想想罷了!


    對於湖廣之地的人來說,能吃了便宜鹽已經是奢望了,如今新皇竟然讓他到湖廣應山挖鹽!這不是開玩笑嗎?


    還有應山那地界剛好就是襄藩和興王原先的交界地帶,別人不清楚那裏的狀況,他們兩個應該是門清,那可是他們的家門口啊!


    “應山有鹽礦!”


    “應山有鹽礦?什麽地方?”


    朱右楒有些不解,難道在應山發現新的鹽礦不成?可是他並沒有得到消息呀!


    發現鹽礦的事情那可是大事情,肯定要匯報到朝廷,還有這事是那麽打喜事,朝廷肯定要嘉獎,自然也會被人知道的。


    “你很熟悉那個地方,就是先前你牽線賣給我們的襄藩那個大荒山和盆地!”


    “陛下?那……那地方有鹽?”


    朱右楒不確定地問。


    “是的!那地方有鹽,有取之不盡的鹽,隻要好好挖,幾百年,不!小千年也吃不完!”


    “陛下,你不是開玩笑吧?”


    “你覺得我是開玩笑的人嗎?”


    “自然不是!臣一向對陛下的話深信不疑!”


    朱右楒立即說道。


    想起眼前這位,很多不可能的事情,隻要他提出來,基本都變成了可能。


    看來湖廣應山確確實實是有鹽了!


    朱右楒突然想到先前有人報告給自己的消息,應山的蘇屯附經常有馬隊拉著一車車貨物出入,聽說好像是鹹菜之類的東西!


    鹹菜!


    鹹菜!


    朱右楒突然想起來了!


    湖廣周圍等地大量鹹菜湧入市場,銷售火.爆,好像……好像就是如今新皇在安陸州的生意!


    那些鹹菜比鹽還實惠便宜,怎麽醃製出來的呢?


    除非……除非應山真有鹽礦!


    “陛下?”


    朱右楒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眼中帶笑的秦邵。


    襄藩幾百兩銀子賣了那塊鹽地!


    襄王如果知道,估計要吐血了!


    “既然確定了,那就好了!這幾日你收拾一下,七日後,戶部會派一些懂鹽業開采的官員和工匠協助你到湖廣成立鹽課提舉司,你就是提舉,如果成立你的鹽業部門,將應山鹽挖出來,你就好好籌謀一下吧!至於需要什麽協助,隻管上報就好!”


    “是……是!”


    ……


    朱右楒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帶人到了應山蘇屯的時候,他被眼前的狀況驚呆了!


    這個地方說實話他以前來來過。


    在襄藩的時候,因為桀驁不馴的性格,他經常帶人偷偷跑出去。


    當中也經過應山地界,知道這山中有幾戶人家的小村子,但對於他來說這裏就是蠻荒之地。


    可是如今到了這裏,一排排的房子,熱火朝天拉著青菜在各個井台、大缸前忙碌的人,這哪裏是什麽荒村?分明是個熱火朝天的小鎮。


    “拜見提舉大人!”


    兩個身著掌櫃模樣衣服的年輕人早已站在路口迎接朱右楒。


    “你們是?”


    朱右楒沒想到在村口就有人來迎接自己,顯然對方已經知道他們要來。


    他知道這裏原先是新皇的私產,有人來接自己,定然是新皇安排好的人。


    隻是這兩人看衣著,應該不是有官職之人。


    “草民蘇鐵柱!”


    “草民蘇栓子!”


    “大人,我們是替陛下做鹹菜生意者,早些時日已經聽說這裏已經歸鹽課提舉司管理,我們被安排留下來協助大人工作。”


    蘇栓子解釋道。


    “好!好!”


    朱右楒看著周圍一派火.熱的場麵,內心其實是很激動的。


    說實話,他雖然做生意好多年,且如今在京城實習了兩年,對鹽業的問題很熟悉,甚至食鹽的開采也了解很多,新皇還給了他一本書,都是關於食鹽開采冶煉的。


    裏麵內容很是詳實,根據紙張,顯然那本書是新讓人抄寫沒多長時間。


    那裏麵的方法和技巧,朱右楒聽都沒聽說過,真是太稀奇了!


    朱右楒這些時日一直廢寢忘食地翻越,這一路上仍然手不釋卷。


    盡管如此,朱右楒還是有些焦躁。


    原因他太清楚應山蘇屯這些地方,那麽荒涼之地,如果要建立鹽場,不說招募工人、準備各種器械、打洞開采等後續工作,就是先設立居住區蓋房子也需要好長時間。


    長久在這裏居住開采鹽,肯定要考慮先安頓駐紮問題,沒住沒吃的誰能在這裏幹活,做任何事情首先考慮的吃喝拉撒的問題。


    他這一路看書的同時也在頭疼安排食宿的問題,不是沒錢,戶部已經給他分撥了不少,食鹽開采出來就能賺錢,這是個賺錢的營生,根本沒有大臣反對!


    更何況如今的朝廷,新皇基本一個人說了算,那些大臣雖然很多事情上會發笑自己的意見,但基本上以新皇馬首是瞻。


    朱右楒先前在王寅的院子看到那些老家夥們似乎都變成的新皇的小迷弟,跟本沒想起自己其實才是新皇比較早的小迷弟!


    隻要新皇說要做的事,他們雖然會驚奇,會打聽,會有疑問,但從來沒有哪個人會覺那是做不成!


    總之,一句話:無條件信任!


    隻是很多事情要實施還是要做出不少努力!


    新皇說應山有鹽,朱右楒經過思慮才明白新皇早已在這個地方就有布局!


    隻是這個任務重要,新皇派自己,顯然是最自己器重,把他當作自己人來看待,朱右楒是激動的。


    但這個任務也是很重的,從新皇的話語中,朱右楒可以感覺到新皇對於發行新貨幣的看中。


    他雖然並未完全明白,在大明寶鈔已經成為一張爛紙後,新皇要通過什麽辦法,讓民眾信任新的幣種,但他知道,新皇的要求就是有大批鹽供應。


    是的,大批鹽供應!


    雖然大明相比較大宋在鹽的開采方麵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


    至少大明人吃鹽比大宋容易且方便。


    但食鹽在市場上還是供不應求的。


    原因就是人多,鹽場少,開采鹽的技術並不是特別精湛。


    還有就是因為不少地方豪強劣紳霸占著鹽的經營權,他們為了提高鹽的價格,搞起了饑餓營銷。


    是的,饑餓營銷!


    這個詞語是新皇提出來的。


    大家原本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經過新皇解釋他們才覺得這詞真是形象又生動。


    朱右楒明白,新皇既然將新幣發行跟食鹽掛鉤在一起,那必然要有很多鹽做支撐。


    朱右楒看過那些紙幣。


    雖然不知道新皇打算怎麽開局發行紙幣,但紙幣上麵可是明文規定,這紙幣可以買鹽,還有如果有告發私自印刷偽造紙幣者,也是以獎賞鹽為基準的。


    不然到時候鹽不夠,就會失信於民,那紙幣的發行也就會失去作用。


    朱右楒感覺身上沉沉的壓力,根據新皇的交待,六月中旬,他的第一批鹽必須得挖出來,因為那個時候新皇就要有行動了!


    這幾日朱右楒已經好幾日沒睡個囫圇覺,他在想著怎麽加快速度設置住處,讓他招募的人盡快過來幹活!


    是的,自從新皇下達任務後,朱右楒已經跟湖廣都督邢珣練習,讓在湖廣招募人挖鹽事宜。


    邢珣,不是別人,正是跟王守仁大.戰朱辰豪叛亂的猛人。


    得知湖廣有鹽後,邢珣可謂一蹦三尺高!


    作為一方父母官,沒有人什麽比知道自己地方有大量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資源更高興的事情!


    更何況這食鹽堪比金銀!


    有了這些資源,他們湖廣以後就不會再有食鹽之困,他邢珣在湖廣治理方麵也可以大展拳腳了!


    當即下令地方招工,配合朱右楒的工作。


    “陛下果然助我!”


    看著一排排住房和竟然有序的生活區,朱右楒聲音有些發顫。


    “兩位請起,快點帶我去看一下周圍的情況!”


    朱右楒也不客氣,直接讓蘇氏兄弟起來,帶他巡查周圍的情況。


    “大人!陛下說這周圍盆地處皆是鹽地,這些時日已經來了幾波工匠,我們已經讓人將那些地方的草木清理,目前已經進入後續!”


    蘇柱子指著遠處清理幹淨的地塊說道,他手指所指之處太遠,一眼望不到邊。


    “那麽大麵積都是鹽地嗎?”


    朱右楒的聲音有些發抖。


    “不!大人,陛下說這隻是一部分,那邊還有那邊山頭還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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