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驚唐猶似厲鬼無常,衝身而起,整個人浮遊一樣,從四麵八方向著劍冥劈來。


    劍冥腳下不動不停,唯有緊鎖住自己的瞳孔,才能正麵跟上。


    西門驚唐仿佛在左,出手的時候,巨擘鐮割的卻是後心。


    以為得逞的時候,劍冥卻正好轉過身來,長劍纏在鐮刀刃上。


    西門驚唐不給劍鋒繞上來的機會,步履間起伏變奏,刹那已掙脫。


    鬼魅般的身形竟使一人化成千軍萬馬,籠罩著劍冥的孤影。


    那鐮刀從身後猛襲,在右側化作泡影,於左邊橫割出去,終究卻刺擊著劍冥的咽喉脖頸。


    劍冥調度著渾身上下每一根神經,眼睛在看,耳朵在聽,鼻子聞著血腥,皮膚察覺住那一分悄動的空氣,才折劍堪堪將快刀斬落下去。


    再想退的時候,後路已被西門驚唐的狂影斬斷。


    滿額滿身,都垂落著冷汗,方才的巍峨已被西門驚唐的瘋狂打亂。


    七招過後,劍冥的步伐已開始蹣跚。


    眼睛並不能跟上。


    四麵八方,哪個西門驚唐是實,哪吧藍色鐮刀是虛,劍冥沒有絕對的把握分辨判斷。


    耳朵也不能跟上。


    林間忽然有了秋蟬悱惻在叫,原本聲音隻是渺渺,在繃緊的神經裏,竟是彌散。


    鼻子更不能跟上。


    血腥氣息本就逐漸在空氣中擴散,初時還能依靠著判斷方位,如今卻在整片林子裏四竄。


    皮膚絕不能跟上。


    上麵隻有密密麻麻的汗。


    劍冥隻覺得自己的一切感知都被剝奪了,就像是陷落在急凍的寒潭,隻餘下一具軀殼空泛,隨時就要被世間的蠻刀宰割過來。


    連空氣,簡直也要掐住劍冥的咽喉一般。


    大口大口的粗氣在喘,終於,疲倦將所有的防備衝散。


    西門驚唐眼睛裏的寒光已經露了出來。


    西門驚唐豈非看見劍冥已不做動彈。


    那把巨擘鐮也終究綻露出獠牙,一舉要將劍冥兩段。


    舉頭劈來的鐮刀,再也沒有半分遲緩,向著劍冥的肩頭,要傾斜著斬斷。


    整個墨雨堂都在舉目望著。


    每個人都希望劍冥分毫之間,能夠動起來。


    因為牽動著墨雨堂的興衰,因為指引著墨雨堂的未來,人們都睜著希冀的眼睛,呼喚著劍冥動起來。


    呂慕青的指甲修得很平,此時攥緊,卻仍然刺入肉裏,疼痛可以刺心。


    孟卿衣隻能沉寂,孟卿衣賭過,孟卿衣輸了。


    這就是兩個人的了斷,這就是兩個人的結局,一個人挽著鐮刀站在,一個人裂做兩半倒地。


    西門驚唐確信。


    因為在劍冥的眼裏,沒有一絲一毫的光向往著活下去。


    巨擘鐮掠奪出一道殘忍又美麗的弧,讓所有人都為之炫目。


    然後,就要像以往那樣,將劍冥的生命埋在此處。


    天上地下,一切都是寂滅。


    劍冥的眼裏依舊是漠然,不見曙光,閉眼,仿佛在等待著鐮割的處決。


    薛歧的眼神卻突然變。


    突然變得陰邪,突然變得冷冽。


    就在眾人還來不及反應的時際,天地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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