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心中大喜,但他很快想起自己居住在鹹陽宮中不得離去,同時任職又是守衛鹹陽宮的安全,竟然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把解毒續命的藥丸拿出來。


    (sf□′)s┻━┻真討厭!


    胡亥不由得抿緊嘴唇,露出為難的神色。


    嬴政看著小兒子臉上神色由喜轉愁,不由得以為他不好意思了,趕忙說:“胡亥,你不必擔憂朝堂上臣子的說法,丞相、國尉等人都與朕君臣相得,其他學派向來比法家寬厚,聽說朕有這樣的決定,定然更加雀躍。”


    胡亥怕嬴政多心,趕忙露出笑臉,蹭到他身邊坐著,接過鑫緹手上的活計親昵的給嬴政布菜,同時說:“朝堂上的事情我懂的不多,眼光也不像大哥那麽開闊,沒影響到阿爹和大哥的事情我就放心了。”


    嬴政被胡亥幾句話說得心裏暖洋洋的,笑道:“你就算是惹出什麽禍患,扶蘇怕是也心甘情願替你兜著的。”


    扶蘇舉著筷子的手掌微微一頓,隨即若無其事的陪著胡亥服侍嬴政用膳。


    胡亥見嬴政帶著笑意跟自己逗趣,順勢撒嬌的說:“我跟著阿爹出門幾年,回到鹹陽城都不認識了。”


    嬴政被這話引得來了興致,追問道:“有何變化?”


    胡亥伸手往高了比量幾個手勢,滿眼驚喜的說:“前幾日我出宮跑馬,發現鹹陽城裏的人家都富庶了不少,原本的泥瓦和茅草房都變成了磚瓦築的,房屋都頗為高大,而且道路變化也十分驚人。”


    胡亥說著臉上一紅,垂下頭有些扭捏的低聲說:“兒子都迷路了。”


    “哈哈哈,你這孩子!”嬴政舉著筷子指向胡亥,高聲大笑。


    胡亥小聲嘟噥:“我就知道不能讓阿爹知道,不然肯定要被你笑話。哼,我小時候尿床的事情,你現在還時不時哪來取笑呢。”


    嬴政被胡亥逗得越發歡快,索性丟開手中的筷子,在他頭頂揉了揉,放軟聲音好聲好氣的勸道:“朕不是笑話你,乖,別生氣了。不就是不認識鹹陽城的道路嗎?不認識才好,這證明你大哥這幾年功夫沒白費。”


    胡亥扭開身子不搭理嬴政,還是一副撅著嘴唇悶悶不樂的模。


    嬴政笑著搖搖頭,越發好聲氣的說:“不認識,去認識認識不就得了,朕給你放三日假。鹹陽城足夠你來回跑個幾十趟了。”


    胡亥這才露出笑容,用力點點頭,抱著嬴政手臂說:“嗯,阿爹說的是,我非得踩遍鹹陽城每個角落不可。”


    “你這孩子,都成丁了,還是如此頑皮。”嬴政眼中含著笑,雖是抱怨,卻沒有丁點不耐。


    一頓飯吃得舒心,飯後扶蘇卻對胡亥說:“我還有些國事想要向父皇求教,你先回去歇著吧,困了自己先睡。”


    胡亥素來跟扶蘇親近,也沒覺得這話有什麽不妥,抻了個懶腰扭扭身子就點頭應下扶蘇的囑咐,起身道:“嗯,我累得要命,先回去了。”


    他轉頭衝嬴政笑了笑:“阿爹,那明日起就算我沐休的日子了,您可不能說我逃班沒來。”


    嬴政點點頭,胡亥幹脆利落的走了。


    扶蘇一直分散精力觀察著自己剛剛與胡亥互動時候,嬴政的反應,見他眼底遺憾又欣慰的神情,心中的三分懷疑已經變成了七分篤定。


    他走到嬴政麵前,直挺挺的跪下,俯身叩首,忽然開口:“父皇以為,胡亥的婚事該如何?”


    幼子已經離開,嬴政對著長子迅速恢複了嚴父的形象,看著扶蘇在自己麵前跪得溜直,心裏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冷哼一聲,嘲諷道:“恐怕胡亥的婚事,朕這個做父親的做不得主!”


    扶蘇動也不動,仍舊跪在嬴政麵前,但嬴政說話的口吻已經打消了扶蘇心裏最後一絲僥幸。


    父皇早就猜到了!


    扶蘇直起身,與嬴政直視著,語調依舊平穩的說:“兒臣此生不會迎娶正室,也不會納姬妾,所以胡亥也不行。”


    短短一句話,扶蘇已經把胡亥不能娶妻的原因全部攬在自己身上――他不敢賭嬴政的忍耐極限!


    不揭穿胡亥的真實身份,他便是大秦的公子,始皇帝的幼子,自己血脈相連的親弟弟,但一旦揭穿那不堪的真相,胡亥會變成什麽?


    大秦的世仇,匈奴單於的私生子,□□宮闈的孽子,讓父親蒙羞的證據!


    事情一旦到了這個地步,哪怕父皇對胡亥仍有父子之情,胡亥斷不會再有活路!


    因為胡亥的存在不僅僅羞辱了父皇這些年傾注的父愛,更是毀掉了嬴政身為一個男人的尊嚴和始皇帝身為帝王的威望。


    嬴政看著扶蘇固執的模樣,猛然推翻大案,沉重的實木長桌砸在扶蘇腿邊,發出轟然巨響,可扶蘇跪在原地毫不閃躲。


    嬴政心中越發惱怒,他起身大步走到扶蘇麵前,狠狠一腳將自己引以為傲了多年的長子踹倒在地,劈頭蓋臉一頓很捶!


    嬴政心頭的憤怒已經到達極點,可就是這樣怒火仍舊沒有吞噬了他的理智,他強壓著嗓子咬牙切齒的低吼:“你身為大秦太子,朕百年之後你便是秦二世!胡亥是秦國公子!你和他都是什麽樣的身份?啊?!你告訴朕!他是你弟弟!你以為他是能夠隨便玩弄的孌寵佞幸嗎?你這麽做會毀了自己一世英名,也讓嬴氏祖宗蒙羞!”


    雖然嬴政體內餘毒未清,可他也是熬練了多年的體魄,下手力道不輕,扶蘇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任由父親發泄怒火,因此,他沒有骨骼保護的腹部被嬴政踹得火辣辣的疼痛。


    扶蘇猜測自己也許已經有內傷了,不過父皇願意將怒火發泄出來遠比生悶氣要強得多。


    嬴政忽然停下動作,扯著扶蘇的衣襟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氣喘籲籲的說:“明白自己做錯什麽了嗎?”


    扶蘇渾身都是傷,唯獨一張俊俏的臉上被嬴政刻意避開,聽到嬴政的提問,他發出一聲低笑,輕聲回答:“兒臣想要胡亥,兒臣沒做錯。”


    扶蘇對著他向來恭敬,驟然被長子頂撞,嬴政竟然說不出話來!


    他怒瞪著扶蘇,過了半晌卻大笑著鬆開手,他點了點頭,認真的說:“好,朕等你這句話便放心了。”


    為君者不可柔弱任人欺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人莫非王臣,嬴政寵愛胡亥不假,可比起嬴政作為“兒子”寵愛的胡亥,他真正傾注了無數心血培養出的大秦帝國繼承人則重要得多。


    更因如此,嬴政覺得自己對不起胡亥――若能讓扶蘇真正具有王者的威勢,毀滅幼子一生幸福他也在所不惜。


    聽到嬴政的讚美,扶蘇沒有露出任何得意的神色,而是重新跪在他麵前,認真的磕了三個響頭,隨後起身道:“父皇,兒臣明白您的心意。您覺得兒臣和胡亥有什麽情誼都無妨,隻要各自娶妻生子,日後一切風過了無痕,可兒臣和胡亥自小什麽都不缺,又怎麽會因為世人幾句閑話委屈自己,也辱沒了我和他之間的情誼。”


    扶蘇搖了搖頭,認真道:“各自娶妻生子之後的‘交心’不是情誼,不過是獵奇貪心罷了。兒臣會對胡亥一心一意的。”


    嬴政早已做出決定,但那樣的決定讓嬴政心裏對胡亥越發歉疚,扶蘇的保證確實令他心中舒坦了不少,但即使如此,他還是冷哼了一聲,口氣淡淡的說:“這要看胡亥願不願意一心一意了,光你一頭熱有什麽用?朕看胡亥還小,未必定了性子。”


    扶蘇俊美無鑄又英氣勃勃的臉上綻開能讓冬雪融化的燦爛笑容,眼中柔情猶如三月春花,他放軟了聲音,低聲道:“此事,父皇不必多慮,兒臣對胡亥有信心。”


    嬴政心中怒氣又有抬頭的趨勢,他心煩的揮揮手,暴躁的說:“趕緊滾。”


    扶蘇明白自己和胡亥的關係如此就算過了明路,感激不已的向父皇叩首一番,起身趕回和胡亥同住的小院。


    與此同時,身在邊關的蒙恬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對著身旁的副將說:“有些意思,沒想到匈奴單於竟然不光會玩弄陰謀詭計。”


    副將向遠處眺望著,低聲回話:“上將軍說的是,匈奴單於集結而來的胡人隊伍不會少於三十萬大軍,短短幾年時間罷了,真是有些本事。”


    蒙恬已經是不惑之年,眼光卓著不下當年,而沉穩和狠辣更勝年輕的時候,聽到副將的符合點了點頭,琢磨片刻之後,開口道:“匈奴單於單子確實很大,東胡老首領過世之後,東胡變成了一盤散沙,相互撕咬,折損巨大。眼下別說三十萬大軍,便是二十五萬人,也已經凝聚了全部胡人部族的青壯。胡人傾巢南下所圖巨大,但我對此求之不得,這一次不僅要讓胡人知道疼,還得徹底咬斷他們的喉嚨。”


    副將被蒙恬說得熱血沸騰,趕忙道:“末將願隨將軍血戰沙場!”


    蒙恬搖了搖頭,低笑道:“眼下不必這麽著急。王翦上將軍年歲大了,居於鹹陽城領爵不領兵,我沒跟著上將軍南征北戰,聲明不顯,胡人雖然知道我帶兵駐紮在地多年,可對我卻沒什麽畏懼,既然如此,咱們何不讓他們更加輕敵一點呢?”


    副將眼睛一亮,趕忙道:“上將軍有辦法了?”


    蒙恬點點頭,低聲道:“附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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