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坊和酒肆的區別到底不是因為在喝什麽,而是一個靜,一個鬧。


    無論是誰,喝過幾碗酒後,嗓門都自然而然會變大。


    至於喝茶,便是極靜,極安詳。


    所以密聊的時候,人們多少還是願意去茶坊。


    段濤鬆此刻就坐在茶坊。段濤鬆的麵前坐著一個叫不出名堂的人。這個人沒有名字,和他卻不一樣。他是從小就爹娘盡喪,甚至還來不及有一個像樣的名字,而這個人沒有名字卻是因為自己幹的行當絕不該有名字。


    這一場會麵是由段濤鬆召起的,段濤鬆卻一直陰沉著臉,一語不發。


    所以無名人隻能率先開口道。


    “終於見麵了。”


    段濤鬆沉聲道。


    “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刻,你我原本不該見麵的。”


    無名人聳聳肩,道。


    “現在是什麽情況?”


    段濤鬆仿佛是不經意地審視四周,直到確定所有話都隻會落在彼此的耳根裏,才細語道。


    “原定的計劃需要取消,三天之後再見分曉。”


    無名人一聽這話,臉色木楞了一下,頭便搖了起來。


    “做不到。”


    段濤鬆眯住眼,凝盯著,道。


    “怎麽會做不到?”


    無名人道。


    “晚了。”


    段濤鬆跳了起來,臉上帶著稍略的驚愕,道。


    “如何會晚?”


    無名人道。


    “在江湖裏,想要不聲不響地放出一個風聲,可不如放屁一樣簡單。而且渝城更是紀老怪的地盤,要麻痹其眼線耳目更是難,所以從來都是采取一種擴散似的手段。”


    無名人很驕傲地繼續說起來。


    “通常我們會讓人在三五人的小酒會上放話,猜想也好、夜話也好。然後再請這三五人逛窯子。窯子裏的好姑娘那個不是見多識廣,想要得到姑娘們的崇拜,就要說一些江湖中不曾傳開的話。三五人中隻要有一個把這樣的話說到了姑娘耳朵裏,便算是逐漸傳播開了。”


    “你總該知道的,女人之間通常藏不住八卦,甚至會和同房的恩客們一起分享。”


    段濤鬆的麵色已有些鐵青了,卻還要聽著無名人繼續自說自話地吹噓道。


    “在渝城裏睡姑娘的,哪個不是大荒裏南來北往的販夫走卒、江湖草莽,對於這樣的事,都保持著看熱鬧的想法,不到半天,就會在渝城裏傳響;不到一天半,大荒南方幾座城就都會知道了。”


    無名人把嘴咧開,笑得更歡暢。


    “而且這樣的事,哪怕是紀老怪那般的老狐狸,也無從查到風聲的源頭是在何處。”


    “紀老怪或許查得到窯子,卻一定查不到是哪個姑娘。”


    “因為姑娘們的消息本來也是相互分享的。事實上,第一個透露出來的人甚至會以為自己是從別的姑娘嘴巴裏聽到的。你說妙不妙?”


    段濤鬆的嘴巴沒有讚歎,眼裏也沒有欣賞。


    段濤鬆隻是冷冰冰地打破了無名人的自我陶醉,道。


    “什麽時候開始部署的?什麽時候消息會傳遍大荒?”


    無名人見其不是一個識貨之人,百無聊賴地拍了拍大腿,淡淡道。


    “第一口風今天中午就放出去了,不出兩天,整個大荒都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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